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城。</p>
按令牌中的定位，顧言遠離官道，往南疾行。</p>
越靠近血色山莊，周圍越是荒涼。</p>
“看來這個叫姬無命的巡夜使，喜歡寧靜啊。”</p>
顧言沒有多想。</p>
他將這點記在心中，加快了腳步。</p>
一炷香的功夫。</p>
顧言眼前出現了一片血色花海。</p>
花有些像玫瑰，又和顧言前世玫瑰有些不同。</p>
即使是寒冬季節，那些花依舊開的紅豔。</p>
寒風吹過，花海起伏，便化作了一片血海浪潮，似乎要衝破土地束縛，衝上來將看到它的人吞噬。</p>
“這花，有些不對勁。”</p>
顧言眼中血金色一閃。</p>
下一刻。</p>
他倒吸一口涼氣，麵色大變。</p>
那哪裏是花！</p>
在幽冥眼中，每一朵搖擺的血花上，都有一個滿臉鮮血的女子虛影，在哀嚎，在搖擺！</p>
一朵花，一條人命！</p>
顧言都不敢去想，這一眼望不到頭的血色花海下，是多少蒼蒼白骨！</p>
“感覺有些不對勁啊。”</p>
他掏出巡夜令，聯係上冷小沫。</p>
這個距離，他們可以直接通過令牌傳音。</p>
令牌一震，傳出了冷小沫客氣的聲音。</p>
“顧巡衛，怎麽了？”</p>
“橘寶在我這裏很好，幫你找先天高手指導的事情，回去後我也會求我爺爺的。”</p>
嘎吱。</p>
聽到最後一句話，顧言拳頭握緊。</p>
原來這指導自己的巡夜使，根本不是冷小沫幫忙找來的。</p>
安全第一。</p>
顧言沒有猶豫，一邊後退，一邊詢問冷小沫。</p>
“冷巡衛，你對姬無命巡夜使有了解麽。”</p>
“嘶~”</p>
下一刻，顧言就聽到令牌那頭冷小沫吸涼氣的聲音。</p>
“你不會得罪了她吧！“</p>
“沒有，隻是我剛剛收到了信息，她接了我的指導任務。”</p>
“如果是這樣...姬無命巡夜使偶爾也會指導新人，隻要不是叫你去血色莊園就行，她性格不是很穩定。”</p>
冷小沫說的比較委婉。</p>
顧言沉默了。</p>
“我現在就在血色莊園外。”</p>
咚~</p>
那頭傳來了杯子掉在地麵的聲音。</p>
“你放心，橘寶我會養的，走好。”</p>
啪。</p>
冷小沫已經掛斷了通訊。</p>
顧言：...</p>
再嚐試聯係，那邊隻回了一條訊息。</p>
“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爺爺都不是對方對手，總之，被她叫去血色莊園指導的金牌巡夜衛，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p>
“艸”</p>
顧言怒罵一聲，轉身就想回城。</p>
這指導，他不要了！</p>
就在這時，一道慵懶的女聲，傳到了顧言腦海。</p>
“怎麽，到了門口，幹嘛不進來？”</p>
地麵蠕動。</p>
顧言精神一恍惚。</p>
再次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一座簡易走廊。</p>
走廊下，是一條血紅色小溪，前看不到頭，後看不到尾。</p>
遠處也全部被一層血霧籠罩。</p>
走廊盡頭，是一座小亭。</p>
一個身披黑紗的女人，正慵懶躺在亭子中央，往下麵血池丟著東西。</p>
血水湧動。</p>
一隻隻利齒交錯的怪魚從裏麵跳躍出來，爭搶女人丟下的東西。</p>
“過來吧，難道還要我請你？”</p>
顧言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腦子轉的飛快。</p>
數個應對策略被他否定。</p>
不行，已知的信息太少了。</p>
隻能隨機應變！</p>
他深吸一口氣，低著頭，不去看那姬無命，向著亭子走去。</p>
“巡夜衛顧言，見過姬巡夜使！”</p>
走到亭子邊緣，顧言恭敬行禮。</p>
如果來之前，他修成了《地煞罡體》先天層次，都不會如此。</p>
奈何，現在他是魚肉。</p>
姬無命將手上食物全部拋入池中，轉過頭，雙眼化作血眸，肆無忌憚打量顧言。</p>
“嗯？”</p>
突然，她驚疑一聲。</p>
“顧言，你現在多大？”</p>
顧言心裏一驚。</p>
隨著修行，他臉上以前的青澀都消失不見，又刻意隱藏，一般人並不會注意他的年齡，連巡夜司和下個縣縣衙登記，他都刻意寫的十八。</p>
沒想到這姬無命居然發現了這點。</p>
他沒有隱藏，開口道：“明年春暖花開，十五歲。”</p>
聞言，姬無命眼中閃過猶豫。</p>
本來，她想著隨便找個借口弄死顧言，氣一氣夜輝煌，能讓對方不躲著她就更好了。</p>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叫顧言的小家夥，天賦似乎不錯。</p>
“你是什麽出身，怎麽進的巡夜司，都說說。”</p>
雖然這和指導完全不搭架，但是顧言沒有猶豫，將情況簡單說了出來。</p>
其中，他重點講了自己是夜輝煌推薦進來的，並且這次來郡城，也是對方建議自己過來的。</p>
希望這樣，可以讓對方忌憚一些。</p>
卻不知，姬無命眼中猶豫消失。</p>
一股冷意，開始在周圍蔓延。</p>
顧言感知敏銳。</p>
他心裏咯噔一下。</p>
肯定是自己說的話出問題了！</p>
這一刻，他腦子轉的飛快。</p>
不對！</p>
這姬無命，應該可以查看到我的信息，但她還是詢問了。</p>
說明，我說的這個過程中，有她在意的人。</p>
“夜輝煌!”</p>
絕對是這逼！</p>
眼前這個女人，要麽和夜輝煌有仇，要麽是對方的老情人！！</p>
顧言前世可是私家偵探。</p>
做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情感糾紛“處理。”</p>
他立刻理清了其中的關鍵。</p>
想到夜輝煌的性格，顧言沒有猶豫：“對了，姬巡使大人，請問您是不是和夜巡使認識？”</p>
空氣中蔓延的寒氣一頓。</p>
沉默半響。</p>
姬無命淡漠道：“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p>
“是這樣的，我因為有一手特殊畫技，才有幸和夜巡使認識，之後他曾經拿著一幅畫像給我評論，邊上就寫著一個姬字。”</p>
“所以我才這樣一問。”</p>
“如果姬巡使好奇的話，在下現在可以將畫像複刻一遍，也許是您族人也說不定。”</p>
聞言，姬無命身體一顫。</p>
下一刻，寒氣消失。</p>
一隻紅色細筆和白紙，出現在顧言麵前。</p>
“你說的倒是讓我有些好奇了，畫吧。”</p>
周圍寒氣，已經消失不見。</p>
“稍等。”</p>
顧言抓起細筆，閉上眼睛。</p>
實際上心裏已經在怒罵：“艸，夜輝煌坑我！”</p>
這姬無命，一定和夜輝煌有過感情糾結，結果遷怒到了他身上。</p>
連冷小沫爺爺那種可以請動其他先天來給他指導的人，都不是這姬無命的對手。</p>
這姬無命恐怕在先天之中，都是高手。</p>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現在恐怕已經涼了。</p>
“夜輝煌，別說我不厚道，你自己惹下的風流事，自己解決。”</p>
顧言心裏已經想到了破局之法。</p>
他睜開雙眼，拿著細筆開始在白紙上勾勒。</p>
沒有任何多餘的場景裝飾。</p>
筆畫勾勒。</p>
白紙上便出現了一個身披輕紗女子的背影。</p>
姬無命看到這背影，拳頭就不自覺拽緊。</p>
這畫像雖然沒有正麵，但是憑著神韻，姬無命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她！</p>
“這顧言進來後就低著頭，之前也不認識我，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p>
“難道他還記著我？”</p>
姬無命沒發現，她潛意識，就希望這是真的。</p>
畫完之後，顧言將細筆放到一邊，歎了口氣。</p>
“誒。”</p>
“你為何歎息？”</p>
姬無命再次被顧言牽動注意力。</p>
“巡夜使有所不知，夜輝煌大人是個性情中人，隨性而為，不在乎地位實力，和在下以畫交友。”</p>
“當時我看他拿出畫像時候，神情憂傷，就好奇詢問。”</p>
“他隻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p>
姬無命趕緊詢問：“什麽話？”</p>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平常心。</p>
顧言深吸一口氣，轉過頭，背對姬無命，麵露深情。</p>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p>
“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p>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p>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p>
“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p>
“...我愛你！”</p>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p>
“我希望是……”</p>
“一萬年！”</p>
背後，陷入了沉默。</p>
淚水無聲劃過姬無命的臉蛋。</p>
她身軀顫抖，捂住了嘴巴。</p>
“誒”</p>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p>
“我可以看的出來，夜大人曾經肯定和那姬姓姑娘，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隻是最後有什麽難言之隱，無故而終。”</p>
“他一定對此耿耿於懷，念念不忘，才能說出這麽深情的話。”</p>
顧言的話，好似催淚劑。</p>
姬無命再也無法克製住情緒。</p>
她一揮手。</p>
一股血幕將整個亭子遮掩。</p>
亭子內，姬無命一開始隻是小聲哭，最後再也不顧及形象，趴在亭子石台上，哭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淚橫流...</p>
亭子外，顧言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的賊快。</p>
活下來了。</p>
隻是這法子，對夜輝煌，不是很友好。</p>
“夜兄，不是我不仗義。”</p>
“這屁事本來就是你自己引起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我也是沒辦法啊。”</p>
顧言裝模作樣搖搖頭，靜靜等待姬無命將情緒宣泄完。</p>
這一等，就是半天時間。</p>
血幕消失。</p>
姬無命目光柔和看著顧言：“轉過來吧。”</p>
顧言聽話轉過頭。</p>
“不用緊張，我和夜輝煌，相識很久。”</p>
“...那畫像，其實就是我。”</p>
顧言表情驚愕抬頭，看向姬無命，又好似覺得不尊敬一般，重新低下頭。</p>
“嗬嗬，抬起頭說話吧，沒事。”</p>
姬無命柔聲道。</p>
其實她是一個性格多變的人。</p>
來這裏的巡夜衛。</p>
有因為看了她兩眼，讓她感覺不爽，就被丟進血池喂魚的。</p>
也有不敢看她被丟下去喂魚的。</p>
有對她太恭敬，讓她感覺不爽，就被丟進血池喂魚的。</p>
也有大大咧咧，被丟下去喂魚的。</p>
所以在顧言之前，來這裏被指導的巡夜衛，全部死了。</p>
顧言就完全不一樣了。</p>
愛屋及烏。</p>
此時的姬無命，感覺眼前的顧言怎麽看，怎麽順眼。</p>
顧言早就忍夠了低頭，就順勢抬起了頭。</p>
“大人，那個，時候也不早了，可以開始教導了麽？”</p>
有理智的女人，想法就比較好揣摩了。</p>
他膽子大了起來。</p>
姬無命也不覺得顧言無禮，溫柔笑了笑：“你坐下吧。”</p>
她沒發現，因為顧言和夜輝煌認識的原因，她下意識在顧言麵前，將自己溫柔的一麵表現了出來。</p>
這和普通女人在意男方的朋友親友那邊對她的看法，是差不多的。</p>
“你想了解哪方麵？”</p>
顧言立刻開口道：“一個是先天之間的區別，一個是突破先天時候的注意事項。”</p>
姬無命點點頭。</p>
“先說區別吧。”</p>
“無論是左道還是武道，甚至是血脈世家，先天之後，力量的本質，都是規則。”</p>
“規則，分大道，小道。”</p>
“金木水火土五行。”</p>
“陰陽。”</p>
“時間和空間。”</p>
“類似這些，便是大道。”</p>
“當然，大道數量眾多，我也難以知曉全部。”</p>
“而從這些大道延伸下來的，則為小道，諸如雨滴之道，便歸屬於水之大道，灼燒之道，便屬於火之大道，等等。”</p>
“先天的區別，就在於領悟的小道數量。”</p>
“同樣是修行水之一道，一個人天賦好，領悟了柔，滲透，滋生萬物數條小道，實力自然不是隻領悟了一條道的先天能夠比的。”</p>
“而且神通以上的境界，需要小道融合，撬動大道。”</p>
“不過這點你現在不用知道。”</p>
隨著姬無命講解，顧言頓時豁然開朗起來。</p>
不對啊。</p>
他開口道：“可是我在無定府藏經閣，看到類似言論，說先天就決定了後續修行的根基，這豈不是和小道撬動大道的說法想左？”</p>
姬無命搖頭。</p>
“這說法，沒錯。”</p>
“但是，沒將關鍵點出。”</p>
她伸出手掌，掌心一團血水化作長條流動。</p>
“我修行的是鮮血一道，無論是戰鬥還是保命能力，都極強，可是我的潛力，卻不強，你知道為何麽？”</p>
聞言，顧言眼中閃過思索。</p>
“莫非是鮮血一道，後續沒有對應的大道可以躍遷？”</p>
姬無命點點頭。</p>
“也不是沒有。”</p>
“鮮血一道，原則上正可轉為陽之大道，逆可追求毀滅之道，但是根本做不到。”</p>
她歎息一聲。</p>
“因為一些道，融入後，必成魔。”</p>
“所以武道真意，最好是選前路清晰的小道去領悟。”</p>
顧言徹底懂了。</p>
魔，幾乎是另類的詭異。</p>
恐怕因為赤潮的原因，這方天地規則，有問題。</p>
“至於突破先天的注意事項，我想想。”</p>
姬無命眼中閃過思索。</p>
“先天三個必要條件你知曉吧？”</p>
顧言點頭：“武道需要凝聚血元，領悟真意，最後將真意融入血元，獲得天地洗禮。”</p>
“嗯，沒錯。”</p>
姬無命伸出兩根纖細手指。</p>
“注意事項，有兩點。”</p>
“一個是血元強度，血元強度越大，獲得洗禮的收獲就越大，最後潛力就會越強。”</p>
“另外一個麽。”</p>
姬無命淡淡一笑：“那就是天地侵染，我們稱呼為心魔。”</p>
“天地洗禮的時候，會有心魔在體內誕生，幻化出種種堪比真實的幻象來迷惑你，或許是錢，權，色，或許是內心的愧疚，或者是某種遺憾等等。”</p>
“潛力越是強大的人，受洗禮時間越久，出現的心魔種類就越多，能不能度過，並不單純看意誌，也看運氣。”</p>
“一些人可能對錢權毫無興趣，卻對女色癡迷，運氣不好，出現這類心魔，就很難度過。”</p>
顧言恍然，又有些怪怪的。</p>
這玩意，聽著有些耳熟啊。</p>
突然，他反應過來。</p>
這豈不是和那“有間客棧”的種種考驗，是一樣的？</p>
顧言心中驚疑。</p>
結合前麵兩道考驗，某種猜想出現在他腦海。</p>
姬無命看到顧言在發呆，以為是自己說的讓顧言有些擔憂。</p>
“你要是不自信，也可以積蓄貢獻，兌換一份契合你武道真意的世家血脈兌換資格。”</p>
</p>
顧言將心中猜疑壓下，看向姬無命。</p>
“血脈難道可以幫助度過心魔？”</p>
姬無命輕笑搖頭。</p>
“不是幫助度過。”</p>
“而是直接無視！”</p>
“心魔的產生，有人猜測是因為天地洗禮，將逸散在天地之間稀薄的赤潮能量帶入體內的原因。”</p>
“就是因為血脈世家晉升先天，根本不會有心魔產生。”</p>
“隻要血脈濃鬱，就可以輕易突破先天。”</p>
“即使是血脈差一些，修行武道突破，也可以無視心魔的隱患。”</p>
“這就是為何血脈世家，高高在上。”</p>
姬無命臉上，浮現出一股傲然。</p>
顯然，她也是血脈世家子弟！</p>
對於顧言，姬無命十分耐心和優待。</p>
天色漸黑。</p>
顧言才心滿意足起身。</p>
“姬大人，感謝您的耐心指導。”</p>
這一謝，顧言真心誠意。</p>
授道解惑，值得尊敬。</p>
“不用這麽客氣。”</p>
姬無命臉上閃過猶豫。</p>
“顧言...有件事情我想谘詢下你。”</p>
“但說無妨。”</p>
她掏出顧言畫出的畫像。</p>
“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畫像中的人，就是我。”</p>
顧言點頭。</p>
廢話，就是進來的一瞬間，看到你後我即興畫的。</p>
姬無命臉上浮現出紅潤，帶著嬌羞：“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一直不願意再見到他，通過你我才知道他沒有忘記我。”</p>
“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他。”</p>
顧言無語。</p>
問出這問題，說明姬無命肯定會去找夜輝煌。</p>
問他，隻不過是尋求個支持罷了。</p>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p>
顧言沒有猶豫。</p>
他一臉正色：“自然是要的！”</p>
...</p>
數千裏外。</p>
一個長相俊美妖異的青年突然停在空中。</p>
不知為何，剛剛他感覺渾身發冷，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p>
按令牌中的定位，顧言遠離官道，往南疾行。</p>
越靠近血色山莊，周圍越是荒涼。</p>
“看來這個叫姬無命的巡夜使，喜歡寧靜啊。”</p>
顧言沒有多想。</p>
他將這點記在心中，加快了腳步。</p>
一炷香的功夫。</p>
顧言眼前出現了一片血色花海。</p>
花有些像玫瑰，又和顧言前世玫瑰有些不同。</p>
即使是寒冬季節，那些花依舊開的紅豔。</p>
寒風吹過，花海起伏，便化作了一片血海浪潮，似乎要衝破土地束縛，衝上來將看到它的人吞噬。</p>
“這花，有些不對勁。”</p>
顧言眼中血金色一閃。</p>
下一刻。</p>
他倒吸一口涼氣，麵色大變。</p>
那哪裏是花！</p>
在幽冥眼中，每一朵搖擺的血花上，都有一個滿臉鮮血的女子虛影，在哀嚎，在搖擺！</p>
一朵花，一條人命！</p>
顧言都不敢去想，這一眼望不到頭的血色花海下，是多少蒼蒼白骨！</p>
“感覺有些不對勁啊。”</p>
他掏出巡夜令，聯係上冷小沫。</p>
這個距離，他們可以直接通過令牌傳音。</p>
令牌一震，傳出了冷小沫客氣的聲音。</p>
“顧巡衛，怎麽了？”</p>
“橘寶在我這裏很好，幫你找先天高手指導的事情，回去後我也會求我爺爺的。”</p>
嘎吱。</p>
聽到最後一句話，顧言拳頭握緊。</p>
原來這指導自己的巡夜使，根本不是冷小沫幫忙找來的。</p>
安全第一。</p>
顧言沒有猶豫，一邊後退，一邊詢問冷小沫。</p>
“冷巡衛，你對姬無命巡夜使有了解麽。”</p>
“嘶~”</p>
下一刻，顧言就聽到令牌那頭冷小沫吸涼氣的聲音。</p>
“你不會得罪了她吧！“</p>
“沒有，隻是我剛剛收到了信息，她接了我的指導任務。”</p>
“如果是這樣...姬無命巡夜使偶爾也會指導新人，隻要不是叫你去血色莊園就行，她性格不是很穩定。”</p>
冷小沫說的比較委婉。</p>
顧言沉默了。</p>
“我現在就在血色莊園外。”</p>
咚~</p>
那頭傳來了杯子掉在地麵的聲音。</p>
“你放心，橘寶我會養的，走好。”</p>
啪。</p>
冷小沫已經掛斷了通訊。</p>
顧言：...</p>
再嚐試聯係，那邊隻回了一條訊息。</p>
“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我爺爺都不是對方對手，總之，被她叫去血色莊園指導的金牌巡夜衛，沒有一個活著走出來。”</p>
“艸”</p>
顧言怒罵一聲，轉身就想回城。</p>
這指導，他不要了！</p>
就在這時，一道慵懶的女聲，傳到了顧言腦海。</p>
“怎麽，到了門口，幹嘛不進來？”</p>
地麵蠕動。</p>
顧言精神一恍惚。</p>
再次回過神的時候，人已經出現在了一座簡易走廊。</p>
走廊下，是一條血紅色小溪，前看不到頭，後看不到尾。</p>
遠處也全部被一層血霧籠罩。</p>
走廊盡頭，是一座小亭。</p>
一個身披黑紗的女人，正慵懶躺在亭子中央，往下麵血池丟著東西。</p>
血水湧動。</p>
一隻隻利齒交錯的怪魚從裏麵跳躍出來，爭搶女人丟下的東西。</p>
“過來吧，難道還要我請你？”</p>
顧言看了一眼，就低下了頭，腦子轉的飛快。</p>
數個應對策略被他否定。</p>
不行，已知的信息太少了。</p>
隻能隨機應變！</p>
他深吸一口氣，低著頭，不去看那姬無命，向著亭子走去。</p>
“巡夜衛顧言，見過姬巡夜使！”</p>
走到亭子邊緣，顧言恭敬行禮。</p>
如果來之前，他修成了《地煞罡體》先天層次，都不會如此。</p>
奈何，現在他是魚肉。</p>
姬無命將手上食物全部拋入池中，轉過頭，雙眼化作血眸，肆無忌憚打量顧言。</p>
“嗯？”</p>
突然，她驚疑一聲。</p>
“顧言，你現在多大？”</p>
顧言心裏一驚。</p>
隨著修行，他臉上以前的青澀都消失不見，又刻意隱藏，一般人並不會注意他的年齡，連巡夜司和下個縣縣衙登記，他都刻意寫的十八。</p>
沒想到這姬無命居然發現了這點。</p>
他沒有隱藏，開口道：“明年春暖花開，十五歲。”</p>
聞言，姬無命眼中閃過猶豫。</p>
本來，她想著隨便找個借口弄死顧言，氣一氣夜輝煌，能讓對方不躲著她就更好了。</p>
但是現在看來，這個叫顧言的小家夥，天賦似乎不錯。</p>
“你是什麽出身，怎麽進的巡夜司，都說說。”</p>
雖然這和指導完全不搭架，但是顧言沒有猶豫，將情況簡單說了出來。</p>
其中，他重點講了自己是夜輝煌推薦進來的，並且這次來郡城，也是對方建議自己過來的。</p>
希望這樣，可以讓對方忌憚一些。</p>
卻不知，姬無命眼中猶豫消失。</p>
一股冷意，開始在周圍蔓延。</p>
顧言感知敏銳。</p>
他心裏咯噔一下。</p>
肯定是自己說的話出問題了！</p>
這一刻，他腦子轉的飛快。</p>
不對！</p>
這姬無命，應該可以查看到我的信息，但她還是詢問了。</p>
說明，我說的這個過程中，有她在意的人。</p>
“夜輝煌!”</p>
絕對是這逼！</p>
眼前這個女人，要麽和夜輝煌有仇，要麽是對方的老情人！！</p>
顧言前世可是私家偵探。</p>
做的最多的，就是這些情感糾紛“處理。”</p>
他立刻理清了其中的關鍵。</p>
想到夜輝煌的性格，顧言沒有猶豫：“對了，姬巡使大人，請問您是不是和夜巡使認識？”</p>
空氣中蔓延的寒氣一頓。</p>
沉默半響。</p>
姬無命淡漠道：“認識又如何，不認識又如何？”</p>
“是這樣的，我因為有一手特殊畫技，才有幸和夜巡使認識，之後他曾經拿著一幅畫像給我評論，邊上就寫著一個姬字。”</p>
“所以我才這樣一問。”</p>
“如果姬巡使好奇的話，在下現在可以將畫像複刻一遍，也許是您族人也說不定。”</p>
聞言，姬無命身體一顫。</p>
下一刻，寒氣消失。</p>
一隻紅色細筆和白紙，出現在顧言麵前。</p>
“你說的倒是讓我有些好奇了，畫吧。”</p>
周圍寒氣，已經消失不見。</p>
“稍等。”</p>
顧言抓起細筆，閉上眼睛。</p>
實際上心裏已經在怒罵：“艸，夜輝煌坑我！”</p>
這姬無命，一定和夜輝煌有過感情糾結，結果遷怒到了他身上。</p>
連冷小沫爺爺那種可以請動其他先天來給他指導的人，都不是這姬無命的對手。</p>
這姬無命恐怕在先天之中，都是高手。</p>
如果不是他反應快，現在恐怕已經涼了。</p>
“夜輝煌，別說我不厚道，你自己惹下的風流事，自己解決。”</p>
顧言心裏已經想到了破局之法。</p>
他睜開雙眼，拿著細筆開始在白紙上勾勒。</p>
沒有任何多餘的場景裝飾。</p>
筆畫勾勒。</p>
白紙上便出現了一個身披輕紗女子的背影。</p>
姬無命看到這背影，拳頭就不自覺拽緊。</p>
這畫像雖然沒有正麵，但是憑著神韻，姬無命還是一眼認出了這就是她！</p>
“這顧言進來後就低著頭，之前也不認識我，他說的十有八九是真的。”</p>
“難道他還記著我？”</p>
姬無命沒發現，她潛意識，就希望這是真的。</p>
畫完之後，顧言將細筆放到一邊，歎了口氣。</p>
“誒。”</p>
“你為何歎息？”</p>
姬無命再次被顧言牽動注意力。</p>
“巡夜使有所不知，夜輝煌大人是個性情中人，隨性而為，不在乎地位實力，和在下以畫交友。”</p>
“當時我看他拿出畫像時候，神情憂傷，就好奇詢問。”</p>
“他隻說了一段莫名其妙的話。”</p>
姬無命趕緊詢問：“什麽話？”</p>
她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失去了平常心。</p>
顧言深吸一口氣，轉過頭，背對姬無命，麵露深情。</p>
“曾經，有一份真誠的愛情放在我麵前，我沒有珍惜。”</p>
“等我失去的時候，我才後悔莫及。”</p>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莫過於此！”</p>
“如果上天能夠給我一個再來一次的機會。”</p>
“我會對那個女孩子說三個字。”</p>
“...我愛你！”</p>
“如果非要在這份愛上加上一個期限。”</p>
“我希望是……”</p>
“一萬年！”</p>
背後，陷入了沉默。</p>
淚水無聲劃過姬無命的臉蛋。</p>
她身軀顫抖，捂住了嘴巴。</p>
“誒”</p>
“自古多情空餘恨，此恨綿綿無絕期。”</p>
“我可以看的出來，夜大人曾經肯定和那姬姓姑娘，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隻是最後有什麽難言之隱，無故而終。”</p>
“他一定對此耿耿於懷，念念不忘，才能說出這麽深情的話。”</p>
顧言的話，好似催淚劑。</p>
姬無命再也無法克製住情緒。</p>
她一揮手。</p>
一股血幕將整個亭子遮掩。</p>
亭子內，姬無命一開始隻是小聲哭，最後再也不顧及形象，趴在亭子石台上，哭的撕心裂肺，鼻涕眼淚橫流...</p>
亭子外，顧言小心髒撲通撲通跳的賊快。</p>
活下來了。</p>
隻是這法子，對夜輝煌，不是很友好。</p>
“夜兄，不是我不仗義。”</p>
“這屁事本來就是你自己引起的，死道友不死貧道，我也是沒辦法啊。”</p>
顧言裝模作樣搖搖頭，靜靜等待姬無命將情緒宣泄完。</p>
這一等，就是半天時間。</p>
血幕消失。</p>
姬無命目光柔和看著顧言：“轉過來吧。”</p>
顧言聽話轉過頭。</p>
“不用緊張，我和夜輝煌，相識很久。”</p>
“...那畫像，其實就是我。”</p>
顧言表情驚愕抬頭，看向姬無命，又好似覺得不尊敬一般，重新低下頭。</p>
“嗬嗬，抬起頭說話吧，沒事。”</p>
姬無命柔聲道。</p>
其實她是一個性格多變的人。</p>
來這裏的巡夜衛。</p>
有因為看了她兩眼，讓她感覺不爽，就被丟進血池喂魚的。</p>
也有不敢看她被丟下去喂魚的。</p>
有對她太恭敬，讓她感覺不爽，就被丟進血池喂魚的。</p>
也有大大咧咧，被丟下去喂魚的。</p>
所以在顧言之前，來這裏被指導的巡夜衛，全部死了。</p>
顧言就完全不一樣了。</p>
愛屋及烏。</p>
此時的姬無命，感覺眼前的顧言怎麽看，怎麽順眼。</p>
顧言早就忍夠了低頭，就順勢抬起了頭。</p>
“大人，那個，時候也不早了，可以開始教導了麽？”</p>
有理智的女人，想法就比較好揣摩了。</p>
他膽子大了起來。</p>
姬無命也不覺得顧言無禮，溫柔笑了笑：“你坐下吧。”</p>
她沒發現，因為顧言和夜輝煌認識的原因，她下意識在顧言麵前，將自己溫柔的一麵表現了出來。</p>
這和普通女人在意男方的朋友親友那邊對她的看法，是差不多的。</p>
“你想了解哪方麵？”</p>
顧言立刻開口道：“一個是先天之間的區別，一個是突破先天時候的注意事項。”</p>
姬無命點點頭。</p>
“先說區別吧。”</p>
“無論是左道還是武道，甚至是血脈世家，先天之後，力量的本質，都是規則。”</p>
“規則，分大道，小道。”</p>
“金木水火土五行。”</p>
“陰陽。”</p>
“時間和空間。”</p>
“類似這些，便是大道。”</p>
“當然，大道數量眾多，我也難以知曉全部。”</p>
“而從這些大道延伸下來的，則為小道，諸如雨滴之道，便歸屬於水之大道，灼燒之道，便屬於火之大道，等等。”</p>
“先天的區別，就在於領悟的小道數量。”</p>
“同樣是修行水之一道，一個人天賦好，領悟了柔，滲透，滋生萬物數條小道，實力自然不是隻領悟了一條道的先天能夠比的。”</p>
“而且神通以上的境界，需要小道融合，撬動大道。”</p>
“不過這點你現在不用知道。”</p>
隨著姬無命講解，顧言頓時豁然開朗起來。</p>
不對啊。</p>
他開口道：“可是我在無定府藏經閣，看到類似言論，說先天就決定了後續修行的根基，這豈不是和小道撬動大道的說法想左？”</p>
姬無命搖頭。</p>
“這說法，沒錯。”</p>
“但是，沒將關鍵點出。”</p>
她伸出手掌，掌心一團血水化作長條流動。</p>
“我修行的是鮮血一道，無論是戰鬥還是保命能力，都極強，可是我的潛力，卻不強，你知道為何麽？”</p>
聞言，顧言眼中閃過思索。</p>
“莫非是鮮血一道，後續沒有對應的大道可以躍遷？”</p>
姬無命點點頭。</p>
“也不是沒有。”</p>
“鮮血一道，原則上正可轉為陽之大道，逆可追求毀滅之道，但是根本做不到。”</p>
她歎息一聲。</p>
“因為一些道，融入後，必成魔。”</p>
“所以武道真意，最好是選前路清晰的小道去領悟。”</p>
顧言徹底懂了。</p>
魔，幾乎是另類的詭異。</p>
恐怕因為赤潮的原因，這方天地規則，有問題。</p>
“至於突破先天的注意事項，我想想。”</p>
姬無命眼中閃過思索。</p>
“先天三個必要條件你知曉吧？”</p>
顧言點頭：“武道需要凝聚血元，領悟真意，最後將真意融入血元，獲得天地洗禮。”</p>
“嗯，沒錯。”</p>
姬無命伸出兩根纖細手指。</p>
“注意事項，有兩點。”</p>
“一個是血元強度，血元強度越大，獲得洗禮的收獲就越大，最後潛力就會越強。”</p>
“另外一個麽。”</p>
姬無命淡淡一笑：“那就是天地侵染，我們稱呼為心魔。”</p>
“天地洗禮的時候，會有心魔在體內誕生，幻化出種種堪比真實的幻象來迷惑你，或許是錢，權，色，或許是內心的愧疚，或者是某種遺憾等等。”</p>
“潛力越是強大的人，受洗禮時間越久，出現的心魔種類就越多，能不能度過，並不單純看意誌，也看運氣。”</p>
“一些人可能對錢權毫無興趣，卻對女色癡迷，運氣不好，出現這類心魔，就很難度過。”</p>
顧言恍然，又有些怪怪的。</p>
這玩意，聽著有些耳熟啊。</p>
突然，他反應過來。</p>
這豈不是和那“有間客棧”的種種考驗，是一樣的？</p>
顧言心中驚疑。</p>
結合前麵兩道考驗，某種猜想出現在他腦海。</p>
姬無命看到顧言在發呆，以為是自己說的讓顧言有些擔憂。</p>
“你要是不自信，也可以積蓄貢獻，兌換一份契合你武道真意的世家血脈兌換資格。”</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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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言將心中猜疑壓下，看向姬無命。</p>
“血脈難道可以幫助度過心魔？”</p>
姬無命輕笑搖頭。</p>
“不是幫助度過。”</p>
“而是直接無視！”</p>
“心魔的產生，有人猜測是因為天地洗禮，將逸散在天地之間稀薄的赤潮能量帶入體內的原因。”</p>
“就是因為血脈世家晉升先天，根本不會有心魔產生。”</p>
“隻要血脈濃鬱，就可以輕易突破先天。”</p>
“即使是血脈差一些，修行武道突破，也可以無視心魔的隱患。”</p>
“這就是為何血脈世家，高高在上。”</p>
姬無命臉上，浮現出一股傲然。</p>
顯然，她也是血脈世家子弟！</p>
對於顧言，姬無命十分耐心和優待。</p>
天色漸黑。</p>
顧言才心滿意足起身。</p>
“姬大人，感謝您的耐心指導。”</p>
這一謝，顧言真心誠意。</p>
授道解惑，值得尊敬。</p>
“不用這麽客氣。”</p>
姬無命臉上閃過猶豫。</p>
“顧言...有件事情我想谘詢下你。”</p>
“但說無妨。”</p>
她掏出顧言畫出的畫像。</p>
“其實，你應該也看出來了，這畫像中的人，就是我。”</p>
顧言點頭。</p>
廢話，就是進來的一瞬間，看到你後我即興畫的。</p>
姬無命臉上浮現出紅潤，帶著嬌羞：“我之前一直以為他是一個薄情寡義之人，一直不願意再見到他，通過你我才知道他沒有忘記我。”</p>
“你說，我要不要去找他。”</p>
顧言無語。</p>
問出這問題，說明姬無命肯定會去找夜輝煌。</p>
問他，隻不過是尋求個支持罷了。</p>
正所謂死道友不死貧道。</p>
顧言沒有猶豫。</p>
他一臉正色：“自然是要的！”</p>
...</p>
數千裏外。</p>
一個長相俊美妖異的青年突然停在空中。</p>
不知為何，剛剛他感覺渾身發冷，似乎有不好的事情要發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