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賣!”火雨回來便往院子當中一戰,二栓子是莊子裏有名的老實人。家裏外頭全靠媳婦張羅,火雨搬來淮南。兩口子沒少照顧火雨一家,盡管媳婦潑辣了些。但也有情可原,畢竟一家子裏要有一個闖門戶的。不然還不被別人家欺負死。


    丫蛋這丫頭生得乖巧,火雨一家都很喜歡她。古兒別速早就想將丫蛋說給小雨,隻是想著兩個孩子還小一時之間沒有提及。他們萬萬沒有料到,一時逼得急了。二栓子兩口子居然要賣掉丫蛋兒,這可是兩口子的心頭肉啊。看來,他們已然被逼上了絕路。但凡有一條道可以走,絕對不會走這條道。


    “他大哥,別攔著了。沒用,家裏過了冬天就揭不開鍋了,如何度過這個開春的饑荒。與其讓孩子活活跟著我們餓死,不若讓人領走。說不定找到了好人家,還能有一條活路。”


    二栓子媳婦哭得稀裏嘩啦,真真的聽著傷心聞者流淚。院子邊上陸陸續續圍了許多的莊戶,聽說了二栓子一家的遭遇,都默默的抹眼淚。可誰家也沒有多餘的糧食養活一口人,總不能讓孩子吃百家飯吧。


    “孩子到我家來吃住,從今往後便說給我家小雨,是我家小雨的媳婦了。弟妹,你若願意。那頭野豬便算是聘禮。”火雨說著向村口土路上一指,便見到小雨吃力的扛著一隻四五十斤的半大野豬回來。


    淮南風俗送聘禮一般隻送豬頭,現在送一整隻豬。應該說也算是重禮了,冬天的豬肉吃不完可以凍住。吃上十天半個月都沒有問題,單單這頭豬便夠二栓子一家五口人,吃上三五天的。若是和上雜糧,吃上半個月也沒問題。


    人群一下子變轟動起來。人牙子見此情景也勸道:“大兄弟,哪裏好也不如家裏好。既然這位大哥願意將孩子聘下,你就許給這位大哥好了。說實話,賣出去的丫頭便是奴籍。誰還拿她當人看,從小就要侍候主家。遭罪遭得海了去了,兄弟我在這行子裏。見到這樣的事情多了。還是將孩子帶在家裏的好。”


    火雨有些吃驚,沒想到這人牙子居然說出了一句人話。這些人不是應該吃人不吐骨頭的麽?為何會幫著自己說話?


    “這位大哥你也別奇怪,這行子就是傷天合的事情。但凡有別的活路,我也不做這個行當。家裏的老婆要生了,說些實在話少禍害點兒人,也算是我給他們娘兒倆積德。或許老天爺看見,能保佑他們母子平安。”那人牙子見火雨大惑不解,便將事情的緣由說了出來。


    圍觀的人們唏噓不已,即便是最沒人性的人牙子。此時都能說出這樣的話來。那些家境富裕些不肯伸出援手的人家,不禁都麵紅耳赤臊得無地自容。


    這邊說著,便見到小雨已然將那口野豬扛了回來。十幾歲的娃娃扛了這麽重的東西,走路都是搖搖晃晃的。旁邊一個相熟的半大孩子,紛紛圍了上來,幫著小雨抬野豬。可到了家門口,這些家夥還是往外走。非要將野豬抬到鄰居,二栓子叔家裏才罷手。


    “你們幹什麽?這野豬是我家打住的。你們往二栓子家搬做什麽?”小雨有些不解的問道。


    “幹什麽?給你換媳婦,你老子說了。要將丫蛋說給你。嘿嘿你小子要當新郎官兒嘍!”丫蛋年紀小,可也知道什麽是新郎官兒。羞得一捂臉,便鑽進了茅屋裏準備這輩子也不出來了。


    圍觀的家夥們爆發出震天的哄笑聲,一些婦人還進來拉扯二栓子媳婦站起來。大冷天的,總在地上坐著會坐出毛病來的。


    火雨見二栓子一棍子也打不出來個屁的樣子,索性放棄了與這一家之主溝通。直接問二栓子媳婦。“弟妹你看成不成?給句痛快話,若是還需要些什麽,哥哥我盡量去弄。”


    看起來火雨是真喜歡丫蛋這孩子,莊戶們都看著二栓子媳婦。希望這個往日裏潑辣的女人,能夠吐吐口救了丫蛋兒這孩子一命。若是被人牙子領走。可謂從此天涯路人再難以相見。


    幾個婆子也在旁邊勸,二栓子媳婦見這麽多人都勸。便半推半就的道:“一頭豬已然很厚重,隻是……隻是能不能再加二十斤黍子。”圍觀的人立時便有人咒罵,說這女人不識好歹。


    古兒別速走了過來道:“算了,你家也有難處。二十斤黍子這便讓小雨給你扛來。”


    “謝謝她嬸子,謝謝!您好人有好報啊!說句真心話,若是家裏能揭開鍋也不至於要你家這二十斤黍子。真真是揭不開鍋,人都要餓死了還談什麽臉麵。”


    圍觀眾人不免唏噓,古兒別速卻是苦澀的一笑。帝國的皇長子,娶媳婦居然隻用了二十斤黍子,外加一頭野豬。若是被劉徹知道,恐怕表情很很精彩。


    站起身子遙望了一下長安的方向,也不知道那個人現在究竟在幹什麽。聽說匈奴的兵馬老是犯邊,大漢與匈奴爭鬥有勝有負。衛青擔任了幾次大將軍出征,都小有斬獲。現在已然是軍方,最強力的人物。


    丫蛋兒被婦人們拉出來,古兒別速牽過丫蛋兒的手便往自家走。既然二栓子媳婦點頭答應,那丫蛋兒便是自家人。若是當初草原上也有這樣的規矩,自己是不是就可以成為阿木哥哥的人,遙遠的草原阿木哥哥你還好麽?


    丫蛋兒來到火雨家裏沒有半分不適應,鄰裏鄰居家裏的孩子也多。平常經常串門來玩兒,月兒同樣喜歡丫蛋兒。隻是自己的兒子還小,要娶親似乎還得等些年頭。就便宜了火雨這小子,哎!一晃都這麽多年了。從江南跑到東甌,再從東甌跑到淮南。終於算是安定下來,能在這裏靜悄悄的過完餘生也不錯。


    一家人其樂融融的吃過晚飯,躺在床上的火雨忽然大叫一聲坐了起來。


    “怎麽了?哪兒不舒服。”古兒別速大驚,火雨可是家裏的頂梁柱。若是他倒下。這個家就算是完蛋了。


    “上當了!”火雨看著頂棚喃喃自語的道。


    “什麽上當了?”古兒別速有些不解的問道。


    “這二栓子家的過人厲害,她早就看出來咱家都喜歡丫蛋兒。今天布了這個套子,就的等著咱們往裏鑽。隻有咱們要了丫蛋兒,他們家才能又經常見到丫蛋兒,又能獲得好吃。可惜了那頭豬啊,本來是要燉豬肉幹菜給你們吃的。”


    “嗨!我當什麽事兒呢。一開始我就看出來了。隻是不說破而已,就你這夯貨傻不愣登的往裏鑽。窮極生變,她這也是迫不得已。莊稼被野豬毀了,就好像牧人的羊圈被狼禍害了。人沒了吃的,會活活餓死。挨餓的滋味兒不好受,在我剛剛被雲侯掠來的時候,便已然知道那滋味兒。所以,她的心我理解。這才幫著她演這出雙簧,不然你以為我會跟你一樣的笨?”


    古兒別速笑著拉下火雨的衣帶。不一會兒屋子裏充斥著男人粗重的喘息聲,與女人壓抑的呻吟聲。


    昨夜裏喝多了酒,阿木起得比平常晚上許多。昨夜裏他做了一個奇怪的夢,他夢見九天上降下一位極為美麗的女神,女神身姿曼妙美貌絕倫。似乎有那麽一點點古兒別速的影子,但又有些不像。她更像是漢家女子,沒有草原上女人的粗獷。


    昨夜癲狂的與那夢中仙女折騰了一個晚上,今天早上起來。頭疼得好像炸開一樣。雲家的蒸酒什麽都好。隻是宿醉之後,讓人有自殺的衝動。胡羌王已然嚐試了好幾次。因為身邊總有侍衛都無功而返。


    舒服的抻了一個懶腰,阿木這才發現。自己居然一絲不掛的躺在羊皮裏,這他娘的是誰幹的。居然將老子扒得這樣光,看怎麽收拾你們這幫趁機占老子便宜的小子。


    阿木心裏想著,開始尋找自己的袍子。一件件的穿上,頭上更是找了根繩子死死勒住。這是草原上。對待宿醉的獨門秘方。現在一出門兒,看見對方這麽幹,不用說便知道昨天晚上喝大了。小小的布帶子已然成為了醉鬼的標誌。


    昨夜值哨的家夥已然下了哨回去睡覺,看起來要過幾天再找他的麻煩。草原上的冬天很無聊,大家都待在帳篷裏。唯一的活計便是出去喂一下家裏的牲口。不過阿木不用他有的是漢人奴隸。


    自打有了漢家奴隸,這個活計便也少了。走出帳篷,凜冽的寒風立刻刀子一樣吹在臉上。遠近的氈包附近都有漢人奴隸在勞作。他們頂著寒風,用草叉插著草,用來喂養牲口棚裏的牛羊。


    “這幫家夥越來越懶了,這樣下去可怎麽得了。”阿木四下張望,居然除了自己和自己的侍衛。一個匈奴人都沒有看到,這兩年連續打了兩個勝仗。每家都有足夠的漢家奴隸使喚,他們一定是在氈包裏,一邊喝著馬奶酒,一邊調戲著漂亮的漢家女奴。


    好日子不是這麽過的,這才過了幾天好日子。前幾年,被漢人擊敗時。草原上白災泛濫,無數牧人再勤勞也會被成批的餓死。看見今天的場景,那些恐怖的畫麵便浮現在阿木腦子裏。


    怪不得,每一任大單於都那麽喜歡侵擾漢人。對漢人的搶掠,便是對大匈奴的輸血,隻要輸血成功,匈奴人便會過得很滋潤,若是搶掠失敗。那麽匈奴人便會過得很慘。


    一個經常失敗的頭狼是得不到狼群的尊敬的,等待他的隻能是被取代。所以大匈奴的單於才會一次又一次的搶掠漢朝邊境,因為沒有了漢人的輸血大單於都會被困苦不堪的匈奴人自己推翻。


    這一刻,阿木好像掌握了草原真正的秘密一般。此時此刻,他已然將昨夜夢見九天玄女的事情往到腦後。呼哧一下噴出一口白氣,轉身對著身邊的侍衛吩咐道:“吹號,讓這幫懶鬼都起來。到了應該鬆鬆筋骨的時候,女人的肚皮是最消耗人意誌的地方。我可不想,下一次對抗漢軍的時候。我的手下,都像漢人的豬一樣蠢笨。”


    嘹亮的號聲響起,冬窩子裏好像一下子便湧動起來。匈奴漢子們好像一個個爬出山包的螞蟻,這些家夥大多衣衫不整。不過阿木的軍法很嚴厲。如果三通號角響起,人還沒有就位。等待他們的隻能是被斬首,阿木很想找個人執行以下軍法。自打前年砍過幾個家夥之後,便沒有人敢於偷奸耍滑,拿阿木不當回事兒。


    號角響了兩遍,人幾乎便到齊了。等到三遍號響,一千兵馬黑壓壓的一片站在阿木的麵前。一千人聚在一起,居然連一聲咳嗦有聽不見。


    阿木點了點頭,看起來對這次集合還算滿意。至少這些家夥還知道軍法,看起來這幾年的功夫沒有白費。


    遠遠的大單於軍帳那便馳來一騎,阿木忽然集合隊伍。引起了侍衛們的注意,吃驚之下的伊稚斜趕忙派人查問。同時悄然提高了大單於王廷的防衛等級。造反起家的伊稚斜,就是怕人有有樣學樣。對自己的部下是極度防範,幾乎每個部族都有他安排的人。中行悅說,漢人管這叫摻沙子。


    “什麽事?”阿木見到一騎飛馳到自己近前,看服飾便知道是大單於的侍衛,級別還不低的那種。


    “大單於問你,為何突然集合軍隊。你要幹什麽?”那侍衛揮舞著馬鞭問道。


    “稟告大單於,冬日裏這幫家夥太過閑散。我將他們召集起來,準備操練一番。操練是大單於賦予我的權利,事先不用奏報。”阿木回答的不軟不硬。


    他很不喜歡這家夥,大單於的侍衛他都認識。這個不認識,說明這家夥是新來的。得給新人立立規矩,不是誰都可以這樣跟自己說話的。


    侍衛聽出了阿木的輕蔑,但也不敢造次。畢竟第一千夫長不是白叫的,在本部得罪了阿木,下場堪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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