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青皺著眉頭看著眼前這些兵,爛泥扶不上牆訓了十幾天還是東倒西歪。打仗靠這些人,根本就是一件不靠譜的事情。


    “衛將軍,何日可以出兵。咱們殺了校尉,想必事情已經傳到長安。陛下那裏壓力大啊,一旦太皇太後知道這件事情。那後果在下不說,想必衛將軍也明白。”


    嚴助生得白白胖胖,鄂下三縷長髯,很像古裝劇裏的員外爺。他知道自己這個正使就是個擺設,真正拿主意的是皇帝的這位小舅子。


    “中大夫,衛青也知道陛下壓力大。可你看看這些兵,這也叫兵?”衛青無奈的指著那群兵卒,眼裏滿是恨鐵不成鋼。


    “會稽諸郡許久無戰事,士卒閑散已然是天下共知。這也是沒法子的事情,看看這一營軍卒。員額一千一百人,可你點點八百都不到。這還是好的,有些千人員額的營,隻有三四百人。


    吃空額吃到喪心病狂的地步,也隻有會稽的軍官可以幹出來。那個鷹揚校尉,殺了也就殺了。光吃空額這一條,就夠他殺頭的。本使兼著巡查地方風紀的職責,殺一個校尉還說得過去。更何況他的小辮子,咱們手拿把掐的握在手裏。”


    嚴助笑眯眯一揮手,頗有一番氣吞山河的氣勢。搞軍事我不行,搞政治你衛青不行。這便是嚴助話中的隱喻,不過這番話讓衛青稍稍安心。


    就在剛剛他還在為擅殺校尉而擔心,沒想到嚴助這一番話猶如醍醐灌頂。殺個人而已,找個罪名按上就是了。更何況現在人證物證俱全,殺了也白殺。官司打到太皇太後那裏,那老太太也隻能認。


    “問題是現在要盡快出兵,朝廷如果知道咱們奪了兵權。諸竇必然猜到咱們要做什麽。到那時你再擅動刀兵。咱們就是抗旨的罪過。”


    嚴助最擔心便是朝廷下旨阻止他們出兵,到時候出兵既是抗旨。待在江南動也不是停也不是,那差使邊真的辦砸了。難道真的要去東甌與那東甌王歐貞複和談?


    “現在出兵,必敗無疑。您真的認為這些兵能夠打勝仗?”衛青無奈的道。


    “衛將軍,有些事情你不懂。即便是敗了,也要打。太皇太後的意思是別人不來惹咱們。咱們就不要妄動刀兵。可如果別人侵犯了咱們,那……”


    “您是說……”衛青眼睛霍得一亮,玩政治他還真不是這家夥的對手。


    “還不明白?”嚴助一臉看白癡一樣的表情看衛青,見衛青還是一臉迷惑。無奈的道:“隻要打起來死了人,無論勝敗都好。究竟是東甌打過來,還是咱們打過去那不重要。因為奏表都是咱們在寫,隻要注明東甌國進犯邊境。咱們就有了出兵的理由,至於打到哪裏,嘿嘿。長安城遠在千裏之外。所謂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你想打到哪裏,那還不是由得你?”


    “可那要死很多人的,這些士卒……”衛青知道,嚴助的意思是拿這些士卒的性命做敲門磚。


    想想都叫人不寒而栗,這是活生生的人命。可在這些政客的眼裏,就是博取功名的工具而已。


    衛青不禁重新審視眼前這個胖乎乎,麵貌也算有幾分儒雅的男人。真是知人知麵不知心,這個人的眼睛有些發紅。那心便開始黑了。


    衛青無奈的點了點頭,為了能夠名正言順的出兵。也隻有如此。想必過不了幾天便會有東甌襲擊漢境。會稽軍卒傷亡慘重的消息傳去長安,將軍們樂了。那些主站派樂了,可這些無辜被白白犧牲掉的士卒,他們肯定樂不起來。


    士卒們抱怨連連,他們不明白。為何訓練又加了碼,原先每天隻要跑十裏路。現在每天要跑二十裏。射術與軍械的練習簡直要將人活活累死。長安新來那些羽林侍衛個個好像驕傲的小公雞,整天吆五喝六。


    “哼!不就就是陛下身邊的人嘛,哎誰叫咱們沒有一個好老子。不能送咱們去皇宮當差。”


    “是啊!也不知道有什麽本事,整天就知道訓斥人。”


    衛青無視軍卒們的抱怨,沒時間了。十天。這是他向嚴助爭取來的最後一點時間。不過這十天隻能訓練七天,剩下三天還要給他們恢複體力應付未來的戰鬥。


    這是救命的七天,未來有多少人能夠活著回來這七天的訓練很重要。他揮舞著皮鞭,將賴在地上不起來的士卒趕起來。揪著頭發,將那些偷懶的家夥抓出來。


    私底下,關於衛青的議論頗多。什麽他是皇帝寵妃的弟弟,什麽他是皇帝兒時玩伴。反正隻要談論衛青,所有的言語都是負麵的。有些葷段子要多不堪,便有多不堪。


    衛青很無奈,可也沒有辦法。他們不知道,這麽對他們實際上是在救他們的命。都是一群鄉下粗漢,平日裏侍弄莊稼。拿鋤頭的時間遠超過拿武器,讓他們上陣與人搏殺也實在是難為他們。


    魔鬼似的訓練終於停止,士卒們擊掌相慶。又過上了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日子,這些天沒什麽訓練。隻是早晨跑個圈而已,比起前些天距離的運動輕鬆許多。


    夥食也空前好轉,頓頓有魚有肉。到了晚間,居然好有酒喝。謾罵衛青的聲音有些減少,他們都認為跟著這樣一位將軍是福氣,以後就跟著這個娃娃將軍混了。


    豬一樣的生活過了三天,終於要出征。當然,對外的說法是巡邊。


    沒有壯行酒,沒有慷慨激揚的演說。一聲令下,八千會稽子弟便各拿刀槍步伐整齊的走出軍營。迎接他們的是未知的旅程,衛青騎著高頭大馬走在隊伍中間。他真心希望,這些人能夠多回來一些。


    嚴助站在十裏長亭為衛青送行,蠱惑性的語言。神秘莫測的眼神兒,都向衛青傳達了這樣一個信息——此人已瘋。


    利欲熏心,拿別人的命填自己腳下的坑。以達到所謂的政治目的,衛青的心情是複雜的。他不想此時率軍出征,可是沒有辦法。他隻能這樣做,他感覺自己就是一名儈子手,正將這些人推向斷頭台。


    山間還殘留著薄霧,一隊隊士卒水陸並進開往正在激戰中的東甌。


    東歐城中。


    “大王,會稽漢軍向東甌境內出動。人數大約八千,現正水陸並進。前鋒即將到達東甌與大漢交界。”一名校尉跪在東甌王歐貞複身前,稟報著衛青出兵的消息。


    “終於出兵了,好。老子等的就是這一天,區區八千人就想迫降我東甌。哼,真當他們是天兵天將不成。”歐貞複早已經判斷大漢會出兵,攻打閩越並未用盡全力。否則,閩越國斷然不會堅持如此之久還未被滅國。


    “快馬通知夷鳥將軍,漢軍就要來了。讓他好好招待一下這些大漢的兵將,莫說我東甌人不好客。”


    早在衛青與嚴助到了會稽,歐貞複便得了線報。他早已命兄弟夷鳥將軍歐貞鳴率東甌軍主力回防,在大漢與東甌邊境布下口袋。單等漢軍過來,給他們一個迎頭痛擊。


    “公孫先生在做什麽?這個月的劫掠怎麽還沒送來,大軍未動糧草先行。難道這個道理他們不懂?誤了寡人的軍機,要他們好看。”


    “回大王的話,公孫先生正在鄱陽湖與鄱陽水匪激戰。聽說已經連拔兩處山寨,繳獲頗豐。”一個嗓音尖細的家夥出來道。


    “哦,那讓他趕緊將財貨糧食都運來以資軍需。敖龍幹什麽去了,怎麽也沒有他的消息。”


    “敖龍將軍與公孫先生分兵,出鄱陽湖去長江裏劫掠。聽說長江上商船往來頗多漢地又富庶,定然會有許多繳獲。”


    “嗯,這倒是個法子。漢地富庶,不去他們那裏搶去哪裏。這個公孫先生也真是的,就知道在鄱陽湖裏麵轉悠。還是咱們東甌的將軍大氣,哈哈哈!”


    歐貞複為有這樣一個將軍而驕傲,他需要的是金錢糧食布匹。打仗就是打錢,現在他的府庫裏已經捉襟見肘。沒了劫掠支撐,怕是半年都挺不下去。


    君臣之間說得正開心,一名校尉跑進來道:“大王,不好了。敖龍將軍在彭澤以東一百裏,被雲家水師截擊。所部大部陣亡,隻有零星部屬逃回來。”


    “什麽?雲家水師?他們什麽時候進來長江的?敖龍將軍現在何處?”


    歐貞複大為吃驚,前些時公孫先生帶領敖龍襲擊鄱陽湖上的雲家船隊。雖然財貨沒掠奪多少,但那些兵刃鎧甲還是讓他頗為欣喜。沒想到這麽快,那個傳說中的雲家便殺進了長江。那下一步肯定是要進攻東甌,計劃中可沒有這支力量的加入。


    “大王,聽說那雲家兵精將勇。前些時繳獲的那些兵刃也都是神兵利器,東甌兵力有限是不是派人前去與雲家修好。不然咱們斷然難以應對漢軍與雲家兩股力量。待擊敗漢軍之後,再與雲家決戰。”說話的還是那尖細嗓音男子,看起來這人還有些見識。知道遠交近攻,穩住一個打擊一個。(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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