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館裏一片唏噓之聲，一些人多看了幾眼陸容四人。</p>
這年頭，其實什麽人都過得難。</p>
但玄師，一定比普通人過的好。</p>
思及此，那些人就收回目光，不再關注了。</p>
戚蘭若看了眼門口，歎道：“也不知那孩子如何，淪落至此，想必一直過得不甚好。”</p>
連正坤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頭也沒抬的道：“這般情況，多了去了。我們可以救助眼前看到的，但也僅此而已。”</p>
更多的，他們看不到夠不到，也不必為那些傷懷，看開即可。因為那些，本來就不是他們的義務。</p>
戚蘭若輕輕的嗯了聲。</p>
這時，服務員端來做好的飯菜上桌。</p>
因方才之舉，不免多看了他們片刻，卻又很快低下頭去，快步離開。</p>
時自秉抽出筷子遞給戚蘭若和連正坤，給陸容時，卻見她一直在看著門口，溫聲問：“怎麽了？”</p>
陸容回神，搖頭：“無事。”</p>
說罷接過筷子來吃東西，垂眼間若有所思。</p>
時自秉與連正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沒說什麽。</p>
四人吃過晚飯，又在飯館待了會兒，時間便差不多了。</p>
走之前，他們依先前所說賠償了老板損失後離開。</p>
再到車站時，正好是要進站的時候，四人便拎著東西去檢票。</p>
其實主要是時自秉和連正坤拎著，壓根沒讓戚蘭若和陸容碰。</p>
他們買的都是臥票，陸容和戚蘭若一個車間，時自秉和連正坤就在旁邊，與她們的挨著。</p>
陸容聽說到京都要一天兩夜，臉有點綠，無比懷念後來的飛機和高鐵。</p>
連正坤好笑道：“知足吧，這就已經夠快的了。”</p>
一開始，時自秉和連正坤都是想買機票的，但奈何陸容沒有身份證，火車好歹管的沒那麽嚴。</p>
時自秉在包裏翻了翻，最後拿出來兩包點心遞給陸容。</p>
“什麽？”</p>
“杏仁酥。”時自秉溫聲解釋，“我看你與戚姑娘似乎都挺喜歡吃，白日在商場時，便買了些。你們無聊時可以吃。”</p>
想了想，時自秉幹脆把包裏所有零食都拿出來，擺滿了陸容和戚蘭若車間的小桌子，然後讓她們兩人早點休息，這才同連正坤出去。</p>
外麵，剛進自己的車間，連正坤立即將門拉上，開口：“老時，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p>
“嗯？”</p>
時自秉才坐下，聞言抬頭看向他。</p>
連正坤坐在對麵，直視著時自秉。</p>
時自秉一貫平靜，黑眸裏從來毫無波瀾，很少情緒外露過。</p>
連正坤認識時自秉的時間也不算久了，可他自認還是沒有完全了解時自秉，有時候，他也是真的看不透眼前這個人。</p>
“這兩天我也沒機會問你，現下隻有咱們兩人，你給我交個底，陸容到底是你什麽人？”</p>
時自秉撚了撚指腹，沒說話。</p>
連正坤躺下，翹著二郎腿，雙臂枕在腦後，微閉著眼道：“你這小師妹，連身份證都沒有，黑戶一個。就算自小跟著你師父與世隔絕，也不是這麽個隔絕法。況且……”</p>
他頓了片刻。</p>
“對沒見過的陌生人，你冷淡的很。想當初我也是用足足半年時間，又幾曆生死，才叫你對我推心置腹，成了兄弟。現在你這才見了陸容幾天啊，就對她事事關心，即便她真是你師妹，你也不至於熱絡到這程度。”</p>
時自秉靜靜聽著。</p>
好半晌，他驀地問道：“你還記得，我和你當初第一次見麵，是在哪兒嗎？”</p>
“自然。四年前，我初到西南十萬大山，查當地苗寨時遇見了你。”</p>
“那時你問我是什麽人，記得我是怎樣回答你的嗎？”</p>
“隱世道人唄。”</p>
“既已隱世，我又為何要出世？”</p>
連正坤怔了下，仔細回想，說道：“我記著你說，你是想找一個人……”</p>
他倏地頓住。</p>
遲鈍了一秒，連正坤猛地坐了起來，看向時自秉。</p>
時自秉看向門口，緩緩道：“你我都是天縱之才，修行路上，總是得天獨厚，少遇挫折。更因如此，修行到了你我的境界，重要的便不再是修為，而是紅塵因果。”</p>
“我能預感到，這份因果對我很重要。”</p>
連正坤無言良久。</p>
最後，他點點頭：“懂了。陸容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什麽出現在你麵前，又會帶給你什麽樣的境遇。”</p>
時自秉嗯了聲。</p>
連正坤感歎道：“有時候，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師父，才能教出你這麽個徒弟。”</p>
時自秉眼簾微垂，並不搭話。</p>
……</p>
另一邊。</p>
陸容和衣而臥，早早的準備睡覺。</p>
戚蘭若打開包杏仁酥，問陸容：“你不再吃點嗎？”</p>
“不了。口腹之欲而已，我並不熱衷。”</p>
陸容翻了個身，背對著戚蘭若，閉上眼睛。</p>
但其實，陸容現下並沒有睡意，而是將最近遇到的事，在腦子裏都過了一遍。</p>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極重要的事。</p>
想著想著，陸容在火車的轟鳴中，不自覺就真睡過去了。</p>
再度有意識時，是陸容聽到了些窸窸窣窣的雜響，周遭氣溫似乎驟然下降了很多，冷寒逼人。</p>
陸容縮了縮身子，正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的戳了下她胳膊。</p>
可能是一下沒戳醒，那人又戳了她幾下。</p>
陸容沒覺出什麽殺意，閉著眼睛揮開手，道：“有事你去找時自秉和連正坤。”</p>
她以為是戚蘭若。</p>
安靜了半分鍾後，陸容又被人戳了下。</p>
陸容不耐煩了，正要說話，突覺不對來。</p>
正是八月酷暑，怎麽就冷的她受不了了？</p>
這個念頭才閃過，陸容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身來。</p>
大抵是她醒的太突然，床邊的人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陸容銳利目光瞧過去，卻見是下午在飯館遇見的小男孩。</p>
對方眼神惶恐，臉上髒兮兮的，看不出是什麽模樣。</p>
陸容皺眉，環顧一周，並未看到戚蘭若。</p>
也是這時，陸容才意識到，火車竟然已經停下來了，但不可能是到了目的地或者是中途的補給站。</p>
“你……你終於醒了。”</p>
小男孩怯怯的開口。</p>
陸容沉沉的看他：“你怎麽會在這兒？”</p>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從地上爬起來，明明是挺害怕陸容的模樣，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你得……跟我走。”</p>
</p>
陸容：“？？？”</p>
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說：“有人……要殺……你們。”</p>
他指著窗外麵，“那些人就快……快過來了。”</p>
陸容循著他指的看過去，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雨，雨聲劈啪作響，狂風呼嘯，車窗因雨水變成一片水汪汪的灰色，泛著黑，外麵荒涼起伏的山巒也變得模糊不清。</p>
狹**仄的車間裏，隻有頭頂上方微微搖晃的老舊電燈的昏黃光芒堪照明。</p>
陸容再看向小男孩。</p>
他仰著頭看她，一雙眼睛亮的出奇。</p>
陸容淡淡開口：“我憑什麽相信你？和我一起的人呢？”</p>
這年頭，其實什麽人都過得難。</p>
但玄師，一定比普通人過的好。</p>
思及此，那些人就收回目光，不再關注了。</p>
戚蘭若看了眼門口，歎道：“也不知那孩子如何，淪落至此，想必一直過得不甚好。”</p>
連正坤給自己倒了杯溫水，頭也沒抬的道：“這般情況，多了去了。我們可以救助眼前看到的，但也僅此而已。”</p>
更多的，他們看不到夠不到，也不必為那些傷懷，看開即可。因為那些，本來就不是他們的義務。</p>
戚蘭若輕輕的嗯了聲。</p>
這時，服務員端來做好的飯菜上桌。</p>
因方才之舉，不免多看了他們片刻，卻又很快低下頭去，快步離開。</p>
時自秉抽出筷子遞給戚蘭若和連正坤，給陸容時，卻見她一直在看著門口，溫聲問：“怎麽了？”</p>
陸容回神，搖頭：“無事。”</p>
說罷接過筷子來吃東西，垂眼間若有所思。</p>
時自秉與連正坤對視一眼，心照不宣的沒說什麽。</p>
四人吃過晚飯，又在飯館待了會兒，時間便差不多了。</p>
走之前，他們依先前所說賠償了老板損失後離開。</p>
再到車站時，正好是要進站的時候，四人便拎著東西去檢票。</p>
其實主要是時自秉和連正坤拎著，壓根沒讓戚蘭若和陸容碰。</p>
他們買的都是臥票，陸容和戚蘭若一個車間，時自秉和連正坤就在旁邊，與她們的挨著。</p>
陸容聽說到京都要一天兩夜，臉有點綠，無比懷念後來的飛機和高鐵。</p>
連正坤好笑道：“知足吧，這就已經夠快的了。”</p>
一開始，時自秉和連正坤都是想買機票的，但奈何陸容沒有身份證，火車好歹管的沒那麽嚴。</p>
時自秉在包裏翻了翻，最後拿出來兩包點心遞給陸容。</p>
“什麽？”</p>
“杏仁酥。”時自秉溫聲解釋，“我看你與戚姑娘似乎都挺喜歡吃，白日在商場時，便買了些。你們無聊時可以吃。”</p>
想了想，時自秉幹脆把包裏所有零食都拿出來，擺滿了陸容和戚蘭若車間的小桌子，然後讓她們兩人早點休息，這才同連正坤出去。</p>
外麵，剛進自己的車間，連正坤立即將門拉上，開口：“老時，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p>
“嗯？”</p>
時自秉才坐下，聞言抬頭看向他。</p>
連正坤坐在對麵，直視著時自秉。</p>
時自秉一貫平靜，黑眸裏從來毫無波瀾，很少情緒外露過。</p>
連正坤認識時自秉的時間也不算久了，可他自認還是沒有完全了解時自秉，有時候，他也是真的看不透眼前這個人。</p>
“這兩天我也沒機會問你，現下隻有咱們兩人，你給我交個底，陸容到底是你什麽人？”</p>
時自秉撚了撚指腹，沒說話。</p>
連正坤躺下，翹著二郎腿，雙臂枕在腦後，微閉著眼道：“你這小師妹，連身份證都沒有，黑戶一個。就算自小跟著你師父與世隔絕，也不是這麽個隔絕法。況且……”</p>
他頓了片刻。</p>
“對沒見過的陌生人，你冷淡的很。想當初我也是用足足半年時間，又幾曆生死，才叫你對我推心置腹，成了兄弟。現在你這才見了陸容幾天啊，就對她事事關心，即便她真是你師妹，你也不至於熱絡到這程度。”</p>
時自秉靜靜聽著。</p>
好半晌，他驀地問道：“你還記得，我和你當初第一次見麵，是在哪兒嗎？”</p>
“自然。四年前，我初到西南十萬大山，查當地苗寨時遇見了你。”</p>
“那時你問我是什麽人，記得我是怎樣回答你的嗎？”</p>
“隱世道人唄。”</p>
“既已隱世，我又為何要出世？”</p>
連正坤怔了下，仔細回想，說道：“我記著你說，你是想找一個人……”</p>
他倏地頓住。</p>
遲鈍了一秒，連正坤猛地坐了起來，看向時自秉。</p>
時自秉看向門口，緩緩道：“你我都是天縱之才，修行路上，總是得天獨厚，少遇挫折。更因如此，修行到了你我的境界，重要的便不再是修為，而是紅塵因果。”</p>
“我能預感到，這份因果對我很重要。”</p>
連正坤無言良久。</p>
最後，他點點頭：“懂了。陸容到底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為什麽出現在你麵前，又會帶給你什麽樣的境遇。”</p>
時自秉嗯了聲。</p>
連正坤感歎道：“有時候，我真想知道，到底是什麽樣的師父，才能教出你這麽個徒弟。”</p>
時自秉眼簾微垂，並不搭話。</p>
……</p>
另一邊。</p>
陸容和衣而臥，早早的準備睡覺。</p>
戚蘭若打開包杏仁酥，問陸容：“你不再吃點嗎？”</p>
“不了。口腹之欲而已，我並不熱衷。”</p>
陸容翻了個身，背對著戚蘭若，閉上眼睛。</p>
但其實，陸容現下並沒有睡意，而是將最近遇到的事，在腦子裏都過了一遍。</p>
她總覺得，自己似乎忽略了什麽極重要的事。</p>
想著想著，陸容在火車的轟鳴中，不自覺就真睡過去了。</p>
再度有意識時，是陸容聽到了些窸窸窣窣的雜響，周遭氣溫似乎驟然下降了很多，冷寒逼人。</p>
陸容縮了縮身子，正準備換個姿勢繼續睡，突然感覺有人輕輕的戳了下她胳膊。</p>
可能是一下沒戳醒，那人又戳了她幾下。</p>
陸容沒覺出什麽殺意，閉著眼睛揮開手，道：“有事你去找時自秉和連正坤。”</p>
她以為是戚蘭若。</p>
安靜了半分鍾後，陸容又被人戳了下。</p>
陸容不耐煩了，正要說話，突覺不對來。</p>
正是八月酷暑，怎麽就冷的她受不了了？</p>
這個念頭才閃過，陸容猛地睜開眼睛，一下子坐起身來。</p>
大抵是她醒的太突然，床邊的人被嚇了一跳，一屁股坐在了地上。</p>
陸容銳利目光瞧過去，卻見是下午在飯館遇見的小男孩。</p>
對方眼神惶恐，臉上髒兮兮的，看不出是什麽模樣。</p>
陸容皺眉，環顧一周，並未看到戚蘭若。</p>
也是這時，陸容才意識到，火車竟然已經停下來了，但不可能是到了目的地或者是中途的補給站。</p>
“你……你終於醒了。”</p>
小男孩怯怯的開口。</p>
陸容沉沉的看他：“你怎麽會在這兒？”</p>
小男孩咽了咽口水，從地上爬起來，明明是挺害怕陸容的模樣，卻還是硬著頭皮道：“你……你得……跟我走。”</p>
</p>
陸容：“？？？”</p>
小男孩結結巴巴的說：“有人……要殺……你們。”</p>
他指著窗外麵，“那些人就快……快過來了。”</p>
陸容循著他指的看過去，發現外麵不知何時已經下起了雨，雨聲劈啪作響，狂風呼嘯，車窗因雨水變成一片水汪汪的灰色，泛著黑，外麵荒涼起伏的山巒也變得模糊不清。</p>
狹**仄的車間裏，隻有頭頂上方微微搖晃的老舊電燈的昏黃光芒堪照明。</p>
陸容再看向小男孩。</p>
他仰著頭看她，一雙眼睛亮的出奇。</p>
陸容淡淡開口：“我憑什麽相信你？和我一起的人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