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念一拔掉麵前船板上插著的一支弩箭,已經被那些可惡的烏篷船騷擾了一天一夜。船上的侍衛已經疲憊不堪,這些家夥不分白天黑夜不停的襲擾。好像跗骨之蛆一般跟隨著雲家的船隊,偏偏這些小船又行動迅捷讓人不勝其擾。


    “少爺,他們這是想疲憊我們乘夜偷襲。被他們這樣騷擾,咱們又要保護兩艘受傷的商船,行不快啊!不若將商船上的弟兄接上來,然後將商船燒掉咱們先擺脫要緊。”


    侍衛長的話應該來說是正確的,但張念一卻沒能采納。武夷山的茶一年隻產一季,如今戰火綿延明天能不能收上來還是一個未知數。這些茶可是要進貢給侯爺的,就算千難萬難也要保住這些來之不易的白茶,他怎肯輕易燒毀。


    “護住商船,盡快搶修。無論如何也要護著這兩船貨駛出鄱陽湖。”張念一相信自己手下的這些侍衛,對方不過是鄱陽湖裏的水匪。所駕的也不過是些烏篷船,隻要嚴防死守。無論如何他也奈何不了自己的五牙大船。


    可他錯了,在距他而十裏外的地方。公孫先生坐在一艘不亞於五牙大船的戰艦上,他的身旁還有三艘同樣的戰艦。這些戰艦都是東甌王調撥給他用來搶掠的,船上的水軍也都是東甌國的精銳水軍。


    “襲擾了一天一夜,過了這個白天咱們晚上便可以進攻。”一個揮舞著玉山麵皮白淨,一身儒衫一看就是狗頭軍師模樣的家夥說道。


    “嗯,乘夜攻擊咱們有四艘船一定可以截下雲家的人。那些人拚死也要保著這兩船貨,不肯燒船遁走。可見這兩船貨物一定貴重無比,隻要咱們劫了這兩船財貨,怕是會鬆快不少。”


    同行的水軍將領敖龍被東甌王逼迫得不輕。每月都要應付東甌王壓下來的份額。看起來這兩艘商船好像油水不錯的樣子,所以他才慫恿公孫先生一定要劫這兩艘船。


    “我總覺得不對,如果說是大宗的財貨。看那商船的吃水好像也不怎麽深?可就是不明白,為什麽雲家要死保那兩艘船。”


    公孫先生有些狐疑,按照他的本意根本無心與雲家對抗。對待這樣的狠角色躲得越遠越好,可偏偏東甌王壓下來的任務太重。加上水軍的將領一再慫恿。這才冒著風險襲擊雲家船隊。


    “吃水淺可能是幹貨多,最喜歡這樣的。拿起來方便,不像那些笨重的貨物。湖上搬運費了牛勁,還得拖回到港裏去。”


    敖龍十分興奮,他才不管什麽雲家不雲家。隻要能夠完成東甌王的任務額度,加官進爵指日可待。哪個將軍腳下不踩著如山的屍骨,想要富貴一生就是要靠殺人。雲家人怎麽了,還不是兩條腿支一個肚子。腦袋砍掉了一樣會死,怕個球。不過就是刀兵鋒利一些。鎧甲堅固一些。老子人多,又騷擾了一天一夜還怕你們這些疲兵不成。


    “敖將軍說得有理,現在看起來雲家無意介入東甌與閩越的紛爭。他們在江南的勢力也遠在洞庭湖畔的嶽陽,就憑他們想要撼動東甌猶如蚍蜉撼樹。先生也不要太過於懼怕他們,隻要咱們手尾幹淨一個不留。鬼才知道是誰做的。”狗頭軍師是一位江南落魄文人,識得幾個字讀了春秋,便經常以讀書人自居。混進東甌國做幕僚,還頗受東甌王賞識。他與敖龍一文一武。都是東甌王派來協助公孫先生。


    公孫先生看著一唱一和的二人,心底有些無奈。到底是不相信自己。這兩個人的存在便架空了他。好吧,既然你們要惹那個惹不起的人。老夫便看著,實在不行老夫跑路就是。又不是沒跑過,當初不是在長安被雲家攆到了江南!


    “既然二位將軍說了,那便按照二位將軍的話辦理。不過,這進攻的時間要安排在黎明。騷擾了一天兩夜。黎明時分又是人最困倦之時。隻有那個時候,才可以達到出其不意的效果。”


    公孫先生是老牌的搶劫犯,以前便是長江上著名的水匪。連帶兵刃都是一對分水刺,水下的功夫著實了得。若不是如此,東甌王也不會派他主持搶劫船隊。


    “嗯!還是先生的話有理。黎明時分人的確是最困倦。咱們由東向西攻打,這樣太陽出來之時,漢軍隻能麵相太陽,這對我們有利。”敖龍顯然也不白給,立即提出了自己的方案。


    “對,先用火船攻擊兵艦。隻要解決了那兩艘五牙兵艦,兩艘商船如何是咱們的四艘大艦的對手。”狗頭軍師不緊不慢的補充。


    一套完美的搶劫計劃便新鮮出爐,公孫先生看著兩個興奮得眼睛冒光的家夥暗歎了一口氣。這些家夥還不知道雲家的厲害,沒辦法隻好陪著他們走一遭,誰讓現在自己要依靠東甌王。


    無奈的公孫先生下令道:“船隊轉舵向東,令烏篷船今夜要徹夜騷擾雲家船隊。”


    皎潔的月亮掛在天空,這讓張念一放心許多。湖麵上的烏篷船好像又多了一些,這些家夥三一群五一夥的騷擾。甚至不斷的敲鑼打鼓的鼓噪,湖麵上熱鬧得好像在趕集。不時還有火箭與火船試圖靠進戰艦,雲家的侍衛需得時時看住。若是讓那些火船撞到船上,不沉也要脫一層皮。


    “注意,左舷發現火船。”桅杆上傳來瞭望哨驚恐的叫聲。張念一趕忙命令左舷的侍衛發射火箭,一些身強力壯之輩抓起撐杆,準備隨時撐開靠近的火船。


    火船在月光下十分顯眼,因為這些火船船身都比較寬。這樣裏麵可以裝更多的柴草,而船頭則是裝著鉚釘。隻要鉚釘楔進大船的船身,想要擺脫是千難萬難。


    這種戰法自春秋時便流行於江南,戰國時楚國用此戰法曾經大破秦軍水軍。現今水軍作戰,用火船與反火船都是重中之重。


    那火船飛快的靠近左舷,侍衛們趕忙用火把點燃火箭。一見火船進入射程便射了過去,數十支火箭好像流星一般插在了火船上。一般來說,火船上的柴草為了能夠猛烈燃燒。事先都加注了許多的火油,被火箭射中火船便會距離燃燒。隻要船邊的人用撐杆撐住火船,讓它自己燃燒殆盡就好。


    可眼前的火船卻有些奇怪,火箭射上去不但沒有引燃柴草。就連火箭都好像落到水裏似得熄滅,讓張念一大覺奇怪。


    那火船見五牙大船上有準備,也不糾纏調轉船頭便向火箭的射程外駛去。船小好調頭,那火船幾乎沒用多長時間便駛出了火箭的射程。讓張念一暗自磨牙,卻沒有任何辦法。


    原來這些火船上裝了柴草不假,可這些柴草都是淋過了水的。浸濕的柴草自然不會那麽輕易燃燒,這便是公孫先生的疲兵之計。雲家不可能知道衝過來的火船到底是淋過油的還是淋過水的。他們隻能整夜疲憊的守衛在兩弦,隻要有火船靠近便緊張萬分的發射火箭準備撐杆。


    加上四周烏篷船敲鑼打鼓的鼓噪,想睡覺那簡直就是做夢。


    雲家的侍衛已經一天兩夜沒有合眼,水匪們用這種戰術不斷的騷擾著雲家的船隊。張念一雙目赤紅,他感覺到了一絲不妙。但怎麽也想不出來,憑借那些烏篷船怎麽可能對抗自己的五牙大船。


    火船威力雖大,但也不是不可破解。船上已經準備了好多存水的大缸,即便火船楔上了大船,也可以用水澆熄。難道水匪還有能夠對抗五牙大船的船隻不成?這絕對不可能,若是鄱陽湖裏有這樣的水匪,東甌國王就會先剿滅之。歐貞複可不會允許自己的地頭出現這麽有威懾力的力量。


    狐疑中張念一度過了一個難熬的夜晚,當天邊露出一抹魚肚白的時候。湖麵上的鑼鼓聲也漸漸停歇下來,再也沒有火船騷擾雲家的船隊。


    湖麵上陷入了詭異的寂靜,那些烏篷船都駛向了淺水區。經曆了一個喧鬧的夜晚,雲家侍衛有些不適應這種詭異的寂靜。


    “少爺,莫不是那些水匪也累了?”侍衛長有些奇怪的問道。


    “不可能,一定是在搞什麽花樣。讓弟兄們加強警戒!”張念一覺得哪裏不對,卻又說不出來。


    “少爺,弟兄們也都累得不行。一天兩夜沒有合眼,您看是不是讓弟兄們輪流睡一小覺。”侍衛長有些無奈的建議道。


    所有的人都渴望著看向張念一,他們都已經困得不行。眼皮總是有意無意的合上然後再迅速的睜開。人不是機器,隻要吃飽喝足便可以無限期的幹活。這些侍衛的神經已經繃到了極點,急切的需要鬆弛一下。


    “好吧!留下崗哨,輪流睡覺。注意湖麵的動靜。”在這些渴望的眼神之下,張念一也是無奈,隻能屈膝於人的生理欲望之下。


    張念一的命令下達了不久,五牙戰船上便鼾聲一片。侍衛們實在是太累了,緊繃的神經一旦鬆弛下來人會很快進入夢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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