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大事了,父親出大事了。”淮南國太子劉遷急急的跑進淮南王劉安的丹室之中。


    淮南王一身素色長袍正在打坐,聞聽劉遷大呼小叫不悅的睜開眼睛。“你是淮南國太子,這樣大呼小叫的成什麽體統。為上者要泰山崩於前而不亂。”


    “諾!父親!”劉遷有些訕訕的站住身子對著劉安施禮,又恢複了那個風度翩翩精明強幹的太子模樣,隻是眉宇間的一絲惶急仍然掩飾不住。


    “什麽事?”


    “會父親的話,東甌王歐貞複派兵襲擊大漢使節隊伍。會稽校尉戰死,漢軍多有死傷。偏將軍衛青率兵殺退東甌軍,陣斬兩千餘人。現首級繳獲的兵刃鎧甲正在運往會稽。姐姐來信,八百裏加急已經到了長安。”


    劉安的眼睛霍得睜大,嘴裏嘟囔道:“歐貞複有這舉動一點都不意外,不過那歐貞鳴也是有勇有謀的戰將。既然是預先設伏,定然是有十足把握。怎的會讓那衛青斬首兩千餘!這真是奇怪?”


    “父親,咱們是不是……”


    “是不是什麽?幫那歐貞複?你瘋了!他東甌國對長安來說還算鞭長莫及,可咱們淮南不行。長安的大軍碾軋過來,淮南的軍力立時間便會成為齏粉。”


    “那怎樣回複姐姐?”劉遷見自己的意見被駁斥,立時沒了主意。


    “告訴她,立刻斷了根東甌的線。一擊不中,東甌撐不了多久。加之那歐貞複昏招迭出,居然去襲擊雲家的船隊。那雲嘯豈是好相與的,當年他勢弱景帝尚且能夠壓住他。可如今,他的羽翼已豐。咱們這個小皇帝又是他一手帶起來的,鎮不住嘍!”


    “可姐姐說。長安似乎並不擔心雲家。雲侯在外開疆拓土,長安沒有一點兒反應。”


    “那是南宮公主的原因,哼!整天將軍國大事寄托在女人的胸脯上,以前巴巴的往匈奴送女人。匈奴人遠還好糊弄,弄一群假公主去也就是了。這次居然豁出去一個真公主,還是長公主。小皇帝的本下的也真夠大的。


    讓你姐姐還是跟匈奴人聯絡。能夠真正幫到我們的。唯有匈奴人,隻有匈奴人與漢軍真正打起來長安兵力空虛。咱們才可能趁機起事直搗長安速戰速決,不然憑借咱們淮南一國之力對抗整個大漢,根本一絲勝算都沒有。”


    “諾!孩兒告退。”劉遷見劉安再度閉上眼睛開始打坐,便施禮告退。


    劉安這一支對當今的皇帝一支有著刻骨銘心的仇恨,劉安的父親上一代淮南王,便是被皇家派來的內侍押送。不甘受辱的淮南王劉長,絕食自盡。


    從此淮南王一支便種下了謀反複仇的種子,到了劉遷這裏已經是第三代。可仇恨並沒有因為時間的流逝而淡漠。反而更加的堅定起來。


    長安城顯得有些詭異,按理說此時最為忙碌的應該是未央宮。可事實是,最為繁忙車馬雲集的反而是長樂宮。


    竇淵、竇仲、竇軌……除了魏其侯竇嬰,似乎竇家能來的都來了。


    長樂宮門前車馬簇簇,諸位竇家的精英們小聲的互相議論。麵帶喜色者有之,麵帶有仇著有之。遊移不定著亦有之,內飾們隻見大人們圍攏在一起竊竊私語也不敢上前。


    太皇太後的身體一天不如一天,能不能撐到元日都是問題。可軍權始終把持在太皇太後信任的程不時手中。


    一旦太皇太後薨逝。程不時的態度又模棱兩可。事態便有些嚴重,他們都知道小皇帝實際上對他們已經忍耐到了極限。若是沒有可靠的兵權把握在手裏。恐怕小皇帝和王家掌權第一個要消滅的就是他們竇家這些人。


    所有人都明白,可他們引以為主心骨的竇嬰卻好像突然患上了出門恐懼症。堂堂的大漢魏其侯,現在變作一名標準宅男。以前偶爾還能在家宴上見到,可是現在卻連麵兒都見不到。


    過府飲宴,謝絕!前往拜見,不見!甚至南山的仆役都很少見到這位家主。今天如此重要的會議當然要要請他。可不出所料,竇嬰還是沒到。似乎他在有意避世一般。


    長樂宮的大漢“吱呀”打開,厚重的宮門使得門軸發出刺耳摩擦聲。所有的人都抬起頭,看向打開的宮門。


    程不時高大的身影從長樂宮中走出,竇家人全部停止議論。紛紛走過來與程不時這個昔日家奴打招呼。


    這些人一個個臉上帶著笑。嘴裏說著恭維話。絲毫想象不到,以前他們對這個曾經的馬夫呼來喝去,冷言冷語。


    “諸位大人,太皇太後有旨今天不見客。各位大人還是請回吧,明天的廷議諸位大人可暢所欲言。末將告退。”


    雖然是太尉,可畢竟奴籍曾經在竇家。程不時還是對這些曾經的主人很客氣。


    “姑母怎麽能不見我們。”


    “是啊!我們就找姑母,沒有理由姑母不見我們。”


    “一定是那程不時假傳旨意。”


    “我們進去找姑母。”


    “對,我們進去。”


    程不時說完便上馬去了未央宮,長樂宮門前頓時喧嘩起來。他們不能理解,為什麽太皇太後不見他們。這是多好的機會,若是以此為契機奪取江南兵權。日後,這江山還不是竇家的麽?


    未央宮中。


    劉徹在承明殿中不停的打轉,皇後已經派人幾次來請,都被劉徹趕了回去。這位表姐最近有些需索無度,劉徹對這位表姐早已厭倦,更何況現在江南出了這麽大的事情。


    抓起那份看了無數遍的奏章,雖然上麵是衛青的筆跡。但劉徹明白,草稿肯定是嚴助那家夥所書。因為衛青還沒有那麽無恥!


    幹掉會稽校尉的罪名被推給東甌人,主動到人家地盤挑釁說成是去調解。有帶八千軍隊去調解的?


    不過看起來東甌軍隊戰鬥力沒有想象的那麽厲害,衛青隻以八千人便幹掉對方兩千。看起來這位小舅子不是凡品,是一個堪當大任的人。


    “陛下,廷尉署張湯求見。”千度鬼魅一般的飄進來。


    “嗯,這個時候他來做什麽?宣!”


    張湯穿著一身月白色朝服,黑色的冕冠帶得端端正正。他的身材不高,略微有些胖。走起路來左右右擺,如果此地不是承明殿,誰也不會想到這位便是曆史上著名的酷吏。


    “張湯見過陛下!”圓滾滾的張湯彎腰施禮。


    “這麽晚了,你來見朕什麽事?”劉徹覺得一定是有大事發生,否則這個時辰張湯絕對不會貿然前來見自己。


    “呃……”張湯為難的左右看了下。“請陛下屏去左右。”


    果然是有重要的事,劉徹一揮手。宮人與內侍齊齊施禮,然後倒退著走了出去。隻有千度站在劉徹身旁,一雙眼睛緊緊盯著張湯。他也兼著廷尉署的差事,這個家夥搞什麽鬼居然繞過自己來匯報。


    “陛下,剛剛抓到一個跟匈奴人有關的細作。這個人供出……供出似乎受了淮南王公主劉陵公主府的指使。”


    “哦!”劉徹倒吸了一口涼氣。以前也不是沒有出過間諜案,尤其是天上人間事件。可萬萬沒有想到,會有劉氏宗親參與其中。不過聯想到劉安父親劉長的死,劉徹便有些釋然。


    仇恨比恩情更能讓人記住,事情已經過去幾十年。沒想到劉安一脈還是耿耿於懷。無論給他們家怎樣的恩典,怎樣的照顧,都不能夠衝淡無法磨滅的仇恨。


    “確定劉陵公主參與其中?”劉徹依稀記得當初那個粉嫩小蘿莉。


    “不能,甚至關係到劉陵公主府也是拐彎抹角。隻有口供,沒有實據。所以……臣……”


    “所以,你就這麽晚了還來找朕。你廷尉署是幹什麽的,上可監察劉氏宗親,下可監察朝廷百官。查不查還用朕來教你?”


    劉徹的臉色有些難看,廷尉署現在都畏首畏尾。這可是皇帝的耳目,離了他們如何掌控這個龐大的帝國。


    “臣知道,可是……”張湯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好像他也十分緊張。


    “可是,劉陵公主與武安侯走得頗近。經常……經常留宿武安侯府!”張湯艱難的說出實情,他早就對劉陵實施監察。一個公主而已,廷尉署還怕了她不成。可一查之下,張湯便額頭大冒虛汗。居然查到了當今皇太後的親弟弟,當今聖上的親舅舅頭上。


    老天爺,如果此案與田蚡有瓜葛。那可真稱得上是驚天大案,張湯可不敢承擔這個後果。太皇太後朝不保夕,當今的太後會不會變成太皇太後的角色。王家是否會取代驕橫的竇家,這都是未知之數。


    在目下情形尚未明朗之前,他怎麽敢貿然得罪即將興起的王家。


    “什麽?武安侯也牽涉其中?”劉徹大驚失色,這比劉陵的事情更加讓他震驚。田蚡如果是匈奴人細作,那太可怕了。王娡已經言語中提及,讓田蚡做丞相。大漢的丞相會是匈奴人的細作,這可真是滑天下之大稽。(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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