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多低聲道:“從剛才我就注意了,我們每路過一個巷口,周遭景物便大不相同,幾乎沒見過,就像是到了一個新地方。”


    柳子桑沉默片刻,沉聲道:“你懷疑這裏有某種禁製或者結界?”


    多多點點頭:“我們在鎮子住了這麽些年,每一處地方都去過,如果說還有我們不知道的地方,那多半這地方我們根本沒去過。”


    說到此處頓了頓:“唯有結界才能解釋這一切。”


    “看來我們進了個不該進的地方。”柳子桑苦笑,這些漆黑巷子裏恐怕藏有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


    有人有意隱藏這裏不讓人發現,但還是讓柳子桑和多多誤打誤撞闖了進來。


    “沒辦法,事到如今隻能走一步看一步,想離開這裏,要麽找到陣眼破除,要麽……”多多說著說著停了下來,看向柳子桑。


    “要麽是設置禁製的人主動帶我們離開!”柳子桑低聲道。


    知道了怎麽一回事,一人一猿不再像無頭蒼蠅四處亂撞,經過數次探尋,終於走出黑巷,向著更深處行去。


    轉過牆角,一條寬敞街道呈現在兩人眼前,粗粗一看和普通大街沒有什麽兩樣。


    除了不時見到一些未收拾的攤子,空留著幾張桌椅長凳和一些雜物,就沒有什麽特別的東西了。


    “子桑,這裏好黑啊,這裏的人怎麽都不點燈,路上也不掛燈籠。”多多望著兩邊的房屋,邊走邊道。


    “應該都睡了吧,畢竟這麽晚了。”柳子桑回道。


    多多應了一聲,似是認同了這個答案。


    雲兒懶懶飄過,遮住了月光,原本褐紅色的院牆在夜色下變得更加灰暗,唯有一股淡淡的木香充斥在口鼻。


    柳子桑注意到,這裏的房子和鎮裏平時見到的房屋有些不大一樣。多是用一種名叫虎紋紅木的木頭和青灰石搭建而成的。


    這種木頭質地堅韌,紋理細密,不易變形。尤其是自帶一股醇厚濃鬱的氣味,是建造房屋木料的上上之選。


    但是虎紋紅木價格昂貴,一段十年份的紅木便要數百白妖幣,若是用其建房子,哪怕是最普通的,至少也要數千金妖幣,十分奢侈。


    “住在這裏的人,怕是都非富即貴。”多多打量著四周,出聲道。


    柳子桑點了點頭,要不是現在不合時宜,他都想拆根木頭拿去賣。


    樸實的梁柱置在花格木窗前,窗子裏黑洞洞,什麽也看不清。


    多多望著附近的窗子:“這裏門窗都緊閉著。”


    “興許是大晚上的吧,”柳子桑擺了擺手,“不過確實有些安靜,走了大半天連個人影都沒見著,也不知道這裏的人都去哪了。”


    不知走了多久,倦意漸漸襲來,多多打了個哈欠,迷糊間見到前方一扇門中有一絲亮光透出。


    多多一下子提起了精神,喜滋滋道:“子桑快看,前麵好像有人,我們去問問路。”


    兩人快步向亮光處走去。


    似是忘記關了,門沒關緊,柳子桑推開門,出乎意料的是裏麵不是普通的民房,而是一個極為寬敞亮堂的大堂。


    第一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隨處可見的精致屏風,屏風將大堂隱隱分割成一個個包間,卻並不讓人感到壓抑,因為屏風大多是鏤空的,可以透過孔隙若隱若現地看到另一邊。


    似乎這裏的主人毫不在意客人的隱秘。


    大堂四處還放置了各種奇花異草,令到訪的來客口鼻中都充斥著十分濃鬱的香氣,直把不習慣的柳子桑和多多弄得一進來就想打噴嚏。


    柳子桑一眼便看到所有人幾乎都聚在大堂正前方,各種叫喝聲,歡呼聲和驚歎聲此起彼伏,嘈雜無比。仿佛有什麽東西在吸引他們的注意力,以至於竟沒有人發覺有他人進來了。


    柳子桑和多多疑惑地對視一眼,想來外麵街上之所以沒人,怕是都聚在此處了吧?


    甩了甩頭,柳子桑拋掉心中疑問,管他呢,反正我是來問路的,就是一迷路的可憐路人,柳子桑心道。


    邁步向前穿過數道屏風,視線豁然開朗,柳子桑這才發現屏風多半設在側麵,能巧妙遮擋側麵和對角的大部分視線,但若從後方或前方看便能將整個大廳一覽無餘。


    和其餘地方不同的是,大堂前方有一頗大高台,不少商賈模樣的人在上麵展示手上的商品,有的是頗為罕見的寶石,有的是各種奇異妖獸。


    最吸引兩人注意的是一隻壯碩的裂土熊人在賣一隻胖豬妖。


    “各位客人,這是俺們山裏的村子中的妖,山裏沒東西吃了來找俺說願意出來找活幹,隻要雇主管吃管住,不要工錢!”裂土熊大聲道。


    台下的客人一聽不要工錢,頓時一片嘩然,天底下有這樣的好事?


    “熊老三,說說看要多少錢。”一人似是感興趣,出聲道。


    熊老三憨笑道:“十五個金妖幣!”


    台下又是一陣騷動,十五金妖幣可以買兩三個尋常的苦役了!


    柳子桑和多多正要看下去,三個手持銅矛的狼人護衛看到兩人似是生麵孔,連忙喝聲喊住兩人。


    “站住!你們是什麽人,可有進嵐隱堂的憑證?”


    嵐隱堂?憑證?


    柳子桑微微一愣,他們哪有什麽憑證,隻是來問路的。


    領頭的護衛見柳子桑多多拿不出憑證,頓時臉色微沉,語氣冷漠道:“哼,拿不出憑證那便是私自闖入,按規罰十個金妖幣,轟出嵐隱堂!”


    後麵半句話柳子桑沒怎麽聽清,但要罰十個金妖幣這句卻是一字不落地聽得清清楚楚!


    十個金妖幣!


    我滴個乖乖,柳子桑這輩子就沒有過這麽多錢。他最有錢的時候也不過是揣了兩個金妖幣,其中一個還是在路上撿的。


    一看人高馬大的護衛就要動手,兩人身後忽然傳來一道颯爽的聲音。


    “柳子桑,多多?你們怎麽在這裏?”


    柳子桑和多多轉過身,隻見一位約莫十五六歲,身穿無袖短衫的少女迎麵走來,少女麵貌如七歲女童,甚是可愛,個子卻高了柳子桑幾乎一個頭。


    最惹人注目的是,要數少女那頗為壯實的身軀,可以清楚看到本該是兩隻纖纖玉手的手臂竟粗如大腿,上麵的肌肉如同拳頭般一鼓一鼓,塊狀分明。沒有人敢懷疑這些肌肉裏會爆發出怎樣的恐怖力量。


    柳子桑和多多見到少女,卻是不禁異口同聲。


    “小花?!你怎麽在這裏?”


    是的,麵前這位酷似金剛芭比的少女便是小花。


    “你忘了嗎柳子桑,我爹爹是這兒的護衛隊長,這兩天他身體有恙,我來替班。”小花回道。


    小花所在的石斑豹一族是嵐橋鎮幾大妖族之一,雖是凶猛的豹族,攻擊力相當強悍,但近些年人丁單薄,愈發沒落,全族僅有數百花豹,和石靈蛙和竹骨蟲族各有近萬族人完全沒法比。


    因此實力和兩族相比差了一大截,比不上這兩族,但依舊在嵐橋鎮排的上號。


    嵐橋鎮晚市的利潤基本由兩大妖族瓜分,隻有朝市留給剩下的妖族,即便這樣,這些利潤也十分可觀。


    其中一些商鋪便是由石斑豹把持,這樣說來,小花在這裏倒也不稀奇。


    小花柳眉微皺:“你們兩個怎麽跑到這來了。”


    柳子桑尷尬的笑了笑,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呃……嗬嗬,我們迷路了。”


    “什麽?”小花有些無語,這個理由可真是沒誰了。


    小花對著領頭的狼人護衛說道:“徐飛哥,這兩人是我朋友。”


    被稱作徐飛的護衛深深看了柳子桑和多多一眼,無奈的搖了搖頭;“既然是小雨你的朋友,那徐大哥就不過問了,不要隨意走動,看完了就帶他們離開。”


    “這是自然。”


    得到小花應允,徐飛點了點頭,招呼了一聲兩名手下,便轉身走了。


    柳子桑聽到徐飛對小花的稱呼,好奇道:“小花,你不叫小花叫小雨?”


    聞言小花俏臉一紅,嗔道:“柳子桑!誰跟你叫小花啊,說了多少遍人家有名字的,我叫穀雨!”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取外號就算了,還取個這麽醜的……


    “誒嘿嘿……忘記了。”柳子桑尷尬又不失禮貌地笑了笑,直言道,“我覺得小花這名字也挺好聽的,人如其名,貌美如花。”


    聽著柳子桑這拐彎抹角的讚美,穀雨俏臉不由得又紅了幾分,定了定神,低聲道。


    “好了,跟我來,我帶你們出去,跟丟了我可不負責。”


    柳子桑和多多隨著穀雨穿過大廳和長廊,穿過數個院落,一路上見到不少各個妖族的護衛,見到穀雨都紛紛施禮,穀雨也點了點頭,向護衛們報以微笑。


    “小花,這些人是?”


    “我爹的手下,現在我暫代我爹隊長一職,他們見了我自然要行禮。”


    來到一個僻靜的小院,小院不大,隻有一副石桌,石桌邊就是一間房屋,看來是用作休息之用。


    “這裏是我臨時住的地方,基本不會有人來,你們在這裏暫時不會有問題。”穀雨拿起桌上茶壺給兩人倒了水,自己也倒了一杯。


    “你們應該有很多想問的吧。”穀雨看著兩人道。


    一人一猿均是點頭,柳子桑拿起茶水毫不客氣喝了下去,一旁多多想了想道:“這裏是哪裏?”


    “嵐橋鎮隱市,嵐隱堂,由幾大妖族共同把持的。”


    柳子桑和多多聞言怔了怔,他們知道朝市晚市,從沒聽過還有個隱市的,不過看起來似乎很厲害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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