味中香燃起大火之時,袁盎正在編草帽。


    這東西讓袁盎十分的新奇,老篾匠看了一眼便知道了如何編製。事實上這玩意的製作並不難,袁盎眼睜睜的看著老篾匠用竹條和幹草比劃著編出了一頂草帽。


    “大人這東西並不難弄,這第一個老朽等人還不熟練。若是熟練了,想必會越來越快。”


    袁盎滿意的點了點頭,臨潼侯也沒有過分的要求。編個帽子而已,將東西製好給他送去,哄這位少年侯爺趕快去江都便好。從來信上看,魏其侯好像很希望他去江都。


    早晨的積食還是有些漲,袁盎走出了大堂想去院子裏溜溜腿兒。


    忽然見一名差役急急忙忙的跑了進來。


    “報,大人。城外臨潼侯的軍兵不知為何突然進攻城關。已經攻破甕城,甕城守官戰死。所部二十餘名軍卒盡皆喪命,餘情待查。”


    “?”袁盎大驚,早晨還好好的,還請自己吃了頓飯。這才到中午就變卦了?進攻城防,難道是要造反?甕城的守軍全軍覆沒,為何沒有城門守軍傷亡的消息?軍卒的匯報讓袁盎有些摸不著頭腦。


    還沒等袁大人從一堆問號裏爬出來,又一名差役過來稟報。


    “報,大人。城內味中香酒樓門前發生械鬥,劍道館館主牛氏兄弟被害。現在苦主抬著屍體正跪在門前請求大老爺為他們做主。”


    “可知誰人做的?”


    “欒家的欒勇。”


    “呃……”


    欒家與竇家在洛陽爭鬥袁盎是知道的,無非是爭奪洛陽城地下秩序的主導。這對他這個太守還構不成影響,隻是對酒肆妓館賭坊收些錢財而已。況且魏其侯是自己的大恩人。這個時候幫一下手是應該的。


    既然欒家這次跳出來,說不得自己要秉公辦理。


    “報。”


    “又怎麽了?”


    袁盎現在一聽有人來報便頭疼。


    “大人。欒家與竇家在味中香酒樓火並。發生大規模械鬥,已經死傷多人。兵馬司詢問是否派兵彈壓。”


    袁盎急忙抬頭向味中香酒樓的方向看去。果然見那裏濃煙滾滾。看來局麵已經發展到難以控製的地步。


    “急令兵馬司派出軍馬彈壓,遇有反抗者可斬之。”


    “諾”


    居然到了持械群毆的局麵,袁盎十分的惱怒,真的當自己這個太守為無物了麽。袁盎決定親自去看看,到底這倆家在鬧。


    出了太守府,見牛大與牛二的家人跪在太守府的門前,便說了一些嚴懲凶手之類的官話。畢竟自己太守的官威還是要維護,要讓百姓知道自己是洛陽最大的官。


    他哪裏知道就是這麽一耽擱居然出了大事,洛陽守將丁奉得了太守的命令立刻點起兵馬湧向味中香酒樓。同時派出騎兵聯絡城外的駐軍。追截叛黨。洛陽城平日裏城內駐軍有兩千餘人,主要的任務便是彈壓地方鎮壓叛亂。與之相比,城外的五千步騎乃是真正的野戰軍馬。


    丁奉帶著一千餘軍卒湧向味中香酒樓,那裏煙火彌漫非常的惹眼。大隊的人馬剛剛拐過街角,便被一陣的強弩射的人仰馬翻。木製的護身大盾居然輕易的被勁弩射穿,前排的刀盾手傷亡慘重。街道狹窄,後麵的弓弩手被瘋狂向後跑的軍卒擠在了後麵上不來。丁奉急的滿頭是汗,時候各大家族居然有這樣的硬弩,這還叫駐軍活不活了。


    這次事情之後一定要整肅地方。有這樣的東西存在自己的老命遲早玩完。他就沒有想到,自己乘坐在高頭大馬上老命很快就要玩完。隻是以為自己距離那些人至少有四百步,應該算是安全距離。


    正在揮舞著寶劍,要軍卒們讓開道路。讓後麵的弓弩手山來。壓住對方的弓弩。不料一隻弩箭飛來,貫穿了丁奉的頭盔。老將丁奉頓時翻身落馬,軍卒們見主帥被射殺。場麵更加的混亂。丁奉的親兵們剛剛將主帥圍攏。便被洶湧而來的潰兵衝散,可憐老將丁奉被無數隻大腳板踏過。


    最後誰也搞不明白。這位洛陽城守將軍到底是被射死的還是被踩死的。


    袁盎安撫過牛家的家屬,便見一名騎兵瘋了似的跑過來。翻身下馬。向袁盎行了一個軍禮道:“不好了太守大人,丁將軍被叛逆射殺,餘部潰散。還請太守大人調城外軍馬前來相助。”


    兩千正規軍打不過黑社會?時候土豪都這麽厲害了。


    袁盎忽然明白了些,自己忽略了臨潼侯的部屬。還以為這幫家夥攻破甕城之後沒有近一步行動,自己錯了。估計味中香門前械鬥的應該是他們。我說欒家今天怎麽有膽子搞這麽大,原來是有撐腰的。


    “快去味中香酒樓,快些。”


    袁盎爬上馬車,急切的吩咐車夫。


    大街上一片狼藉,不用發布禁令便已經沒有人上街。


    通往味中香酒樓的街口已經被屍體塞滿,各種的軍械散亂一地。離老遠便有濃重的血腥味兒傳來,讓人直欲嘔吐。丁奉的屍體已經被親兵們尋了回來,正在用清水擦拭。


    袁盎看了一眼丁奉的屍體,便不忍再看。死的太慘了,被幾百雙大腳板踩過會好看到哪裏。


    “你去,就說洛陽太守袁盎請見臨潼侯。”


    袁盎隨手抓了一個丁奉的親兵,手指向味中香酒樓的方向。


    “大人。”


    被抓了壯丁的親兵立刻被嚇得臉色蒼白,已經死了一地人。自己哪有膽子敢去,親兵跪在地上玩命的磕頭。


    “臨陣畏縮,來人。斬。”


    磕頭的親兵立刻被拖了下去。


    袁盎抬起手,四周的人全都默契的後退。生怕這根手指指向自己,手指終於在一個倒黴的軍卒鼻子前麵停住。軍卒跪下來,給袁盎磕了一個頭道:“大人,我家尚有老母。若小人一去不回,還請大人照拂。”


    袁盎鼻子沒氣歪了,隻是讓你傳個口信,至於連老娘都托付給了自己。


    “你若有事,你老娘便由老夫供養。”


    “謝大人。”


    那親兵又磕了一個頭,轉身任命似的向味中香酒樓的方向跑去。嘴裏不停的大喊“洛陽太守袁盎請見臨潼侯”


    “洛陽太守袁盎請見臨潼侯”


    一路上居然沒有射來的弩箭,快到味中香酒樓前麵的時候。一個騎馬的壯漢奔了過來喝道:“讓你家太守過來。”


    那親兵如蒙大赦拚了命的往回跑,氣喘籲籲的奔到袁盎的近前道:“太守大人,臨潼侯請您過去。”


    袁盎撣了撣袍袖,整理了一下儀容。還不往對身後的隨從道:“賞他兩貫錢。”


    “謝大人賞。”


    蠻牛的拆遷工作進行的十分順利,諾大的綢緞莊已經被拆了一半。不斷有竇家的家將從樓頂掉下來,被蠻牛扯著腿兒扔出來。少數人被摔了個半死,躺在街上無人理會。多數人被摔死,躺在街上也無人理會。


    袁盎行到綢緞莊前麵的時候,地上已經躺了一片人。估計沒有二百,一百八九還是有的。


    竇大少正抱著一根搖搖欲墜的柱子,身邊尚有十幾名家將。見到袁盎,連忙大聲的呼救。


    “袁大人,救命啊。”


    袁盎一屆文官,見到如此慘景也不由得心下揣揣。


    “臨潼侯,不知您這是為何?這竇軌乃是太後的侄外孫,侯爺可否看在太後的麵上暫且饒過可好。”


    袁盎知道自己不夠分量,上來便抬出了太後。


    “蠻牛住手。”雲嘯先是對著蠻牛喝了一聲,因為他看見蠻牛正在拆那根竇軌死死抱住的柱子。


    見蠻牛住了手,這才轉身對袁盎道:“太守大人,本侯今天進城采購軍需。正巧臨近中午,便想進這酒樓用餐。不料這大膽的狂徒居然將本侯堵在樓中,還想放火燒死本侯。若不是部屬救援及時恐怕雲某現在已經是一堆焦炭。既然太守大人要插手此事,那就請太守大人評評理吧。”


    “呃……這個”


    袁盎認定了這是惡人先告狀,竇軌瘋了才會沒事招惹你這號人物。


    “侯爺且容竇軌下來,其他的事情都好商量。本官一定會給侯爺一個交代,侯爺您……”


    “本侯也沒說不讓他們下來,他們願意下來便讓他們下來好了。”


    “謝侯爺。還請侯爺收兵,下官處理好這裏的事情自當壓著竇軌去大營請罪。”


    “不必了,本侯還要到城裏走一位親戚。雲嘯便在欒家等待太守大人。”


    “呃……不知欒家與侯爺是何親眷?下官以後在洛陽也好照拂。”


    “哦,本侯的賤內正是欒家的小姐。今日路過洛陽,自是要去拜見一下長輩,做小輩的禮數是不能少,太守大人你說是麽?”


    “原來如此,下官一會兒去欒家拜見侯爺。侯爺請。”


    雲嘯帶著一眾人馬在欒勇的帶領下向欒家在洛陽的大宅去了。


    竇軌見那個人形的怪物又坐進了馬車,離體的魂魄這才歸了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一屁股坐到了殘破的樓板上。不料,這樓板已經被蠻牛晃碎。哪裏經得住他這一坐,“嘩啦”一聲。樓板塌陷,竇軌直直的墜到了樓下。


    “少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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