怪道柳湘蓮一聲不響的走了這些時日,問尤三姐都不知道他去了哪裏。


    賈環不由好奇地問道:“這倒是正事,我自是要感謝你的。隻是為何你一聲不響就走,事先也不知會我一聲?”


    柳湘蓮說道:“事先我也不知道他們肯不肯來,若是先給你說了,他們又不來,反倒是讓我難做。”


    好吧,不得不說,這行事方式,很柳湘蓮。


    人家是說了再做,或者是說了也不做。而柳湘蓮更喜歡做了再說。


    賈環不由說道:“柳兄,不知你會不會帶兵?等過了年,我可能會訓練一支新軍,需要一個會帶兵的將領。若是你會帶兵的話,倒是可以過來幫我。”


    聽到賈環的話之後,柳湘蓮不由笑道:“環哥兒,你未免也忒看輕了為兄。我柳家也是將門,我好歹也是將門之後,豈有不會帶兵的道理?”


    賈環笑道:“如此最好,既是如此,柳兄此時倒是要準備起來。對了,我還不知柳兄的帶兵理念,左右無事,我們不妨探討一番。”


    柳湘蓮人品沒的說,武藝也極為高強。然則未必就意味著他真的會帶兵。


    賈環自然是要實際考察一番的。


    柳湘蓮笑道:“將者,智信仁勇嚴也!在我看來,帶兵隻要做到獎罰分明,能夠和士兵同甘共苦,能夠以身作則、身先士卒便足夠了。”


    賈環聽了,微微點頭。


    將者,智信仁勇嚴也!出自孫子兵法,至於後麵那一段,其實大道理人人都會說。


    能說出這番話,未必見的便是真的會帶兵。


    接下來,賈環又和柳湘蓮深入探討了一番帶兵之道。


    然後發覺——沒聽懂!


    好吧,畢竟上一世賈環隻是一個外科大夫,雖然看過一些軍事論壇,懂得一點沙盤推演。


    但是他對帶兵,尤其是古代帶兵,不說一無所知,也是一竅不通。


    但是雖然不懂,但是聽柳湘蓮說的,好像很厲害的樣子。


    看樣子並不是樣子貨。


    既是如此,賈環也就放下心來。


    接下來,賈環也提出一些後世的帶兵理念。


    這些理念,讓柳湘蓮也大感受益。


    閑話一番之後,柳湘蓮不由說道:“說起來,我昨兒晚上便是回來了。”


    “今兒一早,我本是準備登門拜訪的,不過因為聽到一些消息,耽擱了一番功夫,然後你便尋了過來。”


    柳湘蓮是豪俠性子,交友廣泛,賈環倒是不奇怪。


    他不由問道:“不知柳兄聽到了什麽消息?”


    柳湘蓮說道:“是有關王家王子騰的消息,說起來此人還是你們賈家姻親。”


    賈環不由冷笑道:“王子騰是我們西府二太太的兄長,是寶玉的舅舅。他是西府的姻親,和我們東府並沒有什麽關係。”


    柳湘蓮笑笑沒有說話。


    賈環和西府鬧翻的事情,柳湘蓮回來之後,也聽尤三姐說過。


    不過,柳湘蓮可不隻是賈環的兄弟,他和賈寶玉關係也是不錯的。


    因此他對王子騰倒是沒什麽偏見。


    柳湘蓮繼續說道:“我聽說王子騰最近在整頓京營,他將京營兩三萬老弱病殘的兵卒剔除出三大營。”


    “而他兩個兒子負責發放遣散費,然則這兩人將這些安置費貪墨去了大半,搞得那些兵卒怨聲載道,怕是要鬧出事來。”


    賈環瞥了一眼柳湘蓮。


    他也懶得猜柳湘蓮是在說閑話,還是想讓他出麵提點王子騰一二,救下王子騰來。


    賈環覺得柳湘蓮想救下王子騰的一麵具多。


    他和王子騰倒是沒什麽關係,他這麽做,大概是因為寶玉。


    柳湘蓮此人,對朋友真的是兩肋插刀。


    在紅樓書中,他和寶玉和秦鯨卿都是好朋友。


    然則秦鯨卿死後,寶玉可曾給秦鯨卿修繕過墳墓?到他墳上去燒過紙沒有?


    大臉寶隻是讓自己的小廝去給秦鯨卿燒紙。


    反倒是沒什麽錢的柳湘蓮,不知在哪籌措了一筆錢給秦鯨卿修繕了墳墓。


    在對待朋友方麵,柳湘蓮真的沒的說。


    而王家父子所做的一切,賈環自然都是知道的。


    如今他手下,也有兩波打探消息的人手。


    一波是鴛鴦帶過來的,另外一波是倪二培養出來的人手。


    當初賈環去平安縣赴任的時候,就先讓倪二帶著人手悄然前往平安縣打探消息。


    如今賈環已經卸任,倪二和他的手下,自然也跟著撤了回來。


    不過這些人手並沒有解散,如今依然潛散在京城各處打探消息。


    王家父子整頓京營的事情,賈環自然是知道的。


    賈環瞥了柳湘蓮一眼說道:“柳兄,這件事情背後水很深,你就不要牽連其中了。”


    “這一次,王子騰即便沒有他那兩個蠢兒子扯後腿,也必然會敗。有人不想讓他坐穩京營節度使這個位置,他必然是坐不穩的。”


    王家雖然同為四大家族,然則王子騰並不屬於開國一脈。


    他是要綁著開國一脈徹底靠向崇康帝。


    對此,崇康帝自然樂見其成。


    但是京城之中,必然有人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而王子騰最大的破綻就是他根基太淺,因此注定坐不穩這個位置的。


    甚至不止王子騰,就連幫助王子騰的榮國府,這一次怕是都要跟著倒黴。


    而榮國府,也合該遭受此難。


    別的不說,前些日子賈環還打聽到,榮國府那邊,竟然幫江南甄家收了一大筆銀子。


    雖然賈家和甄家關係極好,甄家在江南也幫賈家收著幾萬兩銀子。


    然則現如今甄家可是被抄家了,賈家幫甄家收著的,可是髒銀。


    藏匿贓銀的罪名,可大可小。


    然則這一次,榮國府那邊,總歸是要受到王子騰的牽累,要吃一些虧的。


    如今賈環已經徹底脫離了榮國府,自然也懶得過問他們那邊的事情。


    因為賈環大約也能猜到崇康帝的心思。


    他大約是會敲打榮國府一番的,然則不會下死手。


    畢竟他還是要用自己的。


    接下來,賈環留在柳府吃酒不提。


    此後的時間,賈環經常到柳府來尋柳湘蓮。


    或者是柳湘蓮到寧國府去尋賈環,兩人就訓練新兵之策展開探討。


    對明年即將要訓練的這一支新兵,賈環是十分貪心的。


    他要將這支新軍打造成無敵新軍。


    雖然這一支新軍的人數不會多,賈環估計也就在萬人左右。


    不過哪怕隻有萬人,仍然大有可為。


    隻要擁有先進的戰術,就可以用一支精兵來改變人員密集型戰鬥的打法。


    在這支萬人隊中,賈環已經和柳湘蓮商議過,已經決定要分成幾個兵種。


    其中一個兵種為斥候,而賈環是決定將這些斥候像後世的偵察兵一樣打造的,或者也可以叫做特種兵。


    ……


    三大營整頓那邊,被剔除出去的士兵,心裏的怨氣越來越大。


    這些被淘汰的兵卒,開始和發放安置費的兵卒發生衝突。


    不過大小十幾次衝突,都被迅速鎮壓下去。


    畢竟,被淘汰的兵卒,是一營一營淘汰的,被淘汰的人,在每一營占據的比例都不到三分之一。


    他們人數少,並且也並不是所有兵卒都敢出來鬧事,因此形成不了氣候。


    但是若是將所有被淘汰的兵卒加在一起,足足有兩三萬人,人數一上萬之後,那可就不一樣了。


    這兩三萬被淘汰的兵卒,除了少數家在京城附近的回了家之外。


    其他絕大多數人都沒有散去,他們想要為自己討個說法。


    此時,三大營中的每一營的被淘汰的兵卒之中,都有一個領頭人。


    而十幾個領頭人,最終又挑選出四個人來。


    這四個人,正在一間破廟裏喝酒。


    酒是三文錢一碗的濁酒,菜是豬頭肉加花生米。


    這四個人中,其中有一個叫老狗的,為人最是心狠手辣,隱隱為四人之中的總頭目。


    老狗端起碗來,咕咚咕咚大口喝下幾口濁酒,然後用手抓起一大塊豬頭肉,扔進嘴裏大口咀嚼著。


    咽下嘴裏的食物,老狗惡狠狠地說道:“甘特娘的!你們回去,集結人手,準備幹波大的!”


    “再不幹,人心散了,就再集結不過來了。”


    聽到老狗的話,老狗對麵一個身材魁梧的兵卒畏懼地說道:“老狗,這可是造反啊!這可是殺頭的罪名!甚至不僅僅是殺頭,還要誅三族哩!”


    啐!


    老狗狠狠啐了對麵兵卒一臉,不屑地說道:“宋老三,該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你死了,哪管別人死活的?”


    “再者說,法不責眾,咱們鬧的越大越好!當然了,也要控製在一個度上。咱們兄弟們聯手,一起殺了王子騰那一家子狗官。”


    “隻要鬧起來,引起皇上重視,難道皇上還能把我們兩三萬兄弟都殺了不成?到時候,必定會給咱們補足安置費。說不定還會多給哩!”


    “你若是不幹,有回去的路費嗎?這一路上凍不死你也會餓死你!”


    被老狗這麽一說,宋老三臉青一陣紫一陣,半晌之後,他端起桌上的酒碗,一飲而盡,然後惡狠狠地說道:“特娘的,幹了!”


    老狗瞥了兩側的兩人一眼,然後凶狠地問道:“宋老三答應了,你們怎麽說?”


    這兩人對視了一眼,彼此交流了一個眼神。


    然後猶豫片刻,也跟著說道:“那就幹了!正如老狗所說的,該死鳥朝上,不死萬萬年!”


    其實這兩人心裏很怕,不怎麽願意如此行事的。


    但是眼前的形勢,已經不容得他們猶豫了。


    他們若敢說不幹,老狗和宋老三一定不會放過他們倆。


    再者說,他們也實在走投無路了。


    若不能獲得足夠的安置費,他們很難活著回家。


    左右是個死字,既如此,那就幹脆搏一把!


    說不定還能博一條活路出來也未可知。


    這四個人商議已定,然後大口吃完花生米、豬頭肉,喝幹一壇濁酒。


    然後商議了起事的事情,最終四個人悄然返回。


    當天夜裏,王仁和王義兄弟兩人,照例喝的醉醺醺的,在各自營房裏摟著青樓花魁,各自銷魂。


    原本他們兄弟兩人跟隨父親王子騰來軍營,已經做好了吃苦受罪的準備。


    然則等他們真正來到軍營之後才是發現,原來軍營裏麵,比他們在家裏還要逍遙快活的多。


    在這裏沒人管束,每日吃酒聽曲睡花魁,逍遙快活的很。


    此間樂,不思蜀。


    而就在這兩兄弟,正在和花魁敦倫的時候,卻渾然不覺,營房外麵,影影綽綽湧進來不知多少兵卒。


    此時他們雖然是在兵營裏麵,然則三大營剛剛經過整頓,各營的長官大多數都被去了官,重新換了新將領。


    此時正是兵不知將,將不知兵的時候。


    再者這時候士兵人心惶恐,營房門口本是有哨兵的。


    而這些被開出軍營的兵卒,本身也沒有什麽像樣的組織。


    他們闖入軍營之中,竟連門口哨兵都不曾清理掉。


    不過門口哨兵見到亂軍闖入,很自覺地躲到了一邊,竟然連示警都不曾做。


    砰!


    這些亂軍,很快踹開王仁和王義兄弟兩人的營房。


    當然,並不止他們兄弟兩人。


    跟著他們兩人發放遣送費的那些小弟的營房,同樣也被其他亂軍踹開。


    “大膽!誰?還不給本將軍滾出去!你們想要造反不成?”


    王仁和王義這倆兄弟,正在敦倫的要緊時候,吃這麽一嚇,頓時就軟了下來。


    他們如何不怒?


    他們兄弟兩人在軍中的官職不過是不入流的小官,不過因為一幹小弟都將軍將軍的叫著。


    他們兄弟兩個,也公然以將軍自居。


    不過,隨著他們的嗬斥,衝進來的士卒非但沒有出去,反而獰笑著大步走了過來。


    一把掀開蓋在他們身上的被子,露出下麵熱騰騰的活色生香的一對人兒。


    “你,你們是誰?想要做什麽……”


    砰!


    不等他說完,早被亂軍丟到地上。


    “就是這狗官父子吞了兄弟們的血汗錢,打他!”


    “打他!”


    “打他!”


    隨著越來越多的人擁入軍營,很快王仁王義兄弟兩人,便被亂軍所淹沒。


    此時,這邊的吵鬧聲也驚動了王子騰。


    此時王子騰還沒有入睡。


    整頓三大營,事情千頭萬緒,事事他都要盯著,唯恐出錯。


    直到現在,他還未曾入睡。(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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