骨婆雖然年邁，速度卻不慢。</p>
到正午時，她們居然已經翻過了一座山，轉入林間的路。</p>
陸容大體能認得出，這是往西南方向而去。</p>
她不知道骨婆到底要帶她去哪兒，但是……</p>
陸容低頭看了眼餓的已經咕咕叫的肚子，實在忍不了問：“你不會餓嗎？”</p>
“會啊。”</p>
“那你就不停下來吃點什麽東西？？”</p>
骨婆沒停，邊走邊說道：“我看你這小姑娘不吭聲，我一個當長輩的怎麽好意思先叫餓？”</p>
陸容：“……”</p>
她抹了把臉，拉住骨婆：“你在這兒等等，我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摘些野果來吃。”</p>
“不必了，竹簍裏有幹糧。”骨婆好整以暇的說。</p>
陸容一聽，放下竹簍來看。</p>
竹簍確實有點這樣重量，但她以為裝的是采草藥的工具，才沒往吃的上麵想過。</p>
她掀開最上麵蓋著的布，果然看見幾包油紙抱著的東西，旁邊還放著水壺。</p>
拿出其中一包打開，裏麵裝的是糍粑似的吃食。</p>
陸容嘴角抽搐：“這明顯不是一個人的食量，你這老……你早就想好把我坑上山來了？”</p>
“怎麽能是坑呢？”骨婆麵不改色的說，“我也沒料到，你會起那麽早。”</p>
“是嗎？？”</p>
骨婆噢了聲，恍然道：“好像我的房間，是在你房間下麵，聽到些動靜來著。不過，興許我記錯了，應該是小連的房間呢？”</p>
陸容：“………”</p>
她肯定，這老婆子就是故意的。</p>
陸容無語的把幹糧遞給她。</p>
兩人就地坐下，和著水吃完，才繼續趕路。</p>
山間陰涼，倒也不會太熱，但陸容還是挺煩躁：“什麽時候能到？”</p>
骨婆：“快了，就快了……”</p>
陸容心道，我信你的鬼！</p>
果然信還是不能信的，骨婆說的“快了”，一直到下午，日近西斜，都沒到。</p>
陸容看了看天色，沒耐心走下去了，直接停住。</p>
“你自己走，我不走了。”</p>
骨婆應非所問：“你看前頭，是不是有座彎月狀的山丘？”</p>
陸容轉頭看去，還真看到了：“有。”</p>
骨婆便道：“翻過那座山丘，便到地方了。”</p>
陸容質疑的看她一眼，撇嘴道：“行吧，再信你一次。”</p>
骨婆笑而不語，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往前走。</p>
離得近了，那座彎月狀的山丘更是明顯。用了些時間繞過去，現於眼前的，忽然成了條向下延伸的山路。</p>
</p>
陸容跟著骨婆走到盡頭，再往前看時，驀地愣了下。</p>
隻見前方是一片空地，有大約五六間小木屋。空地麵積並不大，那些木屋就顯得有些擁擠，將整片空地給占滿了。</p>
再往前走，看的清楚了，能發現那些小木屋已經挺破舊，像是很多年前的建築。各個門口屋簷下掛著的東西都已風幹，搖搖晃晃的，陸容扭頭一看，又看見左邊的屋子門口上方中間位置，掛著個挺大的牛頭。</p>
她環視一周，“這是什麽地方？”</p>
骨婆拄著拐杖走到一旁，摸索到了一個小木凳，終於顯出些老年人的疲憊，體力不支般顫顫巍巍的坐下。</p>
“這裏是我養蠱的地方。”</p>
陸容剛走到最近的木屋子前，聞言，噌噌退了回去。</p>
“那你帶我來做什麽？”</p>
“住一晚，晚上不好在十萬大山活動。”</p>
“就這樣？”</p>
陸容狐疑的蹲在骨婆前麵。</p>
骨婆笑了下，聲音竟然有些溫和：“還有，是想讓你看看我養的蠱。”</p>
“我不看，誰知道會有些什麽樣的蠱。”陸容直接拒絕，頓了頓又道：“不對吧。那個族巫是碰了你的蠱才出事昏迷，但你養蠱的地方在十萬大山裏，他又進不來，怎麽會出事的？”</p>
“我隻在這裏養些重要的蠱。民宿裏，偶爾也會放些。”骨婆說。</p>
陸容就地坐下，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撐著後麵的地麵，歪了歪頭。</p>
“重要的蠱？那你為什麽要給我看？”</p>
骨婆麵色平靜，將拐杖放在身側，緩緩道：“這二十幾年來，我一直在研究一種蠱。一種可以讓人死後保持肉身不腐，樣貌不變，還能存放好些年的蠱。到現在，我略有所成，這個蠱大約可以讓人保持十八年如初。如果活人服下，會沉睡，十八年內，身體停止生長。再醒時，與沉睡前的模樣一般無二。隻是……”</p>
她頓了頓，眼睛準確無誤的“看”向陸容的方向。</p>
“這蠱是以人的生命力為生。即便能助人維持十八年不變，醒後最多也隻能活一年。”</p>
陸容聽得眼皮子直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看骨婆的眼神都警惕起來。</p>
“你該不會……是想拿我實驗這蠱怎麽去除後遺症的吧？”</p>
不怪她如此想，骨婆說的蠱，同柳氏蠱術一樣邪性。</p>
隻不過，一個是能控製人，一個是能……</p>
等等，她怎麽覺著，骨婆說的這蠱……和“長生”有點像呢？</p>
陸容倏地問：“你這蠱……有沒有給過別人？”</p>
骨婆道：“數十年前，有個年輕人找到過我，聽說我在原先的苗寨蠱術厲害，向我求學過。那時我覺著他很像我死去的兒子，便教了他。但他其實已學有其他蠱術，對蠱道頗為了解。”</p>
“那後來呢？”</p>
骨婆沉默了下，道：“二十多年前，我又遇到了年輕孩子。我發現他中了蠱，身上的蠱即可以讓他保持樣貌不變，卻又無窮無盡，控製著他受盡痛苦。”</p>
陸容明白了，“先前你教的那人，把你教的蠱術，同自己會的蠱術結合到一起。想讓自己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卻沒想到，還是不行。”</p>
骨婆點了點頭。</p>
又道：“我發現，結合後養出的蠱，輕易不能用在人身上。一則，養蠱費時費力，也基本不可能有人承受的了蠱蟲帶來的負擔；二則，就算有個萬裏挑一的人撐下來了，控製蠱蟲也極難，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失去人性、隻知屠戮的蠱王，帶來災禍。”</p>
“但你說的那個年輕孩子，不是撐下來了嗎？他後來怎麽樣了？”</p>
“我收他為徒，勉強想出法子他控製住了蠱蟲。然而，這隻是杯水車薪，蠱蟲被壓抑的越狠，將來反噬的就越嚴重。後來有一天，他來找我。說他果然失控了，殺了好些人。好在，他遇到了一個人，不知用什麽法子幫了他，讓他得以再度控製住蠱蟲。從那以後，他跟我一樣深居簡出。”骨婆說。</p>
陸容聽完，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p>
想了想，陸容最後問道：“你這蠱術不俗，以前是同誰學的？怎麽沒聽過你的名字？”</p>
“很正常。”</p>
骨婆解釋道：“我祖上就是西南十萬大山的人，遭難時曾被一人救下，得其蠱術相授。但那恩人有訓，我祖代後輩，不得張揚名顯，也少叫人知道我們會的蠱術，祖輩皆聽之。到了我這裏，我兒子死的太早，我很想多留他幾年，才開始研究祖輩留下的蠱術。”</p>
陸容頓時警惕：“既然如此隱秘，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該不會真的想拿我試蠱，讓我死前死個明白吧？我告訴你，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我還不想對老人家出手。”</p>
骨婆笑了起來，“你怎麽會這樣想呢？我沒有這個打算。”</p>
“那你要幹什麽？”</p>
骨婆說道：“經過這些年來的研究，我養出的蠱，除了是以人的生命力為生，已經沒什麽後遺症了。也不會痛苦。此蠱不宜多，所以我隻留了兩個。”</p>
“兩個？”</p>
“嗯，給你。”</p>
陸容遲鈍的反應了會兒，不由往後退了退。</p>
“給我幹什麽？我又不需要用這個。”</p>
別是嘴上說給她，背地裏還是想拿她試蠱吧？</p>
到正午時，她們居然已經翻過了一座山，轉入林間的路。</p>
陸容大體能認得出，這是往西南方向而去。</p>
她不知道骨婆到底要帶她去哪兒，但是……</p>
陸容低頭看了眼餓的已經咕咕叫的肚子，實在忍不了問：“你不會餓嗎？”</p>
“會啊。”</p>
“那你就不停下來吃點什麽東西？？”</p>
骨婆沒停，邊走邊說道：“我看你這小姑娘不吭聲，我一個當長輩的怎麽好意思先叫餓？”</p>
陸容：“……”</p>
她抹了把臉，拉住骨婆：“你在這兒等等，我去周圍看看，能不能摘些野果來吃。”</p>
“不必了，竹簍裏有幹糧。”骨婆好整以暇的說。</p>
陸容一聽，放下竹簍來看。</p>
竹簍確實有點這樣重量，但她以為裝的是采草藥的工具，才沒往吃的上麵想過。</p>
她掀開最上麵蓋著的布，果然看見幾包油紙抱著的東西，旁邊還放著水壺。</p>
拿出其中一包打開，裏麵裝的是糍粑似的吃食。</p>
陸容嘴角抽搐：“這明顯不是一個人的食量，你這老……你早就想好把我坑上山來了？”</p>
“怎麽能是坑呢？”骨婆麵不改色的說，“我也沒料到，你會起那麽早。”</p>
“是嗎？？”</p>
骨婆噢了聲，恍然道：“好像我的房間，是在你房間下麵，聽到些動靜來著。不過，興許我記錯了，應該是小連的房間呢？”</p>
陸容：“………”</p>
她肯定，這老婆子就是故意的。</p>
陸容無語的把幹糧遞給她。</p>
兩人就地坐下，和著水吃完，才繼續趕路。</p>
山間陰涼，倒也不會太熱，但陸容還是挺煩躁：“什麽時候能到？”</p>
骨婆：“快了，就快了……”</p>
陸容心道，我信你的鬼！</p>
果然信還是不能信的，骨婆說的“快了”，一直到下午，日近西斜，都沒到。</p>
陸容看了看天色，沒耐心走下去了，直接停住。</p>
“你自己走，我不走了。”</p>
骨婆應非所問：“你看前頭，是不是有座彎月狀的山丘？”</p>
陸容轉頭看去，還真看到了：“有。”</p>
骨婆便道：“翻過那座山丘，便到地方了。”</p>
陸容質疑的看她一眼，撇嘴道：“行吧，再信你一次。”</p>
骨婆笑而不語，拄著拐杖不緊不慢往前走。</p>
離得近了，那座彎月狀的山丘更是明顯。用了些時間繞過去，現於眼前的，忽然成了條向下延伸的山路。</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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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容跟著骨婆走到盡頭，再往前看時，驀地愣了下。</p>
隻見前方是一片空地，有大約五六間小木屋。空地麵積並不大，那些木屋就顯得有些擁擠，將整片空地給占滿了。</p>
再往前走，看的清楚了，能發現那些小木屋已經挺破舊，像是很多年前的建築。各個門口屋簷下掛著的東西都已風幹，搖搖晃晃的，陸容扭頭一看，又看見左邊的屋子門口上方中間位置，掛著個挺大的牛頭。</p>
她環視一周，“這是什麽地方？”</p>
骨婆拄著拐杖走到一旁，摸索到了一個小木凳，終於顯出些老年人的疲憊，體力不支般顫顫巍巍的坐下。</p>
“這裏是我養蠱的地方。”</p>
陸容剛走到最近的木屋子前，聞言，噌噌退了回去。</p>
“那你帶我來做什麽？”</p>
“住一晚，晚上不好在十萬大山活動。”</p>
“就這樣？”</p>
陸容狐疑的蹲在骨婆前麵。</p>
骨婆笑了下，聲音竟然有些溫和：“還有，是想讓你看看我養的蠱。”</p>
“我不看，誰知道會有些什麽樣的蠱。”陸容直接拒絕，頓了頓又道：“不對吧。那個族巫是碰了你的蠱才出事昏迷，但你養蠱的地方在十萬大山裏，他又進不來，怎麽會出事的？”</p>
“我隻在這裏養些重要的蠱。民宿裏，偶爾也會放些。”骨婆說。</p>
陸容就地坐下，身子微微後仰，雙手撐著後麵的地麵，歪了歪頭。</p>
“重要的蠱？那你為什麽要給我看？”</p>
骨婆麵色平靜，將拐杖放在身側，緩緩道：“這二十幾年來，我一直在研究一種蠱。一種可以讓人死後保持肉身不腐，樣貌不變，還能存放好些年的蠱。到現在，我略有所成，這個蠱大約可以讓人保持十八年如初。如果活人服下，會沉睡，十八年內，身體停止生長。再醒時，與沉睡前的模樣一般無二。隻是……”</p>
她頓了頓，眼睛準確無誤的“看”向陸容的方向。</p>
“這蠱是以人的生命力為生。即便能助人維持十八年不變，醒後最多也隻能活一年。”</p>
陸容聽得眼皮子直跳，忽然有種不好的預感，看骨婆的眼神都警惕起來。</p>
“你該不會……是想拿我實驗這蠱怎麽去除後遺症的吧？”</p>
不怪她如此想，骨婆說的蠱，同柳氏蠱術一樣邪性。</p>
隻不過，一個是能控製人，一個是能……</p>
等等，她怎麽覺著，骨婆說的這蠱……和“長生”有點像呢？</p>
陸容倏地問：“你這蠱……有沒有給過別人？”</p>
骨婆道：“數十年前，有個年輕人找到過我，聽說我在原先的苗寨蠱術厲害，向我求學過。那時我覺著他很像我死去的兒子，便教了他。但他其實已學有其他蠱術，對蠱道頗為了解。”</p>
“那後來呢？”</p>
骨婆沉默了下，道：“二十多年前，我又遇到了年輕孩子。我發現他中了蠱，身上的蠱即可以讓他保持樣貌不變，卻又無窮無盡，控製著他受盡痛苦。”</p>
陸容明白了，“先前你教的那人，把你教的蠱術，同自己會的蠱術結合到一起。想讓自己長長久久的活下去，卻沒想到，還是不行。”</p>
骨婆點了點頭。</p>
又道：“我發現，結合後養出的蠱，輕易不能用在人身上。一則，養蠱費時費力，也基本不可能有人承受的了蠱蟲帶來的負擔；二則，就算有個萬裏挑一的人撐下來了，控製蠱蟲也極難，一不小心，就會變成失去人性、隻知屠戮的蠱王，帶來災禍。”</p>
“但你說的那個年輕孩子，不是撐下來了嗎？他後來怎麽樣了？”</p>
“我收他為徒，勉強想出法子他控製住了蠱蟲。然而，這隻是杯水車薪，蠱蟲被壓抑的越狠，將來反噬的就越嚴重。後來有一天，他來找我。說他果然失控了，殺了好些人。好在，他遇到了一個人，不知用什麽法子幫了他，讓他得以再度控製住蠱蟲。從那以後，他跟我一樣深居簡出。”骨婆說。</p>
陸容聽完，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什麽。</p>
想了想，陸容最後問道：“你這蠱術不俗，以前是同誰學的？怎麽沒聽過你的名字？”</p>
“很正常。”</p>
骨婆解釋道：“我祖上就是西南十萬大山的人，遭難時曾被一人救下，得其蠱術相授。但那恩人有訓，我祖代後輩，不得張揚名顯，也少叫人知道我們會的蠱術，祖輩皆聽之。到了我這裏，我兒子死的太早，我很想多留他幾年，才開始研究祖輩留下的蠱術。”</p>
陸容頓時警惕：“既然如此隱秘，你跟我說這些幹什麽？該不會真的想拿我試蠱，讓我死前死個明白吧？我告訴你，你最好打消這個念頭，我還不想對老人家出手。”</p>
骨婆笑了起來，“你怎麽會這樣想呢？我沒有這個打算。”</p>
“那你要幹什麽？”</p>
骨婆說道：“經過這些年來的研究，我養出的蠱，除了是以人的生命力為生，已經沒什麽後遺症了。也不會痛苦。此蠱不宜多，所以我隻留了兩個。”</p>
“兩個？”</p>
“嗯，給你。”</p>
陸容遲鈍的反應了會兒，不由往後退了退。</p>
“給我幹什麽？我又不需要用這個。”</p>
別是嘴上說給她，背地裏還是想拿她試蠱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