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約等於一百天,這一百天裏,她是那樣兢兢業業,就那樣照料一個人,鞍前馬後,簡直做什麽事情都將對方看作了第一順位,但忽而有一天,這第一順位的人驀地就消失了。</p>


    好像生命中的精神脊梁就那樣莫名其妙讓人抽離了一樣,那種失落感,娜鬆失去了寄托的飄零感覺,不是一般人能忍受的,她的心情萎靡不振,其實也可想而知。</p>


    “應憐屐齒印蒼苔,小扣柴扉久不開——”她默誦這兩句詩詞,跟著也淚水就湧現在了眼眶中,盡管,她告訴自己,千萬不能哭泣,不能以淚洗麵。</p>


    但無論多麽剛強的女孩,都有一顆粉紅色的少女心,所以,哭泣其實也是人之常情,既然刑天已經去了,那麽何不縱容自己一把,讓自己去逐漸的接受這個呢?她的哭泣聲簡直天崩地裂一般的了,回蕩在了屋子中,繞梁三日。</p>


    我看到這裏,倒是不知道究竟應該怎麽樣了,上前一步?去安慰?不,不,還是不要了,退後一步,等著看?</p>


    我未免太殘忍了,我裹足不前,就在這種趑趄不前之中,已經逐漸的天黑了,暮色自遠而至,屋子裏麵有了一種黑洞洞的感覺,好像複壓在了人們的心頭一樣。</p>


    我看著女孩,她就那樣撐著腦袋在休息,麵上迷漫了一種難堪的寂寥,就這樣過了一晚上。</p>


    到了第二天,她起來的很晚,還是因為肩膀麻木這才清醒過來的,現實是,刑天畢竟已經去了。</p>


    “刑天!”她醒過來的第一件事情酒壺呼喚刑天的名字,但驀然回首卻發現,刑天早已經不複存在了,一種寂寥的感覺讓女孩難過起來,但還需要用最快的時間去接受這最壞的結果。</p>


    算了,全盤接受,一切都內部消化。這裏再也沒有一個傷員需要自己在照料了,畢竟人家是大將軍,畢竟大將軍都是要離開自己的,始終不可能留在這裏一輩子,而自己呢,也不可能照料刑天一輩子。</p>


    她恍恍惚惚的起身,準備淨麵的水,準備早餐,卻不小心幾乎燙傷了自己。準備的早餐卻也好像不怎麽美味一樣,就那樣囫圇吞棗的吃著。</p>


    外麵忽而起風了,風將腳步聲吹了過來,窸窸窣窣的,她立即警覺了,朝著門口迫不及待的去了,眼睛看著外麵,外麵一片熱辣辣的陽光,並沒有任何一個人的鬼影子。</p>


    “刑天!”她叫一聲,眼睛看著遠處,窎遠的位置,除了明媚的陽光,簡直一無所有。</p>


    她立即怔然了,摸一摸麵孔上的笑容,笑容凝固在了眉梢眼角,她失落的歎口氣,悵然的回到了屋子,眼睛看著麵前的方寸之地,卻無心吃任何的東西了,心情一刹那已經跌入了穀底。</p>


    等著,等著,卻等不到任何的消息。</p>


    到了午間,連我都等得不耐煩了,我到了謝必安的旁邊,謝必安口中叼著折斷的垂柳,輕輕的晃動,一種是把飌的蕩檢逾閑已經迷漫在了謝必安那惡作劇的臉上,“走了,去找曼荼羅公主,這裏的事情不妙。”</p>


    “等等吧。”他說,願意大尺度的給刑天機會,也願意給自己大尺度的理想。</p>


    “為什麽還要等呢,家國大事都是頭等大事,刑天是不會過來了,我們也不要執迷不悟了,走吧,走吧。”我催促一聲,看著麵前的謝必安,謝必安沒有移動身軀。</p>


    “你等等,或許結果出人意料呢?”</p>


    “這……”我想,他是過來人,對發生的事情一定也是了如指掌,因此,我隻能點點頭,算是接受了這個。“好吧,等等就等等。”我點頭,抿唇看著眼前的人。</p>


    過了一會兒,穀中有了鑾鈴的聲音,那聲音很壯觀,因為是在山穀中,鑾鈴的聲音觸觸碰到了回音壁,很快就回蕩在了這個閉塞的空間裏,以至於你想要不聽都沒有可能。</p>


    我側目,看著穀口,不知不覺的已經邁動了腳步,到了外麵,軍隊已經再次來了,不知道什麽時間,他們已經好像收割莊稼一樣,將這穀口兩邊的荊棘給全然弄了一個一幹二淨。</p>


    這裏的一幹二淨,讓人心頭隱隱作痛起來,因為一個男子能為一個女子這樣做,已經非常非常了不起了啊。</p>


    “天——”女孩蘇醒一般的站起身來了,一切都如夢似幻,這是任何人都不能接受的,她恍惚站起身來,朝著門口去了,緊跟著,就看到那浩浩蕩蕩到來的軍隊。</p>


    緊接著就看到遠處那已經劈開的荊棘,還看到荊棘後麵,笑的一臉英姿颯爽的人,迎風招展的旗幟就那樣在風中飄蕩,刑天穿著棗紅色的戎裝,就那樣出現在了他的麵前。</p>


    兩人麵麵相覷,她的淚水比剛剛還要厲害了,明明已經失望透頂了,明明覺得一切的結局已經板上釘釘了,但此刻,驀地發現,來人居然將這裏都鏟平了,那種快意是無論如何都不能形容的。</p>


    他朝著前麵去了,眼睛看著眼前的刑天,刑天已經當先下馬了,朝著這邊拔足狂奔而來,兩人就那樣站在了一起,還有一臂之遙的距離,兩人就那樣深情對望。</p>


    我讚美一句“佳偶天成”卻不知道接著說什麽呢,木然的看著他們,刑天已經用力的抱住了麵前的女孩,柔奴閉上了眼睛,任憑滾燙的淚水在眼角肆意流淌,兩人用力的抱著對方,過了很久很久都不情願鬆開。</p>


    灼燙的淚水也從刑天的眼眶中落了下來。</p>


    “我以為——”她推開一點兒距離,現在,她更想要好好的觀察觀察麵前的人。</p>


    “你以為,我畢竟一去不複返,永遠的離開來這裏,對嗎?”他說,眼睛看著麵前的女孩,幾乎是惱恨的,女孩點點頭。“是,我以為,你已經不會來了,但現如今才知道,我錯了。”</p>


    “你何止是錯了,我自然是會來的,我必須要和你在一起。”刑天說,柔奴連連點頭。</p>


    “這裏的屋子,這裏的一切花木,我會讓人就那樣帶走,全然不動的帶走,你看如何呢?你僅僅是更換了一個地方罷了,其餘的,沒有絲毫的改變,你覺得如何呢?”</p>


    “好,既然如此,我何不做讓步呢,畢竟我們還要在一起,還要在一起啊,現在,你什麽都不要做,讓我安安靜靜的抱著你……就好。”女孩熱切的說,刑天點點頭,不言不動,好像木柱子,好像木雕泥塑。</p>


    任憑女孩熱切的抱著自己,她眼眶中蓄滿了滾燙的淚水,一點一滴的都滾落了下來,刑天立即伸手幫助柔奴將淚水給擦拭掉了,這樣的姿態維持了大概有一個時辰,他就要說話呢,但柔奴呢,還是靜悄悄的抱著刑天。</p>


    完全沒有移動的意思,刑天隻能任憑柔奴那樣抱著自己,時光就那樣慢慢的流竄了,“你……”</p>


    “我答應你的一切,現在,我要做你的妻子,唯一的,好嗎?對了,你之前已經娶親了,對嗎?”她的眼睛看著麵前的男子,男子儀表昂藏,劍眉星目,一看就是非常了不起的人。</p>


    這樣的美男子,沒有談婚論嫁是絕對沒有可能的,但刑天呢,卻笑了。“我並沒有,你不也是沒有?”</p>


    “之前為什麽沒有,是找不到合適的嗎?”</p>


    “不,一個將軍的使命感是全人類的福利,戰鬥是冷漠的,是殘酷的,是能泯滅一切人性的,而戀愛是溫暖的,是敏銳的,是帶動一切的,所以,我並不敢那樣。那是影響判斷力的。”</p>


    “但是……”她怯生生的打量著麵前的人,那麽一來,他們在一起,未來會麵對什麽,不也是凶險莫測了嗎?她的眉峰逐漸的凝住了,擔憂之情已經溢於言表。</p>


    刑天是何等樣的聰明呢,已經看出來女子心情不好的緣故了,微微一側目,說道:“知道你為什麽會這樣,我是將軍,我以後一定會打贏每一場戰鬥的,你放心就好。”</p>


    “也好,也好。”她失落了,畢竟這都不是她要的啊,她要的是那種非常平靜的生活,哪怕是貧窮的是痛苦的,外麵世界的殺戮是什麽樣子的,她不清楚。</p>


    甚至於覺得奇怪,好端端的,都是人,為什麽要決一死戰呢?那種弄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戰鬥,一旦打響了,究竟是什麽呢?帝京又是什麽呢,那樣遙遠的國度中,究竟還有什麽是她自己簡直連看都不能看的,不能去想象的東西呢?</p>


    他感覺奇怪極了,但現在呢,他已經抱住了她,就那樣打橫抱著,從屋子中出來了。</p>


    她從來沒有這樣對待過自己,這如此親密的動作,讓她的麵上有了紅潮,紅潮逐漸的過了耳朵,刑天呢,已經笑了,將她放在了馬背上,兩人對望一眼,刑天拍一拍馬背,說道:“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將軍夫人。”</p>


    “不,”她回眸,帶著一抹深思熟慮的神色,蕭然說道:“我僅僅是想要做一哦個普通人的妻子罷了,這將軍夫人其實並不是我想要的,我想要平平安安比什麽都好,你可明白?</p>


    “我都明白。”</p>


    刑天縱身一躍已經上了馬匹,兩人都開心了。朝著帝京去了,刑天是將軍,有將軍府,刑天的每一場戰鬥都是勝利的,凱旋的時間多,折戟沉沙的時間少,現如今,軒轅氏為了慶賀他再次歸來,已經鏽住了將軍府。</p>


    這一天,人們萬頭攢動,爭先恐後的看著刑天,其實想要看的不僅僅是那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的刑天,還有傳說中美麗動人的刑天夫人,除了這個,還要看那軍隊後麵移動的屋子。</p>


    </p>


    屋子是拔地而起的,包括屋子裏麵那些簡單的陳設,一個都沒有移動方位,就那樣往前走,地麵上是滾木,滾木是為了維持平衡,也是為了做好推動力的,屋子從眾人麵前過去了,眾人都吸一口冷氣。</p>


    試想想,世界上哪裏有這樣一個男子呢,為了女子,能將這樣一個茅屋都搬運到這裏。</p>


    這天,觀察的人潮太多了,人們的印象深刻,都不能磨滅。此刻,人們都是快樂的,連軒轅氏都到了。(未完待續)</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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