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空中那位英俊男子身穿筆挺的雙排扣禮服,腳踩鋥亮的皮鞋,仿佛剛從宴會現場走出,踏在空中無形的地板之上。


    他金色的雙眼瞬間就鎖定了別墅那宛如廢墟一般的餐廳,鎖定了在貼近地麵時閃過一陣火光後消失的神秘女性。


    冷哼一聲,男子左手輕舉,身邊湧出神秘、繁複的花紋和符號,就要在麵前結成一道新的大門,但隨即,這些符號與花紋在風中飄散,不見蹤影。


    “沒法鎖定……超越了半神的反占卜?”


    半晌,他喃喃道,左手舉在原地,一時之間不知該不該放下去。


    這時,他的身邊一陣狂風吹過,遠處那個之前還若隱若現的人影已經飛臨禮服男子身旁。


    來人被狂風托起,身穿繡著風暴符號的黑色長袍,戴著同色的軟帽,麵容嚴肅,正是風暴教會的樞機主教,貝克蘭德教區的大主教,“神之歌者”艾斯·斯內克。


    “賽爾特?你怎麽來了?”


    喬伍德區歸我們風暴教會,歸聖風大教堂的“代罰者”管理——他那嚴肅的麵容將沒說出的話表達了出來。


    “住在附近,聽到了動靜過來看看。”


    被稱作賽爾特的英俊男子回答,目光掃過仍舊燃燒著的別墅和路上正圍觀著爆炸現場,圍觀著瑟縮在一起的少女們的市民,臉色不太好看。


    “剛才那是誰?”


    來遲一步的艾斯在遠處僅僅看到一個身影從閣樓跳下,而早已趕到的賽爾特卻呆立在空中,不由得出聲詢問道。


    “不清楚,但她有強大的反占卜措施。”


    漂浮在空中的兩人簡短交流後,來到別墅上方,緩緩降落下去,落在草坪上。


    艾斯·斯內克視線看向向外開了一個大洞的餐廳牆壁,一陣猛烈颶風刮起,在洞口卷了幾圈,形成的負壓將火焰、煙霧吸附在颶風中,而後它們如同有人指揮一般,湧入草坪中央的噴泉水池,高溫與水互相碰撞,騰起一陣蒸汽。


    見火焰熄滅,煙霧散去,賽爾特快步走進餐廳,看向被殘垣斷壁壓住的仆人屍體,額頭上有一顆彈孔的帕克,血肉模糊已沒了氣息的凱蒂,以及仰麵躺在地上,身上覆滿塔羅牌的卡平。


    他的雙眼上各蓋了一張主牌,分別是天使吹響號角的“審判”和盔甲冠冕加身的“皇帝”。


    沒來由地,他想起剛才消失在自己眼前的,身穿相似盔甲的女性。


    “別的房間還有些侍從,外圍有些衛兵,都沒敢接近。”


    他身後傳來艾斯的聲音,大主教緩步走近,環視餐廳的慘狀,臉色比賽爾特還難看。


    “塔羅牌?”


    看向場中唯一死狀奇怪的卡平,這位大主教疑惑地問道。


    “已經是最近第二起類似的案件了,”賽爾特自顧說道,他來自軍方,因此知道一些還沒公開的消息,“十月初,‘真實造物主’試圖通過一名詐騙犯降臨貝克蘭德,事件被軍方和值夜者解決後,那名詐騙犯在下水道中被虐殺,身上同樣灑滿了塔羅牌。”


    “這似乎有著某種寓意,‘審判’是動機和目的,‘皇帝’也許代表剛才消失的那位女性,而鋪滿全身的塔羅牌……”


    分析到一半,艾斯卡殼了,他看向賽爾特,後者接話道:


    “我也這麽認為,她應該屬於某個新的隱秘組織,作案後,在死去的目標身上蓋滿塔羅牌,以此為標誌,向其他成員宣告目標被解決,向外界展示自己的存在。”


    但上次灑在死者身上的全是同一張大牌,這次則看起來是同一副牌裏的所有大小牌,也許是不同成員之間的風格區別,“皇後”,還有“皇帝”,嗬,難道是在挑釁奧古斯都家族……


    賽爾特回憶著軍方內部的資料,試圖找出其他相似的案件。


    “也許你剛才追上那個神秘的女性,就能知道這一切了。”


    “神之歌者”看向賽爾特,仿佛這時才想起軍方的非凡者也要負責貝克蘭德發生的超凡事件。


    他稍微來遲一步,隻看到那名女性的身影落入地麵,隨後消失,應該是使用了某種快速移動的方法,擁有這種能力的非凡者序列太多,哪怕麵前這位軍方的高序列,也能通過神奇物品做到這一點。


    光憑這一能力,根本無法確定對方的身份,但隻要賽斯特用傳送能力把對方堵住,就……


    “她隻是個中序列,最多序列6,但擁有天使層次的反占卜,”賽爾特眼角瞥向這位屢屢在重要事件中遲到的大主教,“我覺得應該對她背後的大人物保持一點尊重,或許你可以去試著交涉一下?”


    艾斯·斯內克沒有答話。


    一位天使,哪怕是不擅長戰鬥的那幾個途徑的天使,隻要動動手指頭,這棟別墅裏就算每個房間都站上一位中序列的非凡者,也會無聲無息地死去,根本不需要鬧出這麽大的動靜。


    除非,這副儀式般的場景還有某種特殊含義,又或是天使本人不便出手,而是派了一名手下來處理。


    去追蹤,去招惹這位天使,或者他的手下?


    兩人沉默片刻,默契地決定事後上報,而不是在此討論該不該追上去。


    他們分頭繼續搜尋餐廳的各個角落,打算拚湊起線索,看看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別墅外圍,一隊代罰者這才乘坐馬車到達,開始在警察的協助下封鎖現場,驅趕民眾。


    ————


    “就到這裏吧,上麵應該離明斯克街不遠。”


    安吉爾說道。


    她與夏洛克匯合後,沿下水道跑了超過一公裏,遠離了卡平的住宅,來到喬伍德區的另一邊。


    此時她的“魔術懷表”效果早已過去,接下來將是難熬的12小時,好在喬伍德區的下水道環境稍好於東區與貝克蘭德橋區,否則他們這一公裏的路程勢必艱難無比。


    這時雖然已經天亮,但貝克蘭德不乏奢侈到白天也點著煤氣燈的人,送走這位熱心的偵探後,安吉爾將繼續通過下水道返回東區的安全屋,等候懷表的負麵效果消失。


    頭頂的地下井蓋射入一絲陽光,照亮了周圍小小的區域,兩人在光線中站定。


    安吉爾掏出一枚銅便士,拋給莫裏亞蒂——這是事先約好的委托“報酬”。後者接過,“叮”地一聲彈起,硬幣落在他的手心,“喬治三世”的人頭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人頭表示肯定,我想你是在占卜那些女孩的安全吧?”


    看著熟悉的硬幣占卜,安吉爾微笑著問道。


    經過戰鬥前的討論、安排與戰鬥中對方的表現,包括熟悉的“火焰跳躍”和“紙人替身”,她已經知道了這位偵探是“占卜家”途徑的序列7,“魔術師”,這讓她昨天“占卜高手”的自稱顯得如此可笑。


    但比起這點尷尬,她內心更多的是疑惑。


    在第一次“智慧之眼”的聚會上,莫裏亞蒂像是個對神秘學領域一知半解的普通人,由於惹上了非凡者而狼狽地四處尋找辦法活下來,隨後才服下魔藥,成為非凡者。


    但如果這樣,他就相當於在一個月的時間內從序列9晉升到了序列7,哪怕是知曉“扮演法”,又能“提前扮演”的安吉爾都自愧不如。


    更大的可能是,他在其他人麵前撒了謊,隱藏了自己的非凡者身份,他早已是非凡者,甚至當時就已經有序列7,這也讓他憑借400鎊的神奇物品解決中序列非凡者的經曆變得可信。


    再者,他那不可思議的“靈體化”能力,顯然並不屬於“魔術師”序列,安吉爾除了擁有魔術懷表外,還與一位密修會的魔術師戰鬥過,對方並未展現出類似的能力。靈體化可能屬於魔術師的後續序列,可如果莫裏亞蒂是序列6,那根本不會焦急地在非凡者聚會上求助一幫實力不如他的低序列非凡者。


    所以他一定擁有某件神奇物品,使他得以化為盔甲皇冠幽靈,能夠穿過建築物埋設炸藥,能夠通過接觸身體施加負麵影響,甚至能通過尖嘯傷害整間餐廳的非凡者。


    當然,每個人都有秘密,她沒有詳細追問,兩人隻是短暫合作,稱不上熟人,自己不也沒有說出“狂亂指環”和“隱秘聖徽”的存在嗎?


    但是,魔術師,占卜家的序列7……


    如果他還活著,現在應該也快成為“魔術師”了吧?


    看著那枚人頭朝上的便士,安吉爾有些悵然。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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