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堂和水芝一離開,他二人之間莫名地有了些許尷尬,三年未見,話從何說起?


    張士彥執著和姑的手步入屋內,靜默間,不知該如何開口和她解開以前的誤會。


    張士彥執著和姑的手,放開也不是,握緊也不是,左右為難,不知所措。


    “近些年來,你可安好?”


    “脈象平穩,仍有餘毒。”


    二人同時而語,皆言對方。


    語畢,和姑收回探脈的手,張士彥想回握,但是怕她心生厭惡,隻得默默鬆手,此時,四下無人,藥坊的燒火房裏暖暖的爐火邊,隻有他們兩個人。


    張士彥急迫地要挽回和姑對他的信任,他不能再讓她跑了,此時時局動蕩,而她神醫的名號聲揚在外,他擔心她會被高管貴族捉去做醫奴,可是她的脾氣稟性倔強,不軟磨硬泡,她是不會服軟的。


    在床上假作厥死這幾日,張士彥心裏打了無數腹稿,可真正看見她,卻全然忘記自己要說些什麽。


    和姑擺開張士彥的手,轉過身去,繼續配藥。


    “你還生我的氣嗎?”張士彥怯怯地問。


    和姑此次回張府,不僅僅是為了救他而來,還是為了將孩子托付給他,可是她又擔心張士彥懷疑這個孩子不是他的骨肉,畢竟當年她是離開張府之後,才發現自己懷有身孕。


    匆匆三年過去,繈褓中的孩子如今會跑會跳,活潑可愛,眉目之間的神氣像極了張士彥無賴的樣子。


    “世人都說你文雅端莊、聰明好學,”和姑開口,“為何你獨獨對我這般暴戾?”


    張士彥有些吃驚,她說這話,不就是在主動提出解開誤會的請求麽?


    “和姑……”張士彥見她願意和他說話,他三兩步纏上去,腦袋裏實在是有太多的話想對她講,但是到嘴邊的懇切,卻變成了:“我好想你,我想抱抱你……”張士彥知道他這是在蠻不講理。


    “你不要抱我!”和姑拿起藥勺,論武功,和姑哪裏比得上自幼習武的張士彥,簡直是以卵擊石,“我是病人。”張士彥懇求道。


    “你這婆娘……”張士彥想想她不辭而別,一別三年杳無音信的絕情,心裏就委屈得不得了,“你怎麽忍心拋棄我?”張士彥揮掌合上了燒火房的木門。


    張士彥總是這樣,人前一個模樣,人後一個模樣,和姑掙脫著他從背後圈上來的臂膀,“夜深露重,還是我懷裏暖和……”張士彥敞開狐裘披風,把和姑包進懷裏,見娘子還在繼續掙紮,便收緊了他的桎梏。


    “你在旁人麵前,總是對我端著你張家大少爺的身份,”和姑數落著他的罪行,“我既不是你張府的醫官,又不食你張府的飯菜。”


    “我不是你的仆人,”張士彥的身子很暖和,貼著和姑馨涼的後背,“那都是我裝的,”張士彥感覺到了和姑身上的寒氣,便偷偷運氣給她生暖。


    “我都跟你解釋了很多次,”張士彥的生母辛氏是隴西的大戶,她想讓張士彥和門第高位之女結為婚姻,而和姑隻是一介匹夫草女,四海為家,沒有家世門第,“我不裝作對你冷淡,我母親不會給你好日子過的。”


    每每張士彥跟她解釋他的母親想讓他和大族之女結為婚姻,隻是為了穩固張家的勢力,並不是因為他真的喜歡那些大族家的女兒,也不是輕蔑她是一個沒有家世背景的女子,但是和姑不能理解,她就是認為張士彥瞧不上她的出身。


    “是,我一介草莽遊醫出身,沒有綾羅綢緞,沒有胭脂水粉,配不上你。”和姑用手肘隔開張士彥靠上來的胸膛,“可我非你不娶。”張士彥把腦袋搭在和姑的頸窩,“除了你,我誰也不娶。”


    若是情濃,許下這諾言著實是衝動之舉,可是他二人已經分離了三年,這男人怎麽這麽癡情於此?


    “此話當真?”和姑的心裏被他撩撥起一絲波瀾,“若食言,張氏一族從此沒落滅門。”隻是問你是真是假,誰讓你堵上你一家老小所有人的性命了?


    “那不行,吾兒不能命係於你!”安遜今年才三歲多一點兒,他還小,當爹的不能連累到孩子,和姑脫口而出,反駁道。


    此話一出,張士彥僵住了:“‘吾兒’?”


    他不敢相信,這三年不見,她居然連孩子都有了?


    這孩子是誰的?


    她莫不成在民間成了家庭?哪個鄉野村夫所為?


    那她這番回來是什麽意思?僅僅為了應付求醫之急麽?


    不對……


    吾兒命係於我……


    “我的孩子?”張士彥大喜過望,甚至是有些驚嚇,“我的孩子?”趕忙伸手覆上懷中女人的小腹,和姑見他癡傻的樣子,不禁也有些欣喜。


    “我都生過了,給他起了小字,叫‘安遜’,名字留給你起。”


    張士彥根本沒有做好當爹的準備,“有了孩子,你就跑不掉了。”張士彥把懷裏的女人摟得更緊了,“你休想用孩子將我拴住,此番回來,我是將孩子交給你撫養。”


    “怎麽?”她怎麽又想走?“你又想走?”張士彥恨不得現在就拿繩子把她綁在東廂的裏屋裏。


    “師命在身,不敢懈怠。”


    出師之前,師父訓誡遊醫宿命就是要終於行醫的路上,和姑警戒師父的教誨,古卷青燈,竹杖芒鞋,雲遊四海,不敢懈怠。


    提到師命,張士彥不得不解釋道:“這些年我一直在幫你找你師父……”


    “可是他們都說你把他殺了。”


    “一派胡言,我沒有殺你師父,他是你師父,我怎麽可能會殺他?”張士彥摩挲著和姑的小腹,“找等我到他之後,就能證明,我真的沒有誤殺他。”


    “世人傳的謠言,不過是別有居心之人,為了離間我的民心,編造出來的謊言,他們說我濫殺無辜,那些所謂無辜之人,不過是劉氏買的兵馬假扮的村民,他們哪是無辜之人,他們假扮百姓,在民間禍亂,我把他們殺得幹幹淨淨。”張士彥俯在和姑的耳邊,輕聲地解釋道。


    “這下娘子明白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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