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身,就是受父母精血,地火水風而成的身軀,是一個人的軀殼,是外在。


    菩薩是佛家八識開通之後,方能證取的果位,而更進一步的修行,便是將菩薩八識,轉變成為佛的四智,由此變成從菩薩轉變為佛陀,隻是在這一條的修行路上也有凶險,如來是指明了方向,但證阿耨多羅三藐三菩提,需要自身去實踐。


    像桃花院內菩薩色身,必然是修行中出了魔障,才會色身完好,自此坐化。


    蘇陽回想適才在地宮之中的一切,正是因為陳真兒之事,拖住了桃花院主的腳步,兼之那個小丫鬟早有謀劃,才讓蘇陽在地宮裏麵遊覽一圈,不曾觸犯禁製,也沒有驚擾到桃花院主,將桃花院的大概摸排清楚。


    目光看向桃花院,這會兒桃花院的人已經把控了局勢,將所有人暫留在桃花院內,桃花院主以及內門弟子,正在整個院落中搜查陳真兒的下落。


    依照桃花院主的能耐,要找到陳真兒輕而易舉。


    隻是陳真兒在桃花院昏迷了一段時間,醒來之後又看到桃花院所綁縛女子的慘狀,有蘇陽下了秘法,那些外門弟子自然不會對陳真兒有所非禮,隻是陳真兒可並不知情。


    在桃花院這等賊窩裏麵被人綁縛,又昏迷一段時間,縱然沒有失身,也會讓她心中有些陰影,這些陰影同蘇陽在涼亭裏麵同她所說的女性壓迫,興許會讓陳真兒有所蛻變。


    可能從今往後,陳真兒和桃花源會是不共戴天了吧。


    目光從桃花院的方向收回,蘇陽的目光看向了另一地方。


    蘇陽控製桃花院弟子的本事,是那洛六法,無形之中,又挑撥了桃花院主和國師的關係,給國師添堵了。


    天冷火寒,神京城街道上麵,有官府點的燭火,在這冬夜盡如豆粒大小,讓整個神京城的夜間都黯淡起來,整個神京城的街道上麵,也不見有幾個行人。


    蘇陽雙手負立,身姿若飛,翩然來到京中一處,在這府門裏麵,還擺放著蘇陽送上來的花圈。


    這正是白天被桃花院主鞭打,扔出門外的宋福府上。


    蘇陽來到這裏,是完結一段恩怨,然後拿些東西去見一個人。


    “哎呦呦……”


    “哎呀呀……”


    宋福趴在了床上,有一氣沒一氣的在那裏慘叫。


    他雖在京中當官,但此時並不富裕,否則也不會將自己的侍妾逼迫著出門賣花,而桃花院主的花會,更是讓他這本不富裕的家庭雪上加霜,現在外麵寒氣透骨,而宋福趴在床上,隻覺遍身發涼。


    宋福的夫人,兩個丫鬟也都圍在床邊,看著此時的宋福,她們除了哭之外,什麽都做不了。


    “嗚嗚嗚嗚嗚……”


    “嗚嗚嗚嗚……”


    外麵忽然傳來了女子哭泣的聲音,這聲音忽遠忽近,在這夜間聽的清清楚楚。


    正在屋內慘叫的宋福忽然止口,整個房間裏麵立時靜謐下來,四個人一言不發,靜靜的聽著外麵的動靜。


    “撲……”


    “撲……”


    外麵又傳來了奇怪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裁縫在給衣服上麵噴水一樣,這般異響,讓房間裏麵連呼吸的聲音都不敢大了。


    “莫非是隔壁的裁縫,逼迫女子起來幹活?”


    宋福夫人小聲說道。


    兩個小丫鬟臉色煞白,小聲說道:“我們附近哪裏會有裁縫?”


    並且這聲音在她們聽來,分明就是在院落裏麵的。


    “你去門邊,瞧瞧看看怎麽回事……”


    宋夫人吩咐身邊丫鬟。


    這兩個丫鬟臉色一個比一個白,彼此推讓,哪一個都不願意往前去。


    “撲……”


    “撲……”


    古怪的聲響仍然在外麵。


    宋夫人咬牙無奈,強逼著一個丫鬟往門前走去,湊在門縫處,還不待瞧,便看到一雙眼睛正在門縫處往這邊看著,登時整個人汗毛陡立,尖叫一聲,踉蹌著連連後提。


    “怎麽了?”


    宋夫人厲聲詢問丫鬟。


    “二奶奶回來了……”


    丫鬟臉色慘白,對著宋夫人泣聲叫道。


    二奶奶,就是被她們弄死的侍妾。


    宋夫人聽到這話,隻覺一股涼氣從後背而來,直升天靈,隨即又有一股怒火在心頭升騰起來。


    這賤婢,死了就死了,現在回來,莫非是想要騎在我的頭上麽?


    在這怒火之下,宋夫人起身上前,到了大門邊上,伸手便將這大門開來,迎麵便有一股寒氣,外麵的一切敞然顯露在幾人麵前,便是躺在了床上的宋福,也能瞧見外麵的一切。


    幽幽寂寂,空無一人。


    “呼……”


    四個人不覺就將心放下。


    “撲……”


    “撲……”


    外麵噴水之聲越發清晰,並且由遠及近,向著這邊緩緩而來。


    四個人向著外麵再度看去,隻見是一個身材矮胖的婦人,駝著背,雪白的頭發紮了一個二尺長的發髻,像是一個掃把一樣,而這個婦人一邊在走,一邊由口往外麵噴著水,撲撲之聲由此而來,隻是這婦人噴水,並非一飲一噴,而是口中撲撲不斷,這水怎麽也噴不完。


    房內的四個人見此,個個默不作聲,便是門前的宋夫人,這時候也在悄然往後退去。


    “咯吱……”


    正在噴水的老婦人聽到了動靜,忽然抬頭,雙眼渾濁而無神,滿麵皺紋,這讓宋福等人見狀,隻覺後脊發涼,然而還不等他們有何反應,這老婦人如鷹般展手飛來,口中之水向著四人噴來。


    這般張口一噴,宋夫人連同兩個丫鬟仰首而倒,唯有宋福趴在床上,隻覺背後滾燙疼痛,一時沒有倒過去。


    “撲……”


    這老婦對著宋福,又是一口水噴了下來。


    這一次,宋福是滿滿當當被淋了一身,整個人一身慘叫,遍身生煙。


    老婦噴了這口水後,向著門外轉身,而在這轉身之後,整個身子一頓,隻見在這門扉處,又站立了一個人,平平靜靜的看著她。


    老婦人展手,向著門口處的人飛身過去,張口對著那人便噴了口水,隻是門口的人不慌不忙,自懷中拿出來了一個指頭寬的小棺,將那棺材蓋給打開,而後根本不等那人有所動靜,這老婦人就化為一股雲氣,進入到了小棺裏麵。


    蘇陽搖了搖頭,看向了一旁。


    宋福瞪大眼睛,有一氣沒一氣,但是死死盯著蘇陽。


    他可是記得清清楚楚,就是因為眼前的人,才讓他送了花圈,讓桃花院主大怒,然後便將他打成了這個模樣。


    他要是因此死了,眼前的男子要付三分之一的責任,這是他理智想法。


    心中念想不過一瞬,隨即宋福便愣住了,隻見在門扉處,又有一女子走了出來,而這個女子,赫然就是被他害死的侍妾。


    “你滿腹壞水,淪落至此,還不醒悟?”


    蘇陽看著宋福,忽然說道。


    這一句話說出之後,宋福懵懵的心念忽然被點開,忽然就明白了這一切的前因後果。


    他在地方便不是一個好官,收攏錢財,以做賄賂,費盡一切混了一個京官,卻不想遇到了黑吃黑,吃了他的東西,給他弄了一個小官,他這個京官並無油水,從而在京中淪落至此,而後逼迫妾室,妾室死去之後,魂魄將他們引導這個宅邸,讓這個宅邸的鬼神來懲處他們。


    在買菊花的時候,他搶蘇陽的花圈創意,又被桃花院主鞭撻,以至於讓他躺在床上,隻能受死。


    這一樁樁一件件,都將他往死處逼,而這一切的緣由,皆是他積惡所致。


    “我滿腹壞水,這鬼怪一肚子壞水,報應如此,我無怨言!”


    宋福叫了一聲,手掌蜷縮卻又伸直,整個人的眼睛猛然一閉,最後的一口氣自此而沒。


    在一旁宋福的侍妾見此,自是大仇得報,對著蘇陽盈盈行禮。


    蘇陽點了點頭,伸手一招,宋福等人的魂魄盡皆出來,蘇陽伸手虛引,四個人排成一排,由侍妾帶路,不再搭理這房內一切,徑直就往城隍廟而去。


    蘇陽手中拿著小棺,像今晚的這個噴水鬼怪,在聊齋中也有記錄。


    聊齋《噴水》。


    清初的詩人宋玉叔在京城當官的時候,帶著母親租賃院子,而宋玉叔的母親就是在晚上,窺探到了院落中有鬼怪噴水,從而鬼怪忽然靠近,對著房內一噴水,直將宋母和兩個丫鬟噴倒,待到天亮,宋玉叔帶人前來,老母已去,丫鬟也死了一個,唯有一個丫鬟心口尚溫,活了下來,對宋玉叔說了一切,宋玉叔便刨開院落,挖出來了一具屍身,臉麵臃腫,砸開屍身,滿肚子都是清水。


    這一篇文章,蒲鬆齡在寫的時候,有隱喻清水是壞水,清水害人的意思。


    也是蒲鬆齡寫聊齋的時候,名聲不大,整部聊齋在那時候都是小眾文,一群文人在那裏自嗨,直至刻印本出現之後,才真正爆火,隻是那時候蒲鬆齡早已仙去,否則他這本書,在那時候少不了惹上災禍。


    現在此怪消滅了,也給後來人擋災了。


    思索間,城隍廟已經在望。


    蘇陽目光所見,整個城隍廟黑壓壓的皆是陰兵,而這陰兵所配,則是十殿閻羅,第十王殿,轉輪王府的標識。


    蘇陽給陰曹地府寫了書信,舉報了神京城隍在這裏肆意妄為,遇到了這等大老虎,轉輪王親自出馬,蒞臨此地,懲處此人。


    外麵的陰卒皆認識蘇陽,引領著蘇陽便往城隍殿內。


    剛走入這城隍殿內,蘇陽便看到了神都城隍被拘押在地,轉輪王正坐在高案上麵,審理懲處。


    “小婿蘇陽,見過嶽父大人!”


    蘇陽高聲喊道。


    ps:下一更等一下,先睡一覺,然後再改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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