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朝生辰和陸景瑤同一天?”老太太突然問道。


    許氏一愣:“對。”


    “朝朝生在早晨,第一抹朝陽出現之時。”


    “陸景瑤生在下午,兩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不同時。”說起來真是諷刺。


    “忠勇侯老太太經常念叨,陸景瑤命格貴重,將來貴不可言。而朝朝與陸景瑤同年同月同日生,為什麽不是朝朝呢?”老太太認真問道。


    許氏眼眸微瞪。


    “而且,自朝朝出生後,你的日子越發好了。”


    “你看清陸遠澤,與他和離,甚至帶走三子一女。癱瘓的硯書重新站起來,考取解元。”


    “養歪的元宵,每天頭懸梁錐刺股的念書。”


    “政越也成功甩開蘇芷清,變得上進又清醒。”


    “而朝朝呢?被陛下認作昭陽公主,賜封號,北昭獨一份的恩寵。連質子和四皇子,都養在朝朝身邊。”


    “到底誰貴不可言?”老太太越想越覺得自己猜中了。


    “哎呀,當初你與裴氏同時懷孕。恰好裴氏在她身邊,她是不是先入為主,誤會了?”老太太真相了。


    就連許氏,都一副被雷劈中的表情。


    “好像……娘說的有道理。”許氏沒說出口的是,她們能偷聽朝朝心聲,朝朝身負過人之能。


    老太太眉開眼笑。


    “好好好,忠勇侯府偷雞不成蝕把米,真正的貴人連族譜都沒上。”


    老太太撫掌大笑。


    許氏更是笑出了聲,天啊,陸遠澤要活活氣死。


    兒女不是親生的,心心念念的貴人,也搞錯了!


    她真期待陸遠澤知曉真相的那天。


    午膳。


    “朝朝,你昨兒夜裏胃疼,今日可不許吃葷。多吃點素菜……”許氏將朝朝抱到身邊。


    滿桌子色香味俱全的美食,陸朝朝擦了擦口水。


    “一定很難吃吧?”眼睛偷偷看著桌子。


    “一看就難吃……”


    “好吧,看起來很好次的樣子……”


    “給我嚐一口?”


    “其實也沒有很想吃,其實沃經常吃……”


    “嗚嗚嗚,其實沃真的很會裝,給我留一口?”陸朝朝小嘴叭叭不停。


    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裏流出來。


    “看給孩子饞的,都饞出毛病,神誌不清了!”老太太親自給她夾了塊蜜汁鵪鶉。


    陸朝朝咽了咽口水:“謝謝外祖母。”


    “外祖母長命百歲福祿天齊。”


    許氏驚訝的看著她,她為了吃,竟然學會用詞兒了?


    陸朝朝珍惜的吃著鵪鶉,哎,捏了捏自己腰間的肉。


    肚子肉呼呼的,衣裳又小了。


    用完午膳,陸朝朝淺淺的睡了個午覺。


    許氏給岑氏傳了不少育兒經,倒是其樂融融。


    直到晚上,許氏剛上馬車。


    登枝突的來報:“夫人,陸晚意出事了!”


    “陸晚意渾身是傷的倒在忠勇侯府門外,說是不行了。”


    這會兒老太太哭天搶地的鬧著呢。


    許氏眉頭輕蹙:“過去瞧瞧。”


    她說不出心裏什麽感受。


    陸晚意是她親自養大,當做女兒養的。也曾付出心血,付出精力,偏生,陸晚意卻肆意踐踏她的真心。


    陸遠澤養外室,她早早知曉。


    甚至裴氏生產時,她親自過去坐鎮。


    她一邊嘲笑自己的愚蠢,卻又心安理得的享受自己的照顧。


    就連,當初朝朝出生,試圖溺斃朝朝的婆子,都是陸晚意親自安排。


    裴氏隻想看看,她自食惡果。


    馬車行至忠勇侯府外,便被圍觀的百姓擋住了路。


    陸晚意渾身衣裳被血浸濕,麵上蒼老可怖,露出的手腕上布滿傷痕。


    老太太哭嚎著抱著她:“晚意啊,晚意,你再撐一撐。”


    “大夫馬上就來了,我的晚意啊,殺千刀的顧翎,你竟敢磋磨我女兒!”


    老太太顫巍巍的掀開她衣領,瞧見傷痕新舊交錯,斑駁不堪,她當場淚如雨下。


    “大夫怎麽還沒來?”


    “裴姣姣,快去尋大夫啊!!”老太太哭的撕心裂肺。


    陸晚意渾身是傷,她甚至不敢移動分毫。


    今年府上多事,她早已忘記女兒許久不曾回娘家。


    “這狀元郎,是你親自求的啊。他怎能如此對你?”老太太這一刻,突的想起當初許氏的阻攔。


    悔不當初。


    大夫匆匆來遲,陸晚意麵上腫脹如豬,甚至看不出本來的容貌。


    大夫把脈後,又查看她身上的傷痕。


    輕輕搖了搖頭:“這位夫人身上傷勢過重,且陳年舊傷極多,這次傷及肺腑,隻怕……藥石無醫。”大夫歎了口氣。


    “夫人強撐著一口氣爬回侯府,脈象早已是油盡燈枯之相。”


    果不其然。


    剛說完,陸晚意便大口大口吐血。


    一口口鮮血自口中湧出,嚇得老太太渾身發抖:“快請侯爺回來,快請侯爺回來!”


    老太太大聲哀嚎,我的晚意啊。


    陸晚意大口噴湧鮮血:“我……我……錯了。”


    “嫂……嫂子,我……我,知……錯……救救,救救我。”


    她看著許氏的方向,眼中留下悔恨的淚水。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此刻,她想起幼年之時。


    旁人笑話她母親年邁,她躲在小黑屋中不願出來,也不願叫老太太母親。


    隻有許氏,粒米未進的守在門外。輕言細語的哄她,求她開門,將她抱在懷裏。


    低聲說:你若不嫌棄,你可以偷偷叫我母親。


    她為什麽那麽傻啊。


    為什麽要幫裴氏瞞著她,為什麽要幫裴氏害她?甚至,在她生產之時,對她剛出生的女兒動手?


    陸晚意緩緩閉上了眼睛。


    雙手無力的耷拉在老太太身上。


    老太太瘋了一般哭泣,陸遠澤趕回府時,陸晚意早已氣絕身亡。


    陸遠澤心頭仿佛遭受重擊,冷著一張臉道:“我即刻進宮麵聖!定要顧翎給侯府一個交代!”


    眾人嘩然。


    誰也沒想到,堂堂侯府嫡女,竟然被生生磋磨兩年,活活打死。


    更想不到,溫文爾雅的顧翎,竟有如此殘暴的一麵。


    許氏放下簾子,心中平靜無波。


    她同情嗎?


    並不。


    若不是偷聽朝朝心聲,慘死的,便是她與兒女。


    比陸晚意下場更淒慘,更絕望。


    陸遠澤,你的報應,雖遲,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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