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陸容睡的不甚安穩。


    斷斷續續醒了好幾次,睡著又會夢見從前經曆過的事。


    到最後,夢見的人忽然變成了鄭槐序。場景也截然不同,是個很陌生的地方,漫山遍野的桃花開勢正爛漫,她被鄭槐序強硬的拽著往深處走。


    直至陸容掙紮的手無意間碰到腰間墜著的古玉,冰涼觸感令陸容瞬間清醒,從床上猛地坐起身。


    足足反應了好幾秒,陸容才清醒過來。


    隨即,她眉頭緊皺。


    夢裏見到的,一定是薑立那個師姐和鄭槐序曾經經曆過。


    陸容很確定這點。


    但就是這樣,叫陸容很煩躁。


    從前她不知道也便罷了,如果既然已經知道,若是往後都會受其影響怎麽辦?


    她是她自己,又不是他人,為什麽要被他人的記憶打擾?


    陸容沉沉的吐出一口濁氣,壓著眉眼間情緒下床,到房間附帶的衛生間裏洗漱。


    收拾好時,房門被人從外麵敲響。


    陸容站在床邊,整理著袖口,沒理。


    事實上外麵的人敲門似乎隻是叫她知道,也並不需要她的理睬。


    下一刻,房門就被人推開。


    陸容頭也沒回的說道:“早飯放下,人,滾出去。”


    鄭槐序停在門邊,抱臂斜倚著門身,似笑非笑的開口:“一大早的,火氣這麽盛,對身體不太好吧?”


    陸容將古玉裝進兜裏,淡淡道:“我火氣大不大,也不妨礙你想找我不痛快。”


    “怎麽會呢?”


    鄭槐序微微一笑,麵上的無辜瞧著敷衍極了。


    “我這人一向比較善解人意。倒是你,總誤解我的好心。”


    陸容終於回頭看他,沉沉的問:“雖然你給我下了藥,但今天我好多了,打一架?”


    男人扯了扯嘴角,“小姑娘還是溫溫柔柔的討喜。”


    陸容雙手環抱於身前,道:“想要溫柔刀是吧?行。你這麽悠閑,想做的事做完沒?想見到的人見到沒?我要是薑立的師姐,複活後睜開眼第一眼就見到你,那我還不如早點歸西。”


    鄭槐序的神色頓時冷了下去,看陸容的目光又深又暗。


    陸容能肯定,鄭槐序此時大概是極想弄死她的。


    但她明顯一副“你最好快點弄死我”的囂張表情,毫不顧忌的火上澆油:“怎麽著?我說錯了嗎?你如今做的事,哪件是她能夠接受的?”


    配合著她淡然的表情,簡直非常欠揍。


    鄭槐序也確實被氣到了。


    擠出個陰沉的冷笑,咬著後槽牙,一字一頓道:“在我這兒有恃無恐是吧?陸容,你是真覺得我不會動你,所以你做什麽,我都會縱著你是嗎?”


    陸容敷衍的回:“是是是。”


    鄭槐序按著隱隱作痛的眉心。


    他毫不懷疑,早晚有一天,他會被這小姑娘給氣死。


    但他也確實沒有動陸容的打算,目前隻能受著自己親自帶來跟祖宗似的人。


    鄭槐序放下手,沒好氣的道:“跟我來。”


    “做什麽?”陸容問。


    鄭槐序轉身,淡淡丟下一句話:“帶你吃早飯,教你認人。”


    陸容:“???”


    見鄭槐序沒有解釋的意思,她隻能按耐著疑問跟上。


    鄭槐序是往樓下走的。


    下樓梯時,他忽然問:“昨天給你的香囊,現在帶身上了嗎?”


    陸容:“沒有。”


    鄭槐序:“……”


    他看陸容一眼,像是有點服氣,又像是早有預料般的無奈。


    隨後,他又拿出個一模一樣的香囊,在樓梯口叫住陸容,讓她站好。


    “你幹什麽?”陸容皺眉問。


    鄭槐序走近她一步。


    在陸容退後時,又攥住她手腕,往自己麵前一帶。


    “別動。”鄭槐序聲音低沉,瞥她一眼,“不想我用強的話,乖乖站著。”


    他親自將香囊墜在陸容腰帶上。


    陸容皺眉,要拿下來,手卻被鄭槐序扣住。


    她抬頭看近在咫尺的男人。


    鄭槐序淡淡道:“摘下來,你再出事的話,我便不管了。”


    “什麽意思?”


    陸容問,敏銳的想到昨天自己被那個中年男人碰到時,突然出現的異狀。


    她忽然明白了什麽。


    “這艘船上的人,是不是都不太對勁?我和他們……不一樣,是嗎?”


    鄭槐序轉身,繼續往樓下走去。


    陸容皺眉跟上,抓住他衣袖,追問:“說啊,就算你真要帶我去什麽地方,我總得知道實情,才好適應吧?”


    鄭槐序由著她拽著,道:“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兩人最後到標著負一層的樓層,從樓梯口出去,是個類似於餐廳的巨大空間。


    陸容往前看去,前麵擺放著幾十張桌椅,最前方則有四條長餐桌,上麵食物琳琅滿目,種類極多。


    他們來之前,已經有了不少人。


    陸容看一眼,人就停住。


    隻見那些人奇裝異服,穿什麽的都有,唯一的共同點大概是他們身上都籠罩著團陰氣,顯得死氣沉沉的,又嚇人。


    就近就有個年輕男人經過,對方膚色是種不正常的青白,五官也有點畸形猙獰。走過後忽然扭頭看了眼他們的方向,眼睛是全白的。


    陸容莫名覺得陰寒,明明穿的挺多,但還是有點冷。


    而且,腦子也有點昏沉。


    僅嗅到鄭槐序給她的香囊時,才覺得好受不少。


    她甩了甩頭。


    這時,手忽然被人握住。


    陸容循著低頭,又聽見鄭槐序沉穩低沉的聲音響在耳側。


    他說:“有我在,不用怕。你聽話點別亂跑,便不會有事。”


    陸容定了定神,甩開他的手,“我會怕?笑話。”


    說罷,便往前走去。


    鄭槐序似笑非笑的看她,閑庭信步般悠閑走在她身後,讓她自己探索。隻在旁人灼熱垂涎的目光觸及陸容時,冷沉著臉警告的看回去,逼的他們不得不收斂。


    等走到那幾張餐桌前時,陸容隱約明白了。


    她轉身,鄭槐序就在她身後。


    陸容眼角微微抽搐,以一種不可思議的語氣道:“鄭槐序,你真他媽……瘋了。這種船,你也敢上??”


    鄭槐序逼近一步,俯身湊近陸容,挑了挑眉,“終於看出來了?見你昨日在五樓沒反應,我還以為你不知道。”


    陸容覺得臉上有點掛不住,強調道:“我昨天才剛醒過來沒多久,怎麽可能那麽快就察覺到??”


    “好好好。”


    鄭槐序敷衍似的哄了聲。


    陸容臉都黑了:“好你個頭!你自己來找死就算了,為什麽要把我也帶上這艘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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