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容在莊園裏確實隻待了兩天。


    她一遍遍的推演完善自己最初的計劃,最終終於確定不再有漏洞。於是在次日下午花時間將整座莊園都探查了一遍,確定好離開路徑後,再次去找了鄭江靖。


    彼時,鄭江靖還是在他的臥室裏。


    他壓根沒有行動能力,上次下去到禁地似乎就已經花費了他最後所有的力氣,使得他如今躺在床上,勉力撐著最後微弱的生命力苟延殘喘。


    陸容就站在門口,將自己的計劃同他說了一遍。


    “在你還活著的時候,想辦法做到我的所有要求。”


    房間裏很昏暗,唯有床頭櫃上的燈開著,昏黃的光芒,映照的範圍很小,令鄭江靖看不清陸容的神色。


    他眼底閃過諸多情緒,吃力的開口:“你的計劃,時間跨度太長了。我等不起。”


    “即便鄭槐序現在死在你的麵前,你也身體狀況也恢複不過來。”陸容說。


    這是一個事實。


    不管怎麽樣,鄭江靖的生命都到頭了。


    “你可以選。是發揮你有限的生命價值,為你的兒子、包括你的孫子,以後的子子輩輩,來謀求一個安全的環境,還是就任目前的狀況,一代又一代的重複你的老路。”


    鄭江靖的臉色難看起來。


    這難道有辦法選嗎?


    他當然會選擇第一個。


    不說他了,連他的兒子,都快撐不過多久了,他怎麽能眼看著悲劇一個又一個的發生?


    良久的靜默過後,鄭江靖沉沉開口:“希望你說到做到。”


    陸容淡淡道:“我不能百分百保證。”


    再周全的計劃,都沒有百分百的成功率,她隻能盡力的安排算計所有事情,按照她計劃的去發展。


    鄭江靖這次沒說話。


    話音一轉,陸容突然道:“作為合作的誠意,我給你一點保障。”


    “什麽?”


    鄭江靖還沒反應過來,就見陸容似是咬破了自己的手指,迅速掐訣結印,口中念念有詞,但他聽不清楚。


    下一刻,陸容朝他淩空一指。


    一道紅色的光芒劃過半空,直接沒入他的體內。


    鄭江靖臉色微變。


    他已經動彈不得,沒有力氣,也躲不過去。


    可隨即,鄭江靖突然感覺到自己的精神似乎恢複了一點,疲累痛苦的身體也在好轉,甚至蒼白、滿是溝壑的臉龐也出現了點紅潤之色。


    意識到某個可能,鄭江靖瞪大雙眼,難以抑製的身體發顫。


    陸容淡淡道:“我做不到解決鄭槐序占用你身體給你造成的印象,但我可以延緩你衰老死亡的速度。但是……”


    話音一轉,陸容微眯雙眼,語氣淩厲起來。


    “我不打算白給你這點保障。”


    鄭江靖用了好久才勉強冷靜下來,問:“你要什麽?”


    陸容看向一側巨大的書櫃。


    禁地的入口,就在那書櫃之後。


    而連神機,還在裏麵。


    “我沒辦法帶走我的朋友,他隻能先留在這裏。但在這個過程裏,我要你好好照看著他的身體,不得出一絲紕漏。如若不然,”陸容轉頭,目光移回到鄭江靖身上,眼底又黑又冷,“——我給你的生命力,會立即反噬到你的身上。不需要鄭槐序,我就能讓你生不如死。”


    她並不完全相信鄭氏一族的人。


    鄭槐序是如此,鄭江靖和鄭石山,包括鄭明則,她都不完全信。


    她隻相信利益下的等價交換。


    鄭江靖定定望著陸容,目光晦暗。


    良久,他反倒更加平靜了,點頭:“可以。”


    陸容再次看向書櫃的方向,下意識的走近了一步,想在離開前進去,最後看連神機一眼。


    但也隻是一步,陸容就逼自己停了下來。


    再看一眼,她可能會動搖自己的決定。


    這樣想著,陸容毅然決然的轉身,離開了這個房間。


    而鄭江靖一直望著她的背影,直至人消失在自己的視線裏,也沒有移開目光。


    好半晌,鄭江靖突然扭頭,目光落在那邊巨大的書櫃上。


    盯著看了幾眼,鄭江靖喃喃道:“所以,我沒有看錯,裏麵的那個人,應該真的隻是剩下一具軀殼了。”


    一具軀殼。


    沒有靈魂的軀殼。


    看樣子,還是那麽的年輕而鮮活。


    就在那小姑娘的計劃裏,對方為了保全那句軀殼,還要去找一種神奇的蠱,能維持生命力,保持著軀體的鮮活。


    想著想著,鄭江靖的眼底突然出現了一種異光。


    他呢喃道:“我現在……缺德不也正是……一具軀殼嗎……”


    即便能再活一些時日,又有誰會稀罕一具已經蒼老的身體?


    他明明曾是一盟之主,萬人之上,這樣的身份,怎麽能那麽容易的逝去??


    “咳咳……咳……”


    鄭江靖情緒激動,也劇烈的咳嗽起來。


    但他望著書櫃的目光,卻越發詭異的明亮。


    ……


    陸容離開時,趁莊園裏巡邏的人換班時潛下樓梯,到二樓。


    然而,方要走,陸容卻在她要翻出去的房間那兒,看到了一個出乎意料的人。


    “你怎麽在這兒?”


    黑暗裏,一個小人兒垂頭坐在床邊。


    聽見聲音,他緩緩抬起頭來。


    正是鄭明則。


    鄭明則輕聲道:“姐姐在莊園裏逛時,我看到了。整個二樓,隻有這裏人少,又方便離開。”


    “……”


    “那不是閑逛。”


    陸容無語的說。


    鄭明則卻沒應這話,隻是抬頭望著陸容,眼裏帶著期待的光,脆生生的問:“姐姐要走,可以帶上明則嗎?我會很乖的,不會給姐姐添任何麻煩。”


    “不行!”


    陸容斬釘截鐵的拒絕。


    帶上一個孩子,還是鄭明則,是她瘋了,還是暗盟的人那傻到發現不了鄭明則失蹤??


    鄭明則愣了下,抿唇,“可是,這座莊園很冰冷,除了爺爺和姐姐,沒有人願意理明則。明則見不到爺爺,如果姐姐也走了,明則就再次變成原先孤零零的一個人了。”


    這話聽起來多少很可憐的。


    見鬼的是,陸容居然有點同情他。


    除了當事人,沒人能明白孤獨是種什麽滋味。那是把鈍刀子,能把人磨的遲鈍而麻木。


    很巧的是,陸容整個童年都是這樣過來的,她太清楚獨自一人生活在一個冷冰冰的地方是什麽感覺了。


    想到後來的鄭明則,陸容暗罵了一句操,麵無表情道:“以後你就不會孤獨了,但我給不了你任何幫助,也別指望我。”


    說完,陸容就要離開。


    鄭明則在她走前叫住她,小心的問:“姐姐,我以後……真的不能再見到你了嗎?”


    陸容皺眉,心裏思索著給他催眠,讓他忘記她的可行性有多大。


    思及此,陸容轉身走到鄭明則麵前,低頭居高臨下的望著麵前的小男孩。


    “可能是見到。”


    “什麽時候?”


    鄭明則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


    陸容算了算時間,道:“三年後,你可能會知道一個和我有相同名字的小女孩。”


    鄭明則愣了下:“可她不是姐姐。”


    “她是。”陸容指了指自己的臉,“大概再有十八年,那之後的第十九年,你會見到她,同我長的一模一樣。”


    鄭明則麵露茫然。


    顯然沒聽懂陸容的這番話。


    不過夜不要緊,陸容本來也沒打算讓他記得。


    “看著我的眼睛。”


    鄭明則依言對上陸容的目光。


    下一刻,陸容眼中閃過一道光。


    鄭明則像是被那道光擊中,腦子瞬間空白一片,眼神也出現了渙散。


    “相見不如不見,別太執著。”


    陸容拍拍他的肩膀,轉身離開。


    鄭明則本能的伸手去抓,卻隻抓了個空。


    他眼前一黑,往後倒下。


    最後一眼,看到的是陸容踩著桌子,從上方的窗子翻出去。


    鄭明則努力睜大雙眼,像是要牢牢記住她的身影,卻是徒然。


    昏迷過去時,他隻依稀記得一個數字:“……第十九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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