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晚楓客棧的夥食比他們在樹穀要好上太多。


    多多每次吃到烤乳豬的時候都會激動地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此乃人間絕味!我生下來就是為了吃到這般美味的!”


    那吃相像是十幾年都沒吃過東西似的。


    相比之下柳子桑就有出息多了,狼吞虎咽地咬一口香噴流油的無敵大雞腿,再喝上一口羊依依親手釀的老黃酒,口感醇厚濃鬱,如此循環往複,那滋味簡直不要太享受。


    這也是兩人離開嵐橋鎮後最豐盛的飯菜。


    晚上,柳子桑依舊穿著夜行衣遊蕩在晚楓鎮大大小小的屋頂之上,不同的是,這次他不是找祝江楓,而是找輸仇。


    那八枚金妖幣委托一事因為柳子桑打不過祝江楓已然作廢。


    拋開兩人現在的交情不說,該幹的架也幹了,打都打不過,更別說抓了。雖說柳子桑並未施展妖靈,但祝江楓也未使出全力,更未施展疾風步,若是祝江楓全力應戰,柳子桑沒有把握勝之。


    如果他所料不錯,祝江楓真正擅長的並不是與人對敵,而是來無影去無蹤的絕妙身法,一旦施展出來,恐怕連人都找不到!


    要抓祝江楓談何容易。


    有一次柳子桑路過馬聞山家,從那名護衛身上拿走委托,轉身又貼回了中央廣場的老楓樹上,看看會有哪位壯士揭下去找祝江楓,反正他是抓不到了。


    沒了金妖幣,柳子桑白天在客棧更加賣力幹活。


    數日下來,追查輸仇一事毫無進展,祝江楓和他說輸仇具體行蹤他也不太清楚。不過輸仇喜歡在他盜完後尾隨其後,專挑那戶人家未過門的處子少女下手,有時下至妻兒,上至八十老母也不放過,行徑之惡劣,罄竹難書。


    就如祝江凝所說,這老家夥就是個不折不扣的混蛋,禍害了不知多少良家婦女,即便死了也是死有餘辜。


    柳子桑聽完後,更堅定了要將輸仇抓住的決心,手掌緊握得指節發白,心中殺意從未如此洶湧,即便沒有金妖幣他也想將這混蛋抓住繩之以法。


    望著柳子桑舉動,祝江楓心情沉重,輸仇修為有多高他很清楚,連身為荒靈境高階的他被輸仇栽贓陷害也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不敢尋仇,柳子桑中階修為去了無疑是送死。


    “此人十年前是西北黑沙城的一名普通匪盜,後來機緣巧合下吃了一枚升靈果,實力大漲進階到了渾靈境。”祝江楓介紹輸仇的信息道。


    “十年前就是渾靈境初階?”柳子桑驚聲道。


    祝江楓點點頭,神情又凝重了幾分:“輸仇不光是有名的采花大盜,更是心狠手辣,殺人如麻,在道上盛名已久,甚至有數次逃脫了妖府的追捕。”


    “不過也正是因為被妖府追殺的有了陰影,輸仇不敢在城裏犯事,而是到許多妖府鞭長莫及的鎮子村子繼續為非作歹。以他的修為,很少能在這些偏遠鎮子中尋到敵手,柳兄若遇上他千萬不可大意。”


    回想起祝江楓的叮囑,柳子桑有預感,他一旦遇到輸仇恐怕就是不死不休,這將會是前所未有的一場惡戰,比對戰渾雷等人還要凶險!


    即便如此,柳子桑也還是決定要揪出這個老混蛋,不僅是因為羊依依的囑托,更因為他想這麽做,若是因為顧及性命就不敢抓他,恐怕以後心中都會有愧疚。


    但想歸想,做歸做,現實歸現實,就在兩人商量著由祝江楓假意盜竊一戶人家,設計引來輸仇之時,一個佝僂人影早已悄然盯上了兩人,而兩人渾然不覺。


    晚楓鎮集市,一個賣著各種琳琅滿目小飾品的攤位上。


    祝江凝俏臉紅撲撲的,不知是被太陽曬得還是因為過於興奮,正在挑選著什麽,身旁是一臉無奈的柳子桑。


    昨晚被祝江楓請求說,陪祝江凝一起去集市買些油鹽醬醋鍋碗瓢盆之類的日常用品。


    柳子桑微微一愣,問祝江凝自己去不行嗎,祝江楓笑道他們平常都是夜裏活動,很少白天行走。但這些東西集市隻有白天才會賣,以往都是祝江楓買回來,但如今他受傷未愈不便外出,祝江凝便自告奮勇去集市代勞。


    因此請柳子桑陪同,祝江楓還道,別看祝江凝平時比較活潑,但其實膽子頗小,這也是為什麽祝江凝常在夜晚活動的原因之一。


    今天的祝江凝穿著一身得體的淡紫丁香短裙,手上是對百蝶紋布護腕,兩腳蹬著一雙小巧短獵靴,將緊身長褲緊緊包裹在修長玉腿上,勾勒出完美的迷人曲線,令祝江凝充滿少女青春活力同時,又帶著一分成年女子才能見到的成熟。


    這種裝束是嵐國十分常見的一種女子常服,又叫獵服,因為行動輕便,又能襯托身材,被許多經常打獵或是外出行走的女子所喜愛。


    街角暗處裏,一個佝僂人影望著祝江凝的妙曼嬌軀咧開兩排鋒利尖齒,舔了舔幹癟的嘴唇,桀桀笑道:“還想設陷阱讓我自投羅網,真是兩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毛頭小子!仇爺我叱吒黑沙城的時候,你們還沒出生呢!”


    “祝小子,看來上次給你的教訓還不夠,還要讓你更深刻才行!區區一隻老鼠居然收了個白冥靈貓作為妹妹,真是暴殄天物,據說白冥靈貓族的女子個個是極品,嘖嘖,今日一見果真不賴,可惜滅絕已久,不然仇爺定要去逛上一逛,將那兒的女子都采上一番!”


    佝僂人影布滿皺紋的蒼白臉龐上,湧上一股病態的潮紅,毫不掩飾眼中淫穢的目光。


    “上次那馬老三家的閨女真不經折騰,一下就沒了氣兒,真掃興!不過荒靈境中階應該能堅持的久些,哈哈哈!小美人,仇爺來了!”


    ……


    離集市稍遠的一處酒肆內,布幡招展,酒香四溢,幾個身穿烈火服飾的羊角男子圍坐一桌,桌上擺著已是吃了大半的好酒好肉,幾人都是有些臉色紅潤,微醺模樣,看樣子已經酒過三巡。


    但幾人眼睛依舊清明,從身上散發的淡淡妖氣可以看出,幾人修為不低,遠超街上行人,這些酒水不足以奈何他們。


    其中一人身材高大,氣勢明顯壓過幾人,眾人舉止之間也隱隱以此人為首,正是沈一丁,沈森和那名不起眼大漢也在其中。


    沈一丁掃視眾人一眼,開口道:“有那小子和雜毛畜生的消息了嗎?”


    眾人麵麵相覷,無人敢說話,在沈一丁威嚇的目光下。


    片刻之後,終於有一人壯著膽子站起身,向沈一丁施了一禮,尷尬的笑了笑:“沈族兄,這晚楓鎮雖是鄉野小鎮,但畢竟有民十萬餘人,我等幾人要找兩個人無異於大海撈針,何況……何況族兄昨日又將幾人以辦事不力為由遣回族了,人手更加不夠。”


    沈一丁冷哼一聲,兩眼刹那間變得異常森冷,銳利逼人:“你是想說是族兄的不是嗎?”


    說話那人身子猛地打了個寒顫,酒勁也嚇得退了不少,連忙道:“不敢不敢。”


    一旁的沈森見狀不妙,趕緊接過話道:“族兄,雖然咱們人不多,但都是族中精銳子弟,抓一個荒靈境低階的小子還不是手到擒來?但這麽多天還找不到那小子的藏身之處,族弟以為怕不是有人從中作梗。”


    “哦?”


    此言一出,不光是沈一丁,其他人目光也頓時刷刷地投在了沈森身上,先前說話的男子感激地看了沈森一眼,坐回了座位。


    沈一丁將兩人的舉動看在眼中,但懶得理會,開口道:“你且說說看。”


    沈森向眾人施了一禮,道:“諸位都知道那小子有我族獨有的血脈印記,老九他們曾追著印記到了有‘荒靈境禁地’的毒雲澤,以為那小子隻是混淆視聽,湊巧進了毒雲澤邊緣,便守株待兔等那小子出來,誰知那小子居然走了出來。”


    “你說的這些我們都知道,老九已經交待過了。”沈一丁皺眉道。


    眾人紛紛點頭。


    沈森沒有接話,而是繼續道:“諸位難道不奇怪嗎,一個荒靈境低階的小子居然能從毒雲澤出來,敢問除了沈族兄,在座的誰敢保證從那百裏絕命毒障的毒雲澤走出來!”


    “這,或許隻是運氣而已……”有人有點沒底氣地說道,這話一出連他自己也有點不敢相信。


    運氣?什麽樣的運氣才能橫穿數百裏滿是毒蟲蛇蟻和毒障的地方?一次可以僥幸化險為夷,也不能次次都化險為夷吧,沒點修為不可能做到。但老九等人說,那小子離開嵐橋鎮時確實隻有低階修為。這又是怎麽一回事?


    沈森接著道:“隨後我們按著印記查到那小子就在晚楓鎮,卻一連數天一無所獲,我們在鎮裏要抓那小子的消息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誰人不知?不應半點消息也沒有。”


    指節慢慢敲著桌麵,一下一下聲音雖輕,卻仿佛敲在了在場人心髒之上,沈一丁眼簾低垂:“你是說那小子背後有高人相助?可那小子隻是一個散妖,背後沒有妖族。”


    “沈族兄,這可不好說,你我都知道這嵐國疆域上萬裏,各種奇人異事數不勝數,一些數百年不世出的前輩高人也不是沒有的,這晚楓鎮……不就有一位嗎?”沈森的三角眼宛如毒蛇般盯著沈一丁,緩緩地道。


    沈一丁當即拍案而起,怒聲道:“沈森!我勸你說話注意點!那個人跟我族可不是什麽朋友!那人雖強,我們烈火角羊也不是吃素的!你屢次提到那個人到底是何居心?”


    聞言,如芒刺背的目光忽然如沐春風般化開了,沈森像是換了個人一樣,和善笑道:“族兄發這麽大脾氣幹嘛,我沒別的意思,隻是提醒族兄一下,在這小小的晚楓鎮,除了那個人又有誰敢跟我們作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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