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問題?”


    李大誌放下手中的傳信玉符,正在讀昨夜東安城戰報的他,禁不住皺了下眉。


    昨夜東安城竟爆發了如此大戰。


    金仙徐升出手鎮壓凶魔,百多萬雲仙齊心協力大戰血煞殿雙煞,此事還是平安謀算指揮的。


    李大誌摸了摸自己光滑的腦袋,突然覺得……是不是他不斷借運給平安,以至於平安那邊平添許多磨難?


    這次大戰,又能給平安什麽好處?


    “師祖?”


    王鑫輝隻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


    “啊,抱歉,剛才在想一些事,”李大誌回神歉然一笑,溫和地問著,“牧家有什麽問題?”


    王鑫輝沉吟幾聲,開始麵對麵傳聲。


    少頃,李大誌瞪圓雙眼:“啥玩意?牧寧寧他娘是處子之身?但確實是她生育了牧寧寧?鑫輝啊,你再說什麽胡話!”


    “這個,”王鑫輝自袖中取出一隻玉瓶,放到了桌子上,小聲叮囑,“您千萬別喝這東西,喝一口就能懷孕,男人也能。”


    李大誌:……


    哎?《西遊記》裏的子母河?


    他沉吟幾聲,正色道:“你坐下,別著急,詳細說來。”


    “是,我先去了凡事殿,按弟子牧寧寧給的住址籍貫仔細查詢核對了一番,找到了兩個與她相同地方來的女弟子。


    “第一個叫牧心安,第二個叫牧慈霖,第三個就是牧寧寧。


    “牧心安是八十年前來的,流雲觀修行三年,沒有被選中收徒進入外門修行,外門修行二十年後,領一筆靈石離開宗門,回家鄉除魔衛道。


    “這些都是合規矩的。


    “然後,牧慈霖自稱是牧心安的女兒,四十年前入外門修行,與她母親牧心安的軌跡相同,同樣是外門修行二十年後,回家鄉除魔衛道。”


    王鑫輝端過李大誌遞來的茶水喝了口,繼續道:


    “那個牧家並不難尋,咱們山門的東南方向,就在幾個凡俗仙朝的邊界附近,但那裏離著咱們這邊確實很遠。


    “所以,牧家三代外門之事,並非作假。


    “牧寧寧也沒有半點撒謊的地方……因為她的母親和姑姑,都是這麽說的。


    “可蹊蹺之處就在!”


    李大誌問:“在哪兒?”


    “牧寧寧的祖母是在四十多年前去世,牧寧寧的母親,今年不過五十二歲,已垂垂暮已、白發橫生。


    “牧寧寧的姑姑,也非牧寧寧的親姑姑,那也是我們萬雲宗的外門弟子,叫林菲,與牧寧寧母親牧慈霖相交莫逆,兩人算是很純粹的那種知己好友。”


    王鑫輝說的有些激動:


    “林菲而今看起來也不過是如凡人二十五六的麵容,這才是正常的煉虛境煉氣士壽元的麵容!


    “而牧寧寧的母親,體內生機無多,而且,她體內還有一股靈力,實力堪比普通煉氣士的天地橋境,甚至元仙之境。”


    “你先等會兒!”


    李大誌撓了撓自己光滑的大腦殼,打了個暫停的手勢,皺眉道:


    “伱的意思是,牧寧寧的母親很古怪?


    “處子之身誕下女嬰,本該是煉虛境煉氣士有數百年壽元,現在卻已垂垂老矣……牧寧寧的父親呢?”


    王鑫輝定聲道:“牧寧寧沒有父親!”


    “這?”


    “準確來說,是牧寧寧沒有真正的父親。”


    王鑫輝快聲道:


    “牧寧寧自己是不知曉這些的,在牧寧寧看來,她出生在一個煉氣士家庭,父母行俠仗義、庇護方圓數百裏的凡人,對她也是極其和藹。


    “這就是牧寧寧小時候接觸到的一切。


    “我是秘密探訪調查,所以暗中窺見了真實一幕……牧寧寧的父親,其實是牧家的家將,他稱呼牧寧寧的母親是主母,且這位家將暗地裏有自己的妻兒。


    “這個家將故意扮做牧寧寧的父親,給了牧寧寧一個完整的童年。


    “然後,我還聽到,牧慈霖與這個家將說話時,提到了一句,咳,我給您模仿下……牧家這折磨人的傳承,就在我這一代中止吧,寧寧已順利進入萬雲宗內門,追隨仙人修行。


    “但那個家將卻說……您難道忘了,您去世後,傳承之力會追尋寧寧而去,沒的隻是此地的庇護。


    “那牧慈霖又說……而今這裏也沒什麽凶惡妖魔了,我死前會結束這一切,讓大家遷移去凡俗仙朝就是,我已在那邊買下了一個小城鎮,那口泉眼,萬不得再開啟了。”


    言罷,王鑫輝注視著李大誌,輕輕呼了口氣。


    李大誌都懵了。


    他坐在那仔細思慮了好一陣,眼前不斷劃過牧寧寧的身影。


    自她入流雲觀到拜師真仙清絮,而今十幾年已過,牧寧寧已算是李平安的青梅竹馬小師妹……


    “師祖,”王鑫輝問,“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牧寧寧一聲,她母親怕是沒多少活頭了,或者能去見最後一麵。”


    “這怎麽說?說她沒有父親,是她母親自己就生下了她?這孩子會怎麽想?”


    李大誌歎了聲:


    “因為平安的原因,我觀察寧寧許久,這孩子其實心思很細膩,很容易觸景生情。


    “那個牧家和那口喝了就懷孕的泉水,肯定是有大問題,說不定是什麽上古遺留的寶物寶地。


    “這事本就不是咱們能管的,但你不管吧,她母親去世,那什麽靈力說不定還會流傳到寧寧身上,寧寧說不定會出現什麽問題……這可如何是好。”


    王鑫輝目中劃過幾分狠勁:“師祖,我請兩位天仙長老去一趟,將他們牧家所在的山頭直接扛回來!有什麽問題,咱們直接當麵解決,反正不能影響到平安!”


    “那不就是以勢欺人了嗎?”


    李大誌擺了擺手:


    “此事不要對外人說,讓我想想……不行!我要親自去一趟!


    “這可是我老李家現在最大的事!


    “嗯,我帶平安暗中去一趟牧家,如此也好,趁著徐升前輩還在東安城,請徐升前輩護送!”


    王鑫輝忙道:“師祖!掌門閉關,三位金仙祖師閉關,您如何能外出?”


    李大誌反問:“現在的山門,誰說了算?”


    “您啊!掌門說的,一應事務拿不準的都問您。”


    “那不就結了,我下令了。”


    李大誌拍拍大腿站起身:


    “事不宜遲,早弄早結束,我偷偷的去,你跟我一起。”


    “師祖,您別偷偷的啊,您安危最重要!”


    “嗨!”李大誌咧嘴一笑,“我就差半步馬上天仙,出去走走說不定就突破了,我師給我下的禁足令就是到天仙,再說,我兒子三品大員,在東洲誰能欺負我啊?”


    王鑫輝還要再勸,李大誌已是打定主意,徑直去了後堂,尋到了還在‘養傷’的蕭月。


    片刻後。


    李大誌去了幾個主要的峰頭,找了幾位相熟的峰主叮囑一二;


    又去萬雲殿中,尋到了幾位資曆最老的天仙長老,言說自己要閉關一段時日。


    前後不過一個時辰,李大誌就帶著王鑫輝與蕭月二人,悄悄地離開萬雲宗山門,取道東海之濱。


    對於自家老父親行蹤一無所知的李平安,此刻正滿臉失望地看著海灘上的藍天白雲。


    唉——


    修仙界沒有比基尼。


    ……


    藍天白雲,晴空萬裏。


    李平安舒坦地躺在沙灘上,換上了一身寬鬆短衫的他,嘴邊吸著自製的‘快樂水’,枕著胳膊注視著天邊不斷劃過的流光。


    燒烤架就擺在不遠處。


    清素搬了個小馬紮坐在燒烤架旁,依舊是素白長裙的打扮;


    溫泠兒換了身清涼的短裙,動作麻利地串肉烤肉,時不時將清素挑揀剩下的烤串,端去不遠處的矮桌上。


    矮桌旁,徐升老前輩大笑喝酒,微炎子與兩位萬雲宗的天仙長老一同作陪,飲酒吃串,好不愜意。


    此地被徐升布置的結界完全包裹,隔絕了旁人探查。


    李平安心底正感慨。


    所以說,他努力修行有啥用呢?


    感悟再多、法力再強,道境被天道壓製,根本就不帶漲的!


    直接躺平了多好,享受享受生活,沒事了就發發呆,也不著急提升自我。


    打架就請師父上,賺錢就靠父親來,等師父再提升幾個境界,應該就是東洲最能打的天仙了。


    等師父邁入金仙境……嘖,嘖嘖,李平安都不敢想那畫麵有多美好!


    ‘何以成道,何以問仙!’


    李平安吮了口軟質吸管,清涼的果汁匯入齒尖,一縷縷靈氣自嘴巴中逸散,讓他舒服地哼唧了兩聲。


    “徒弟,要吃這串嗎?”


    清素在旁傳聲問詢:


    “這串是成色最好的!”


    “師父您吃就好,弟子等會弄點海味,給您再露一手。”


    “那我現在少吃點。”


    清素的嗓音頓時歡快了許多。


    旁邊徐升前輩不斷朝這邊觀望。


    徐升其實是想找個機會跟李平安單獨聊聊,把玩把玩那顆滄月珠,想問問李平安是如何跟‘那位前輩’認識的。


    可惜,徐升這邊剛要找到合適的機會,還沒來得及起身,顏晟就帶著一名身著銀色盔甲的東盟天仙將領,朝此處結界落下。


    李平安瞬間收起了自己的快樂套裝,起身打坐,擺出一幅努力修行的模樣。


    須臾,顏晟長老帶著將領向前拜見。


    “平安,審訊差不多了。”


    李平安起身做了個道揖,笑道:“有勞長老了。”


    顏晟擺擺手,端著旱煙袋指了指身旁的中年漢子:“是杜將軍審的,貧道隻是在旁看看。”


    “末將杜奎!拜見巡查使!”


    “將軍多禮!”


    這壯漢抱拳行禮,李平安再次還禮。


    “巡查使,”杜奎將軍拱手送來一隻玉符,“這是雙煞殘魂交代的問題,這個血煞殿的危害,比我們此前所想還要大很多。”


    李平安並未接過,隻是道:“請杜將軍上呈東盟就是。”


    杜奎目中多了幾分笑意,道:“多謝巡查使。”


    “唉,”李平安歎道,“一想到,還有十四煞,以及血煞殿殿主副殿主長老之流,還在這世間為惡,我當真有些寢食難安。”


    杜奎沉吟幾聲,斟酌著語句,緩聲道:


    “此事,東盟各位盟主也已在關注。


    “此間末將聽到了一些議論,有人在說,東盟不該去幹涉東洲宗門發展,但有更多人在說,東盟理應去給東洲修剪枝丫,不可對這般肆意為惡的魔修坐視不理。


    “其實,修仙、修魔,隻是功法不同,在上古時,我人族先賢也憑修魔之法與百族惡靈大戰。


    “隻是因現在不必那麽急切獲得實力,修魔也容易自我失控,所以提倡修仙罷了。


    “有位資曆很老的前輩近日道,這個血煞殿,已是與魔修不同,應當稱之為邪修,當以正道、邪道互作區分,而不是以修行什麽功法。”


    “不錯,當如此。”


    李平安笑道:“多謝杜將軍告知這些。”


    “巡查使客氣了!像您這般年輕有為、又得大人們看重的青年才俊,才是東盟未來的希望。”


    杜奎拱手問:


    “巡查使可還有什麽叮囑?”


    “我聽聞,東盟要駐紮一支兵馬,就在東安城外?”


    “是這般,”杜奎道,“以此作為對血煞殿的威懾,也是幾位大人擔心您的安危,讓我等在此地駐守,此刻有千人在這,稍後還會調撥兩千兵馬過來,此地的兵營也做操訓場。”


    李平安拿出清素從拓跋家繳獲的‘贓款’,將這枚戒指送到了杜奎手中。


    他正色道:“這是血煞殿分殿聚斂的寶財,營地建設也需耗費靈石寶材,還請將軍勿要拒絕。”


    “這……”


    杜奎歎道:“巡查使對我等太關照了。”


    李平安笑道:“隻是分內之事,並無額外關照……長老,咱們萬雲宗也當表示一下,感謝東盟派兵庇護,也不要讓人說咱們給東盟官兵送禮,平日裏仙果佳釀莫斷了就可。”


    顏晟長老笑道:“平安放心,我自會安排妥當。”


    “如此,我替弟兄們多謝巡查使!多謝顏長老!”


    杜奎雙眼一陣放光。


    對啊,在外麵能喝酒了!


    在大兵營中,每年隻有幾天能喝酒,在外駐紮,倒是可以每個月都喝上一次,何其妙哉!


    不多時,顏晟長老送這位杜將軍離去。


    李平安輕輕呼了口氣。


    對他而言,最好的消息,莫過於東盟駐紮兵馬從一千變成三千。


    當然,昨夜留下的這一千仙兵都是東盟精銳,後麵來的這兩千仙兵,應當都沒成仙,來此地修行操練。


    李平安仔細推敲。


    東盟此舉,應該有意強化對東洲地方的監管,想借著這次機會,開始進行定點‘嚐試’,看看各家宗門的反應。


    大致如此。


    李平安忽聽一聲熟悉之極的呼喚:“平安,平安?”


    李平安怔了下。


    幻聽了?


    李平安眨眨眼,他剛聽到了自家老父親的呼喚聲,父親現在不該是在山中衝擊天仙境,順便每日享受‘被蕭月阿姨調戲’的快樂……嗎?


    “平安,這裏這裏!”


    李平安扭頭看去。


    有光,蹭亮!


    “爸!哈哈!您怎麽在這!”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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