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樂有點為難地看著朝顏:“我也不能說讚同你說的話,畢竟這些話都太反動。而且你信仰的那個全視者協會,我也不了解到底是什麽情況。你說的話乍一聽很有道理,但誰知道你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麽?”


    “你這話是在侮辱我們崇高的理想。”朝顏一臉嚴肅道。“但也可以理解,你不了解我們,也不可能聽我一麵之詞就相信。我也知道我們所做的事是不被允許的,所以才有這些地下活動。”


    “我落在了你手上,那麽身為全視者協會的鬥士,我有義務去將你拉到正確的軌道上來。”


    “咱們說話能放鬆一點嗎?別總這麽……呃……”眼鏡李絞盡腦汁,想要想出一個形容詞來形容朝顏這幅一本正經的樣子。


    “我們討論的議題本身就不是輕鬆的,得保持嚴肅認真的態度,這不是兒戲,我說過了,這是一件崇高的理想。可能在奔赴理想的時候,我們會犧牲很多人,也會有很多人像我一樣被治安部抓到,但一切都是值得的,我們的努力會換來整個世界的更新。我會貫徹我的信念,直到達成目的,如果我死了,還有更多人為之努力。”


    朝顏一臉堅毅,仿佛即將奔赴戰場。


    “但你現在已經死了,放鬆點,正如你說的,你們的理想不是那麽容易就達成的,單靠你一個人也達成不了。”季樂的語氣很柔和。“你現在的樣子,幾乎做不了什麽。”


    她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沒關係,我在踏上舞台時,就已經存了必死之心,否則我也不會自殺。雖然和預期中的效果有些偏差,但已經有很多人感受到了情感的魅力,他們會逐漸感受到現在這個世界是不對勁的。”


    “那你就滿足了嗎?我之前也遇到過全視者協會的人,如果沒遇到你,我就會認為它就是邪教,督促人去死的意義不明的協會。如果大家都像我一樣,是這種感覺,那你們要達成目的會非常艱難。”


    “我們有些時候做法確實激進了一些,但大家沒有惡意。”


    “重點在於民眾怎麽想,現在你們的行動還不明顯,但也已經引起了治安部的注意,之後呢?治安部也有人能使用箱景,你們東躲西藏的根本沒辦法抗衡。”


    朝顏沉默了,似乎在思考。


    “我已經死了,你說的問題確實存在,但我又能改變什麽呢?”


    “所以我才不甘心,我的使命已經結束了。”


    “你看,其實你也沒有表現出的那麽堅定,你也很迷茫,也不甘心,甚至你也判斷不了你在大劇場破釜沉舟的行為是不是值得的。”季樂勸道。


    “你說你的使命結束了,但你真正想做的事還沒有達到目的。在全視者協會你隻是個棋子,你隻能接受命運,將自己當成一枚棋子來用,但這憑什麽?你的理想,你的信念很強烈,甚至比任何人都高,這麽高的潛力為什麽要這麽早死?”


    朝顏恍了神,但又瞬間反應過來:“你休想分化我和協會的關係,你想要做什麽?”


    “我欣賞你的信念,但你已經死了。全視者協會中不穩定的因素太多了,你也沒有主動權,但如果你跟著我幹,至少你想做什麽,我不會幹涉,而且我的身份還會給你一層掩護。”


    “你像是一個明白人,為什麽這麽消極,你也要努力抗爭,去改變現狀。”


    “抱歉,我沒那麽多崇高的理想,目前我隻想做有趣的遊戲,把菲利普公司的產品打敗。”季樂回答。“你說的抗爭,在我看來是一種長期鬥爭,而我目前還沒有精力和實力去做這麽大的一件事,實際上我也沒什麽興趣當什麽鬥士。”


    “我隻是想請你來為我的遊戲配樂編曲,其他的事,你可以自便。”


    季樂這句話是帶著陷阱的,表麵上看他不限製朝顏的行為。但實際上朝顏現在不得不依附於季樂,否則她本身也不會存在。


    但是朝顏並不完全了解,她聽了季樂的話後,覺得還算有道理。


    落在季樂手裏,總比落在治安部好。如果她還在克雷格手裏,說不定克雷格會尋找下一個適配者,一旦適配成功,她就變成了一件觸發大劇院的工具,甚至連自我意識都不會存在。


    “那你就是同意了?”季樂露出笑容。


    朝顏點了點頭。


    “你還有什麽家人嗎?“季樂突然問。


    既然朝顏是萊托少爺的朋友,又能登上城市大劇院的舞台,肯定也是有一定知名度的。她的情況和眼鏡李和白波都不太一樣,她被太多人關注了,應該也有家人等著她回去。


    “我還有個姐姐,不過她已經完全喪失了感情,或者說她是那種真正意義上的精英。我們一直合不來,她總想把我送到精神病院去治療。”


    “什麽叫真正意義上的精英?”白波不解地問。


    “絕對理智,不被感情所困,麵對任何事情都隻用數據來分析,就像是一台精密的儀器,精神不會崩潰,全心全意為這個時代的科技發展而努力。從某些方麵來說,我姐姐的意誌力比我強,她認定了這條路是正確的,就不會受到任何因素的幹擾。而我還會猶豫和害怕。”


    “那不就是徹徹底底的機器人?”眼鏡李說。


    “和機器人也不太一樣,她畢竟還是活的,有自己的思維方式和信念。”


    “除了你姐姐呢?你就沒有什麽掛念的人?”季樂猜測朝顏變成和她姐姐完全不一樣的人,這之中肯定有人對她影響很大。


    “我的老師,他是一位傳統的唱作家。他還在堅持自己作曲作詞,用歌曲來抒發情感描述世界,我很尊重他。”朝顏回答。“在他少年時的年代,他算是那時最有名的歌手之一,但慢慢地,一切都變了,大家不再請他作詞作曲,這種傳統技藝也快要失傳了,他現在生活地很落魄。”


    “但他教出了你這樣的學生,你不是作為歌姬登上了大劇院的舞台嗎?”白波安慰道。


    “畢竟是小眾藝術,而且我也對不起老師,我死了,沒辦法再將這些傳承下去了。”


    “怎麽不能,我的遊戲配樂,全部使用你的曲子。”季樂說。“這就是我請你和我一起的意義。”


    “做你最喜歡的事,抒發情感的音樂,最最純粹不添加任何工業化的音樂。用這種方式感染到那些還未覺醒的人們,總比你拚命要好吧?”


    朝顏的眼睛亮了:“能幫我做一件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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