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鼓動佃戶來告你們嗎?”楚齊光心中一動,知道這是何知縣出招了。


    郝香彤接著說道:“那些佃戶很多都是過去為了逃稅,主動將田投獻到我們家門下的,有些更是我們家買來的,現在眼看有便宜可占又開始鬧事……”


    楚齊光心道郝家底下各種投獻的、賤買的、詭寄的……等等手段兼並過來的田產,手續上肯定有問題,衙門一旦放開了查,絕對能查出不少隱田。


    楚齊光心中暗道:‘豪族貪婪成性,要他們把嘴裏的肉吐出來比登天還難。這種時候,這種大家族肯定是一步都不肯退的。’


    不過楚齊光對此也不在意,以他現在對大漢朝的了解,就算這種土地改革成功……也不過是給皇家多續命幾十年,解決不了封建王朝吃人的本質。


    ‘還得換我上才行,這次倒是個機會。’


    楚齊光看著郝香彤又問道:“那你們家打算怎麽做?”


    郝香彤說道:“不知道呢,聽說父親和大哥要去吳家和吳家二爺談談怎麽辦。”


    楚齊光心道:‘郝家是跟吳家共進退嗎?’


    楚齊光問道:“你能不能幫我跟你爹說一下,我有辦法能讓知縣知難而退。”


    郝香彤懷疑地看著楚齊光:“你?”


    楚齊光笑了笑:“你可以先問問你父親,朝廷是不是要和狼妖談和、互市了。”


    看著郝香彤仍舊滿是懷疑的目光,楚齊光也不多說什麽,繼續開始講故事,郝香彤也將注意力重新放到了故事上。


    武則天逐漸掌控朝政,開始在全天下推行清丈土地、統一賦役,以一人之力對抗宗室勳貴還有各級官吏。


    聽著武則天一個女子在險惡的環境下,要麵對男大臣的質疑、老皇帝的貪戀、父母的不理解、還有全天下的各種誹謗造謠,卻始終一往直前,九死不悔,郝香彤逐漸心潮澎湃了起來。


    楚齊光說道:“好了,今天便到這吧,我要繼續看書了。”


    郝香彤意猶未盡地看著楚齊光:‘唉,這位楚公子……不要銀子也不貪戀我的美色,逼不了他就隻能每天來聽他講了。’


    看著楚齊光認真讀書的模樣,他先前的那番話也在郝香彤的腦海裏盤旋不去。


    ……


    第二天,郝家的郝二爺,一個正妻,五房小妾,兒子郝永泰、女兒郝香彤、還有兩個弟弟、一個妹妹,一大家子人此刻都整整齊齊坐在飯桌上一起用膳。


    這是郝二爺立下的規矩,每天的早膳家裏所有人都必須到齊了一起用膳,所以就連以前的郝永年都不敢在外麵過夜,每天不論多晚都要回家。


    郝家的大爺則帶著妻妾、子女一同去了神京,這青陽縣郝家基本上便由二爺說了算。


    郝香彤昨天一直在想著楚齊光說的話,這天吃完了早飯之後,她終於還是忍不住走到了父親麵前。


    郝香彤和父親隨意聊了幾句,接著貌似不經意間地說道:“爹,朝廷是不是要跟西北狼妖和談了?還要互市?”


    郝二爺聽了眉頭一皺,看著自己的女兒說道:“你哪聽來的消息?沒影兒的事,小姑娘家家的,別妄議國事……”


    一大早就這麽被父親給批了一通,郝香彤又羞又惱地回了房間,心裏更是將楚齊光給狠狠大罵了一頓:“糊塗啊!我真是糊塗了,怎麽就聽信了那窮小子的鬼話。”


    “不行,下次一定要叫他多說幾章!”


    另一邊,郝家二爺郝文批評了女兒一番後也沒放在心上,稍作休息便帶著人一起去了吳家,一同商討關於土地的事情。


    ……


    不久之後,青陽縣吳家的客廳裏。


    吳家、郝家的幾位主事人正聚在一塊,商談此次縣衙放告之事。其中郝永泰也都跟了過來,作為長子參與進了這件家族大事之中。


    吳家的吳閣老帶著大兒子坐鎮神京,在青陽縣的當家的則是吳閣老的二兒子吳巍,隻見吳巍沉著臉說道:“何文彥這是來者不善啊。”


    郝永泰的父親郝文點了點頭,隻聽他說道:“要不我們就退個五百畝、一千畝的,也算是給何文彥點麵子,讓他到此為止。”


    “給點麵子?”吳巍冷冷道:“我們如果帶頭退了田,其他家會怎麽看?底下那些佃戶又會怎麽看?


    要是全縣的鄉紳豪右都退了田,那便是滾滾大勢,再也不可阻擋。”


    “到時候你退了五百畝,他就敢要五千畝,五萬畝,你也給嗎?”


    郝文問道:“那吳閣老那邊……不能想辦法嗎?”


    吳巍說道:“丈量土地,均平賦稅,這乃是內閣定下的國策,父親恐怕也不好直接伸手,還得我們自己想辦法。”


    “隻是沒想到竟然從我們青陽縣開始了……”吳巍歎了口氣:“這次恐怕是朝中有人在針對父親。”


    郝永泰驚訝道:“有人要對付吳閣老?”


    吳巍說道:“我們吳家少了幾塊田這還是小事,可一旦傳到神京去,萬一再被有心人推波助瀾,到時候沒事也成了有事。”


    郝家和吳家多有聯姻,一向是共同進退,此刻聽聞此言,郝文也是深以為然地點點頭,想想自家的田地,跟著說道:“無論如何,一定要保住吳閣老的麵子。不過這丁家的人怎麽沒來?”


    吳巍冷笑道:“丁家本來就沒多少地,他們這些年都把力氣放在了梅山的煤礦和鐵器的買賣上,退了田也不傷元氣。”


    想了想,吳巍不放心道:“不行,還是要把人聚一聚,一個個談一談,一定要統一口徑,共同進退。”


    郝二爺郝文還是在驚訝有人要對付吳閣老的事情,這可是他們郝家的最大靠山,於是忍不住旁敲側擊起來,想要知道到底是誰對付吳閣老。


    吳巍看了郝文幾眼,最終說道:“有件事情,我也不瞞著你了。這幾年西北狼妖越來越不安分,連連南下劫掠,雖然和北方軍鎮互有勝負,但耗費軍餉太多了。


    東南沿海又被龍族劫掠,海貿不暢。


    北方幾大軍鎮每年的軍餉卻是越欠越多,戶部這幾年也不過是拆東牆補西牆,別說我們靈州,就連神京各級官員的俸祿,也已經欠了幾個月了。


    父親已經和幾位閣老已經通了氣,要和狼妖和談,開放互市。一是保北方十幾年太平,二是消減北方軍鎮的軍餉,減輕朝廷負擔。三是開拓財源,讓朝廷能多點銀子用。這樣才能夠騰出手來征討東海龍族。


    但這麽一來……恐怕有些人就要坐不住了。


    不然就何文彥一個芝麻大的七品知縣,怎麽敢不管不顧地來這一手?這些人是喪心病狂,想要阻攔和談跟互市。”


    郝文一臉驚訝地聽著和談的消息,腦子裏全是早上郝香彤說的話:‘……香彤……香彤他怎麽知道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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