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合之眾被不知道哪兒來的槍聲,以及似乎是他人中槍而發出的痛苦尖叫聲驚動,一哄而散。仿佛隻要在這裏多待上一秒,就會被亂槍射中。


    “嘭!嘭!嘭!嘭!”


    槍聲和慘叫聲回蕩在沒有風歌的風歌廣場。


    秩序弱不禁風的支柱轟然倒塌。


    混亂。


    在一片混亂中,傑克斯帶著兩個孩子,披著雨水,趁機衝出包圍。


    “小夏伯倫,為了驅趕他們,你用了什麽神術,大概會死多少人?”


    在往日的冒險生涯中時,他沒見過有什麽以手為槍發出空氣子彈的神術。


    空氣手槍看起來太像是馬戲團中魔術師的把戲。


    傑克斯的問題也讓夏伯倫鬆了口氣——雖然表現得凶神惡煞,但既然傑克斯現在還多少有那麽一丁點擔心鎮民,說明他在憤怒中其實保留了基本的理智和判斷力。


    他當然表現出了殺意,但無形的殺意是一種可控的威懾,而非無法遏製的怒火。


    聽見傑克斯的問題,夏伯倫莞爾一笑,他一邊跑動,一邊驅散身上的【擴音】增益,低聲對身邊的傑克斯和安洛說出自己的秘密:


    “其實······”


    ----------


    【奇術】,這個簡單的戲法,類似於法師、術士、奇械師等奧術施法者的【魔法伎倆】,德魯伊的【德魯伊伎倆】。


    其中,【魔法伎倆】側重花俏,更像是一場華麗的魔術表演;【德魯伊伎倆】能夠通過驅使自然精魂,精準預測未來的天氣,命令鮮花綻放、種子破殼。


    而【奇術】則用於······扮演神棍,裝神弄鬼。


    因此,這個戲法有著諸如“擴大自己的聲音”、“改變虹膜顏色”、“讓火焰突然變暗又閃爍不止”、“讓門自己打開關閉”、“使大地在自己演說時微微顫動”、“令不詳的群鴉訕笑聲回蕩”等雜七雜八的功效。


    剛才夏伯倫用的,正是【奇術】的分支效果【擬音】。


    一般的神棍施法者,會擬造沉重的雷鳴聲、不絕的鴉叫聲或不祥的低語聲,借以渲染氣氛。而夏伯倫則用它模擬了反複的槍聲和慘叫聲。再搭配自己的手勢,造成虛空開槍的假象。


    恐嚇才是神棍最好的武器。


    誠然,這能產生效果也是因為:眾人本來已是驚弓之鳥,又並非受過專業訓練的軍人。


    當群體的情緒被調動後,真相便不再重要——


    哪怕現在有人指出了牧師的詭計,也早已無濟於事。


    ----------


    “其實根本沒有槍——傑克斯叔叔也太看得起夏伯倫了。這些聲音都是神術擬出的假音,除了混亂造成的踩踏,應該沒人會受傷吧。”


    他的手還裝模作樣地向四周“開槍”,驅散混亂的人群。


    “小夏伯倫,該說你不愧是魔法之神亙古之光的牧師嗎?你比我以前冒險團隊裏的牧師更擅長利用巧妙地利用法術,她是【亡語少女】的祭司,雖然能弄來幾十個實力非凡的骷髏弓箭手,但在她剛剛掌握神術力量時肯定不是你的對手。”傑克斯邊跑邊說。


    男人奔跑著,金發和銀發的少年緊隨其後。三個異鄉人穿過因為無風而筆直的雨簾,從人群中衝出。


    然而,就在三人即將離開風歌廣場時,異變驟升!


    雖然鎮民們一哄而散,無人再敢於阻擋。但他們的身後,一陣陣破空聲傳來。


    人類會因為恐懼而無法貫徹律令,將傳統和規則拋在紙麵,但非人的生物則未必。


    是鐵皮書!


    它們徹底活化了,掙脫了持有者的雙手,從包裹中衝出,甚至連倒在地上的警官福萊特的長袍裏都飛出一本。


    一本本鐵皮書拍打著書頁,將書頁和封麵作為翅膀,騰空而起


    扇動鋼鐵雙翼的“飛鷹”穿過因為無風而筆直的雨簾,向逃跑的男人和兩個孩子襲來。、


    在之前,邪術師鎮長托夫勒掉下的鐵皮書就是通過這一方式離開現場的。


    雨水打在金屬光澤的封麵上,因為飛書“振翅”的動作而紛紛散開。


    展翅高飛的鐵皮書比雙腳的奔跑者更快!


    眼見它們馬上就要追上自己,少年牧師握緊了手中的聖徽,聖光在其上凝聚。


    ----------


    夏伯倫早就料到鐵皮書在活化後有自行移動的能力,否則之前邪術師留下的鐵皮書也不會不翼而飛。而對於它們具有飛行能力,他也毫不意外——


    鐵皮書活化後是類似於【活化物體】的構裝體。


    顯然,一本書、一柄長劍、一塊木板在活化後,假如需要移動,肯定、當然、絕對、一定、必然不會使用“把敞開書頁當成腳在地上爬”、“將長劍的柄當腳在地上跳”這麽不美觀的移動姿勢。


    在各種奇幻故事和遊戲裏,雖然活化的盔甲和桌子都會用腳移動,但對於沒有腳又夠平的活化物體來說,飛行是一種理所當然的特權——


    似乎觀眾都天然地理解活化的劍/硬幣/白紙/手機能飛起來,或者至少能跳得很高,而非選擇不太雅觀的步行方式。


    因此,盡管聽起來比較奇怪,在奇幻故事裏一個顯而易見的事實是——為劍安裝兩隻腳,是阻止它被活化後獲得飛行能力的有效手段。


    ----------


    飛翔的鐵皮書比地上奔跑的男人和兩個孩子更快。


    它們中最靠前的幾本掠過三人的頭頂,擋住了三人前進的道路。逼著奔跑的異鄉人停下腳步。


    剩餘的十多本則從後方襲來,從兩側包圍上來。


    “初步推斷類別應該屬於【構裝生物】,大部分對手都足夠近······”


    一本本活化的鐵皮書扇動由金屬封麵和頁麵組成的翅膀,筆直落下的雨滴落在它們的金屬上表麵上,發出叮叮的清脆聲響。


    “但有幾本太遠了,不在打擊範圍內······”


    夏伯倫在衡量著最遠目標和自己的距離,判斷一次【黎明曙光】能否將所有敵人包裹。


    “假如它們能再近幾尺的話······”


    對峙。


    麵對四麵環繞的飛行鐵皮書,正能量匯聚成的神聖光耀,在夏伯倫手中亙古之光的聖徽上凝聚。


    就在這時,異變驟升!


    許多個世紀以來的第一次,在風歌廣場,響起了,


    風的歌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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