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天岩中。


    “你是誰,為什麽會在這裏。”


    柳子桑警惕地望著麵前的青色巨牛,疑問道。


    “嗬嗬……被關在這兒的時間太久,忘記了。”青牛抬了抬眼皮,輕聲道。


    “他們為什麽要把你關在這?”


    青牛斜了他一眼,並不答話,而是緩緩道:“那你又是為何來到這裏的?小家夥,是不是柴萬胡那小子讓你進來的,看起來……你並非我重水牛族人啊。”


    柳子桑心中一驚,這老牛是何人,竟直呼重水牛族長其名,好像完全不怕的樣子。


    在全身妖力都被身上的詭異鎖鏈壓製的情況下,居然以肉眼就看出了他的身份!


    要知道,在剛踏入這個溶洞時,柳子桑就一直在暗暗運轉木隱術,將自身氣息完全收斂,妖氣更是半點沒泄露,就是渾靈境強者也不能輕易地看出破綻。


    可麵前這頭不知來路的老牛一眼就看穿了!


    見柳子桑不說話,青色巨牛渾濁的牛眼微微睜開,神色中難掩語氣的落寞:“看來我族真是沒落了,現在的小輩太不像話了,居然放一個外人踏進後山!”


    說到後麵,一道凜然殺機忽然鋪天蓋地般襲來,牢牢鎖定柳子桑!


    柳子桑身子一僵,脊背上冷汗直流,他從未感到如此驚人的殺氣,宛如從屍山血海中走出來一般!


    在這股殺氣麵前,沈一丁輸仇都隻能算個弟弟,不難想象,擁有這種殺氣的主人該有多恐怖,至少都是身經百戰的強者,其實力遠不是尋常同境界高手可比的!


    若是青牛暴起殺人,恐怕柳子桑一點反抗之力都沒有,無他,實力相差太大而已。


    雖然不知道這青色巨牛是何身份,但若是連話都沒說清楚就被其當場擊殺,哭都沒地方哭去。


    念至此處,柳子桑連忙伸出手掌打住,解釋道:“等等,你當我想進來啊,要不是柴進生拜托我,看他又那麽可憐,我才不願意蹚這趟渾水!”


    “嗯?柴進生是何人?”聞言,青色巨牛微微一愣,雙眼露出一絲疑惑之色,殺氣也隨之消散不少。


    身上壓力減輕了許多,柳子桑頓時鬆了口氣,道:“你好像活了很多年頭,怎不知道柴進生,他是你們重水牛族的少族長,柴萬胡的兒子。”


    柳子桑伸手在頭上比了比:“大概這麽高,年紀和我差不多大。”


    聞言,青色巨牛陷入沉思,口中喃喃自語,仿佛在回憶。


    “沒想到時間過的這麽快,柴萬胡那小子倒有幾分本事,居然做了族長……也好,老夫看他順眼,做就做了吧。不過連兒子都有了,也不請老夫喝滿月酒!哼,真是大逆不道,早晚有一天都要把他腿都打折!然後用靈水治好,再打折……”


    聽著青牛發牢騷般的話語,柳子桑心中一陣心驚肉跳,敢把重水牛族長掛在嘴上嚷嚷著要打斷腿的,這是他見到的第一個。


    據說重水牛族長柴萬胡,可是渾靈境高階巔峰強者,一身妖術出神入化,放眼在整個明嵐城也是屈指可數的強者!什麽樣的人才敢說要把這樣的牛人打斷腿?


    如此強者重水牛族為何從未說起,還將其鎖在此處。


    柳子桑心中疑惑越發地重了,忍不住追問道:“前輩,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重水牛族之人?”


    青色巨牛淡淡一笑:“嗬嗬,老夫不但知道這個,還知道你身上除了你自己,還有一道濃鬱的生命之氣,像是……一株木精?你那不入流的偽裝雖有些獨到之處,卻騙不過老夫的眼睛。”


    柳子桑身軀劇震,手掌不自覺摸向後背,隨著一陣奇特的光彩消散,一截長著袖珍樹芝的半枯的老樹緩緩出現,樹幹之中,一株奇異小草兒搖曳生姿!


    沒錯,正是老樹和白木靈!


    自剿滅黑煞寨後,柳子桑對木隱術的運用便越發純熟,進入重水玄林後更是如此,那時柳子桑就在想,有沒有什麽法子可以隱去老樹。


    畢竟背著這麽大的一個樹幹晃來晃去實在不方便,但是要丟下白木靈柳子桑又不放心。


    絞盡腦汁也隻能死馬當作活馬醫,試著將木隱術用在老樹上,誰知效果竟出奇的好,特別是木隱術與龍目靈樹芝的金色光圈接觸後,發生了神奇的變化!


    不僅完美隱去了老樹的存在,連其氣息都完全消除了。


    從外表上看,柳子桑背上什麽都沒有,但實際上一直背著老樹,就連戰鬥時也不例外。


    青色巨牛竟在完全不用妖力的情況下,不僅看出了他的身份,還看出了老樹的存在。


    柳子桑微微躬身,施了一禮:“前輩目光如炬,晚輩歎服,小子並無惡意,乃是受人之托來此,敢問前輩尊姓大名?”


    麵對柳子桑的施禮舉動,青牛似乎很是滿意,話中帶有一股難掩的傲氣。


    “嗬嗬,小家夥你可記好了,老夫姓柴,名震天!”


    話音剛落,一陣白霧憑空出現,青色巨牛緩緩化作一個白發老頭。


    一身極為隨意的青皂華服,頭發有些淩亂隨意,胡子卻幹淨利落,根根分明,看起來似乎經常打理,不過隻理了胡子。


    和柴進生五長老六長老一樣,化作人形後,柴震天頭上並無牛角,表麵與普通人類一般無二,但手腳依然被鐵鏈拴住。


    柴震天摸了摸下巴,衝著柳子桑道:“你剛才說,是一個叫柴進生的小家夥讓你來的,他叫你來做甚?”


    柳子桑微微一愣:“莫非前輩還不知道?如今重水牛族大亂,族裏早已分裂成兩派,族中叛逆攻占了大部分地盤,少族長和五長老等人冒死殺進後山,便是掩護我來求援的。”


    “竟有此事?!”柴震天渾身一震。


    柳子桑點了點頭:“千真萬確!”


    接下來,在柴震天的詢問下,柳子桑將他遇到柴進生被綁架到進入後山一路上的事都一五一十地說了。


    當然,隻有關於重水牛族方麵的事,其餘無關的比如說剿滅黑煞寨的地方就簡單略過了。


    聽完柳子桑的話,柴震天輕歎口氣,臉上難掩一股濃濃的失望之色。


    “百年前,清心靈泉便已枯竭,族中表麵看起來一片祥和,實則暗流湧動,各種明裏暗裏的勢力滲透進族中,我卻無能為力,重水牛族頹勢不可挽回,我便知早晚會有這麽一天,沒想到終究來了。”


    “後來,老夫便想閉關,若是重水牛族能誕生一名濁靈境強者,便能保重水牛百年平安……”


    柳子桑愣了一下,失笑道:“閉關?前輩不是在與小子說笑吧,若是閉關,這鎖鏈是怎麽回事。”


    這些玄鐵鎖鏈造價不菲,光是澆鑄一條鏈子所用的精鐵,恐怕就要花費上百金妖幣!全部做完至少需要花上萬金妖幣!


    如此恐怖的財力,除了一個妖族沒有幾個人能拿得出。


    每條鎖鏈都有人施加了禁製,牢牢的縛住柴震天的四肢,顯然是有人故意為之,不讓前者逃離此地。


    聞言,柴震天神色尷尬地說道:“這……這是意外,此乃老夫年輕時闖蕩大荒落下的病根。”


    “病?”柳子桑滿臉錯愕。


    妖族之人向來體質遠超其他生靈,特別是修為高強之人,個個都有強健體魄,百病不侵,怎麽會生病。


    柴震天麵露一絲愧色,點了點頭道:“正是,老夫年輕時也曾像你一般意氣風發,又是重水牛族嫡係子弟,頗有一股傲氣,天不怕地不怕,喜歡到處惹是生非,後來被仇家算計,給我下了一種近乎無解的奇毒,得了此毒後我便患上了極為罕見的瘋牛病!”


    “此病讓老夫痛不欲生,雖然發病時可以在短時間內極大的激發體內的妖力,提高戰力,甚至比許多提高修為的秘法還要強悍,但會讓人極大地陷入瘋狂,失去理智!更會無差別地攻擊任何人,包括……親人!”


    柴震天臉上浮現一抹痛苦之色。


    “哎……”


    見狀,柳子桑輕歎一聲,目光也慢慢黯淡了,哪裏還想不到發生了什麽。準是柴震天在族中發病,傷了許多族人,重水牛族隻好將其關在後山,一關就是上百年。


    上百年對妖族之人來說,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但對一個妖族來說很多東西都會改變,有人會在妖族鬥爭中犧牲,有人會在族中出生,長大成人,有人會在闖蕩大荒後載譽而歸……


    百年時間,足以發生很多事情,讓一個妖族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


    雖說妖族之人向來長壽,但許多大小妖族的壽命可能還沒有一個渾靈境高手活的久,這片大地每天都有妖族新生、覆滅、輝煌……在大荒數萬年曆史中反複上演。


    能在大荒存活數百乃至上千年屹立不倒的妖族少的可憐,誰也不知道重水牛族能不能活下來,能活多久……


    一個對妖族毫無用處,甚至是有害處的人很容易被遺忘,或者說……被拋棄了更為準確。


    對於一生都想為重水牛族效力的柴震天來說,可謂是一種折磨,也難怪他會如此了。


    柳子桑忍不住拍了拍柴震天肩膀,安慰道,“事情都已經過去了,你也別太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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