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襄從車轅上站起身來,向前方眺望,趙雲率領的騎兵部隊已經起行,向遒國城下奔去。</p>


    他高聲下令:“整隊,集合。”</p>


    詐城失敗?</p>


    那就打下來。</p>


    遒國很小,原本是縣侯封地,當代沒有敕封遒侯, 以遒國相為尊,其實就是個縣長,還不如上縣縣令。國內領兵的是遒國尉,級別跟縣尉一樣,在兵權上能強一點。</p>


    王國和侯國,有獨立的領地兵權,屬於郡國兵體係,至少比輪流服勞役的縣兵強。</p>


    遒國城周不過三裏,人口不到萬戶, 城牆年久失修,還沒有護城河。之前劫掠鄉野的時候,不想耽誤時間,才沒有打這座小城。</p>


    劉襄趕到遒國南門的時候,張易正在城下跟人對罵。</p>


    部隊已經退回來了,張易卻還在對方的射程裏,指著城樓上的一個長須男子高聲喝罵,嘴裏轉著圈的不離對方女性親屬。</p>


    那人氣得滿臉通紅,可是聲音沒有張易大,言辭也沒有張易犀利,明顯不是對手。不得不承認,罵戰的時候,嗓門大就是真理。</p>


    他周邊的人也不搭理他。</p>


    更過分的是,他身邊還有個武將打扮的人,笑嘻嘻的看熱鬧。</p>


    “怎麽回事?”劉襄好奇的問趙雲。這場麵怎麽看著這麽奇怪,一點都沒有計策失敗, 被人擊退的樣子。</p>


    “啟稟主公, 張易被人識破了,城上那人是故安的縣丞,昨夜看到張易的家兵奪取城門,趁亂逃了,他沒往五阮關跑,反而逃向遒國,準備去涿縣跟太守告狀。”</p>


    “這人要去涿縣送死?”</p>


    “聽說是要鼓動遒國兵馬,去涿縣救援。”</p>


    是個有想法的,知道自己勢單力薄,懂得拉替死鬼。</p>


    劉襄高聲下令:“改裝車輛,布陣,圍城。”</p>


    牙旗立定,號旗招展,哨騎負羽傳令各處。</p>


    這次隨軍帶了幾千輛大車,臨時改造一下,加裝大櫓就是櫓車;搭起支架,掛上撞木就是撞車;撤去車底擋板,蓋上棚頂, 搭起側壁, 就是轒輼車。</p>


    這種臨時改裝的,當然不如精心製造的, 但也能作戰,且方便快捷很多。</p>


    一眾步卒卸下馱馬、輜重,將大車推到陣中改造,又有軍官分發箭矢、飛梭、木盾、飛梯,做攻城準備。</p>


    城下大軍一片忙碌,櫓車改造最快,已經推到陣前,弩手就位。</p>


    甲士開始呼喝,扛著飛梯、大盾的步卒,分隊行進,準備圍城。</p>


    後麵的撞車和轒輼車正在加緊改裝。</p>


    劉襄拿過擴音喇叭,高聲呼喝:“張易,回歸本陣,準備攻城。”</p>


    張易圈馬轉了一圈,麵色焦急,看著城上緊張萬分的守軍,抬手指著城樓上的武將,大聲嗬斥:“元衡,你要死不成?現在不是胡鬧的時候,殺了那個老狗,開城投降。”</p>


    城上叫做元衡的武將,毫不猶豫的抽刀出鞘,一刀砍在故安縣丞的脖子上,許是發力不充分,這一刀卡在縣丞的頸椎骨上,隻砍進去一半。</p>


    故安縣丞還來不及慘叫出聲,就因為氣管被砍斷,聲音堵在喉嚨裏,化作血水噴湧而出。</p>


    鮮血噴出三尺多遠,濺了元衡滿身滿臉,身前的女牆、城垛也被染的一片血紅。</p>


    元衡抱怨了一句“晦氣”,一腳將故安縣丞踹下城頭,沾滿鮮血的環首刀一指遒國國相,高聲喝到:“開城,投降。”</p>


    遒國國相止住抽刀的侍衛,無奈的搖搖頭:“吾心中早就清楚,除了投降,吾等哪裏還有活路。”</p>


    說完對著城下喊道:“吾等投降。”</p>


    又讓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寫有“降”字的白幡,就領人下城而去。</p>


    劉襄喊完話,看著這一係列的變故,心中煩躁,早幹嘛去了?我都拆了多少輛車了,這損失誰賠啊?</p>


    趕緊下令:“速速停止改裝。”但圍城的部隊沒有叫回,就位的弩手也沒有撤去。</p>


    傳下命令沒多久,遒國國相帶著令史和一眾佐使等遒國官吏,打著白幡,捧著圖冊、印綬,大開城門,出城請降。</p>


    眾人跪在劉襄馬前,國相開口說道:“遒國上下,願意投降,請將軍收納。”</p>


    </p>


    人家已經投降了,劉襄也不好亂發脾氣,朗聲說道:“幾位請起,叫城中守軍出城納降吧。”</p>


    遒國的官吏非常老實。</p>


    納降,接管城防,都很順利,繳獲的武器,當場就裝備了一身木製兵器的新兵步卒。</p>


    經過故安和遒國的資助,劉襄又擁有了五千多個,裝備鐵製兵器的步卒。</p>


    降兵歸營,官吏歸衙,劉襄也跟著進城來到署衙,打發走了歸降的官吏,劉襄在暖閣翻閱黃冊、卷宗。</p>


    這兩天沒幹別的了,不是在翻閱黃冊,就是在趕往翻閱黃冊的路上。</p>


    看得腦仁疼。</p>


    劉襄平複了一下心情,思考著正事。現在,就剩下涿縣和五阮關。</p>


    涿縣的重要不用贅述,五阮關也要盡快拿下。</p>


    鮮卑肆虐幽州的代郡、並州的雁門郡和雲中郡,單於和連貪婪成性,時常南下劫掠。要防備他們走飛狐徑到廣昌,在從廣昌走蒲陰徑進入涿郡,五阮關就是扼守通道的大門。</p>


    秋草枯黃,馬匹肥壯,正是遊牧民族南下的季節,傂奚防線和涿郡的五阮關,就在鮮卑的眼皮子底下,不得不防啊。</p>


    擴大勢力的時間窗口,眼見著就要關上了,劉襄感覺壓力越來越大。</p>


    那些個烏桓和匈奴都不給力了,抵擋不住鮮卑的攻伐,武帝建立的塞外胡人防線,已經被鮮卑打出了一個大大的缺口,大漢的北方邊郡要直麵鮮卑騎兵的壓力。</p>


    熹平六年,也就是公元177年,漢軍三路北伐,被上一任鮮卑單於檀石槐擊敗,三萬多騎兵全軍覆沒,北方邊境的攻防之勢,徹底轉換,漢人過起了被動防守的日子。</p>


    五胡亂華,魏晉南北朝的禍根就是在那個時候埋下的。</p>


    其後幾十年,漢人一直在戰亂之中掙紮,又趕上了司馬家這群奇葩貨色,長江以北就徹底完犢子了。</p>


    “鮮卑,現在幹不過呀。”劉襄懊惱的一拍案幾。</p>


    “早晚得幹他們一頓,這口氣絕對不能忍,我要為一百年後的祖先們報仇。”</p>


    嗯,這話非常符合邏輯。</p>


    對劉襄這種邏輯鬼才來說,這就是他的道理,說破大天去,這也是道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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