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洪立敏連忙搖著頭說道。“我先生回家?他應該去海邊寫生旅行才對呀!”


    “他並沒有跟我提到寫生旅行的事情。”


    “我先生跟你說些什麽事情?”


    “田島一麵破口大罵畜生,一麵說要怎樣才能了解我。讓我丈二金剛摸不著頭。”江上風毫不拐彎抹角地問道:“是不是他跟你發生摩擦?”


    “沒有那回事。”


    “是嗎?這麽說來,是繪畫的事情讓他煩心了?因為最近有人批評他的作畫技巧和畫風一成不變,沒有進步,我也注意到這件事情,好歹請你好好安慰他,或許我這麽說,有點多管閑事也說不定。”


    江上風說到這裏時,地鐵列車進站,江上風上車後,向留在候車廳的洪立敏說道:“請你好好安慰田島吧!”


    江上風的態度和言語顯示出他是個心地善良的人,可是,他的好意卻給洪立敏造成很大的壓力。


    洪立敏回到家時,將近十一點,當她來到家門口時,有點猶豫起來,因為如果丈夫在家,勢必會跟丈夫打照麵,而她討厭跟丈夫見麵。


    屋內燈火全熄,門也從外麵鎖起來,看來丈夫已搭車趕去海邊,或許他曾回家一趟,再趕去海邊也說不定。


    洪立敏打開鎖進入屋內,丈夫不在屋內,洪立敏很放心的想上二樓時,突然想去畫室看看,因為她想起關林所說的話,丈夫以她為模特兒所畫的成名作“某女的畫像”,應該是擺在畫室的櫥櫃裏。


    就如關林所說的,田島畫那幅畫像時,把對她的愛全部注入那幅畫像裏麵,那幅畫像是在他倆結婚前畫的,得獎後,田島把那幅寶貴的畫像當成愛的禮物送給她。


    也可以說,那幅畫像是結婚的禮物。畫那幅畫像時的激烈愛情現在大概已消失殆盡了吧?


    洪立敏進入空無一人的畫室,打開電燈,空蕩蕩的房間內擺了一台電暖氣,畫布堆積一堆。


    洪立敏打開角落裏的櫥櫃,裏麵放了好幾幅成名的畫。


    “某女的畫像”很快就找到,是一幅很大的畫,以鮮豔的色彩描繪洪立敏的上半身,臉上帶著笑容。


    洪立敏就著燈光看那幅畫像,就在那一瞬間,忍不住“啊”的發出慘叫聲。


    原來畫像的臉部被亂七八糟塗滿紅色的顏料。


    洪立敏僵立在那幅被破壞的畫像前有一會兒,在驚愕之情消失後,憤怒之情油然而生,因為如同自己的臉被亂七八糟塗滿顏料一樣,感到非常的不快和生氣。


    破壞者一定是丈夫,一定是丈夫跟江上風喝完酒回家,把內心的怒氣發泄在那幅畫像上吧?


    這很符合丈夫的作法。洪立敏這麽想,丈夫生性任性、膽小,他看到她跟關林在一起,一定感到很不悅,可是,由於沒有勇氣向她說,隻好藉酒澆愁,並把怒氣發泄在這幅畫像上,把畫像的臉塗抹得亂七八糟,洪立敏心想田島一定是邊罵“畜生!畜生!”,邊用紅色的畫筆塗抹畫像的臉部。


    洪立敏感覺到她跟丈夫間的鴻溝益發加深,以小孩子的作法表示嫉妒之情,未免太愚蠢了,成名天才藝術家形象完全打從洪立敏的內心裏消失殆盡。


    洪立敏把“某女的畫像”放回櫥櫃裏,殘留在內心裏的對丈夫的戀情,也因為看到這幅畫像而消失殆盡,這種卑鄙、小心眼的丈夫,已不值得她去愛,何況由丈夫這種作為,很明白顯示出這不是愛情,而是純粹嫉妒心的發泄。


    洪立敏離開畫室,心想明天非離家出走不可,就算投宿旅館也可以,因為她不想再跟丈夫見麵。洪立敏這麽一下定決心,心情就變得舒坦多了,不再那麽生氣和不快。


    比起憎恨,洪立敏更可憐丈夫的膽小,有憎恨才會有愛,憐憫隻是愛情的殘渣而已,或許對丈夫的愛已消失殆盡,洪立敏才不再那麽憎恨丈夫吧?


    三年的愛情生活就這樣結束,對洪立敏來說,信賴丈夫,深愛丈夫,並不覺得好笑,而是認為自己好儍。


    那時她還年輕,所以才看不出丈夫的荒唐性格。如今她已看出丈夫的廬山真麵目,兩人間的感情也就完了。


    旅館的電話鈴聲響了起來。洪立敏伸手拿起電話聽筒,鑽進耳內的是丈夫的聲音。


    “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丈夫問道。


    “沒有什麽,我隻是離開那個家而已。”洪立敏冷冷的說道。


    “你能不能吿訴我為什麽要離家出走?”


    “因為你無法讓人相信。”


    “你還在為那件事情生氣?”


    “還?”洪立敏對著話筒咬牙切齒的說道:“我不是寬宏大量的人,無法那麽容易忘掉。”


    “這我了解,我們能不能再度好好談一談?我希望你回來。”


    “沒有用啦!”


    “為什麽沒有用?”


    “我已經吿訴你了,因為你不是可以讓人相信的人。”


    “桑原的事,的確是我不好,可是,我已下定決心不再跟她見麵,也不再雇用模特兒,你不能回來嗎?”


    “我所說的並不單是那個女人,而是你所有的事情,你的所做所為我都無法相信。”


    “我的所做所為不能相信?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我對你的愛一點也沒有變,我不想失去你,為了不失去你,要我做什麽都可以,你對我非常重要,我希望你明白這件事情。”


    “我不明白。”


    “我去找你好了,你肯跟我見麵嗎?”


    “不要。”洪立敏冷冷的說道。“我暫時不想跟你見麵。”


    “你不會是想離開我吧?”


    丈夫的說話聲又大起來,洪立敏一沉默下來,丈夫更加焦急的說道:“怎樣?你不會真的那麽想吧?”


    “或許我會那麽考慮也說不定。”


    “你最好記住。”丈夫以粗魯的聲音說道。“我絕不會讓你離開我,你對我非常重要,我不會把你交給任何人,任何人也別想動你一根汗毛,喂——喂——”


    洪立敏默然掛斷電話。


    對於丈夫以耍無賴的口氣說話,洪立敏覺得很滑稽,就讓他心慌和狼狽好了。洪立敏這麽想。


    如果我對他那麽重要,為什麽還要去擁抱桑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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