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良真純一直都是一個極端冷靜的人,否則她也不會成為優秀的偵探。


    她僅有的幾次失態,全都發生在家人身上。


    比如四年前站台和秀哥的偶遇。


    哪怕那個時候世良真純還算年幼,不安穩的童年也讓她成為了一個早熟的孩子,她仍舊遵循本心和潛意識,隻因為一個背影就追了上去。


    事實證明她成功了。


    她見到了秀哥,也見到了秀哥那幾個性格各異但本質同樣溫和的同伴。


    世良真純覺得那一天她選對了,遵從潛意識未必不是好事。


    而今天,麵對那雙從絕境中向她伸來的代表希望的手,麵對那個她本該剛認識不久的老師,世良真純的腦海中浮現的卻是四年前那朵太陽花。


    夾雜著焦糊味道的微風吹起世良真純兩鬢間的碎發,她怔愣地注視著鬱江,手微微用力,攥成了拳頭。


    “喂!蘭!你沒事吧?!”


    打破古怪氣氛的是從毛利蘭手機裏傳來的工藤新一的聲音。


    毛利蘭莫名有些尷尬地捂住了擴音器,不好意思道:“對不起,剛才我不小心碰到了按鍵……”


    柯南:“???”


    你在說什麽啊小蘭!


    “那個……”毛利蘭看看鬱江又看看世良,“你們繼續?”


    明明是危險的場景,卻被他們搞得頗具喜感。


    世良真純“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緊緊抓住了鬱江的手,借著他的力道站了起來。


    “呐,清水老師,我的頭發亂了,有發卡嗎?”世良真純朝著鬱江莞爾一笑,眼眸中閃過一抹狡黠。


    鬱江在心底無奈地歎了口氣,他深知自己帕佩特的馬甲怕是已經在世良真純這裏掉了。


    小姑娘的直覺很可怕,但更讓鬱江心驚的是她的勇氣。


    不是所有人都有那個勇氣跟著自己的直覺走,認定自己的直覺不會出錯,僅僅是這一點,世良真純就已經超越許多人了。


    柯南還在電話那端焦急地表示:“小蘭你不要掛電話,我現在就跟……就拜托目暮警官他們去救你。”


    毛利蘭把手機捂得更緊了一些。


    鬱江失笑:“這棟樓離坍塌不遠了,走吧。”


    “嗯!”世良真純用力點頭。


    毛利蘭悄悄跟身邊的同學說:“清水老師和世良之間的氣氛好神奇,感覺完全插不進話。”


    “嘛嘛,其實他們兩個人眉眼間還蠻相似的呢,不是形狀相似,是那種感覺。”同學讚同道。


    很神奇的一點是,清水由弦明明隻是一個普通的數學老師,但當他出現在這廢墟一般的教室中時,他們還是驟然放鬆了許多,很想現在就感慨一句“終於得救了”。


    清水老師身上的親和力出乎意料得強大。


    出去的時候,世良真純一直緊緊抓著鬱江的手,緊張之下連話都變多了:“清水老師怎麽會來?這場爆炸是怎麽回事?炸彈犯到底安裝了多少炸彈,嘖嘖,他是想把整個東大都炸毀嗎……”


    鬱江剛開始還“嗯嗯啊啊”地應著世良真純的話,偶爾解釋一兩句,大多時候都隻是扮演著一個耐心的傾聽者。但隨著他們距離出口越來越近,隨著世良真純的心情越來越放鬆,她卻忽然意識到清水由弦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沉默,一句話都沒有說。


    她猛地回頭,看向身旁的青年——


    剛才在室內看不清楚,現在才發現清水由弦的臉慘白到了一種恐怖的程度,嘴唇一點血色都沒有,反倒有些發青。


    “清水老師!!”


    世良真純心一慌,連忙扶住鬱江,在他耳邊呼喚,“清水老師!清水由弦!帕……”


    猛地,一個名字從世良真純的腦海中閃過!


    帕……


    她好像四年前聽什麽人叫過他的名字……


    是什麽?


    世良真純的腦袋隱隱作痛,她總感覺好像抓住了什麽,低頭一看卻猶如竹籃打水,捧了一手流沙。


    “清水老師,我好像看到警察了……清水老師?”


    同學的聲音讓世良真純陡然清醒,她慌亂之下拋卻一切雜七雜八的思維,將鬱江的大半重量都壓在自己身上:“快點出去!老師身體不舒服!”


    “啊?好、好的!”


    身為老師,逃生的這段時間鬱江一直綴在其他學生的最後方,世良真純和他當然並肩同行。但在知道鬱江身體不舒服後,帝丹高中的學生們自發給他讓出了一條緊急通道。


    世良真純嘴裏說著謝謝,腳下步子加快,不到半分鍾就扶著鬱江脫離了搖搖欲墜的數學係大樓。


    清新的空氣猛烈地闖入世良真純的鼻腔,她貪婪地呼吸著新鮮空氣,對前來接應的醫生說:“快!清水老師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昏迷,可能是一氧化碳中毒……”


    世良真純的話沒能說完,因為鬱江已經借著她的力道站直了身體。


    “沒事。”他朝醫護人員溫和地笑了笑,嗓音有些沙啞,“隻是裏麵空氣太幹燥,有點輕微缺氧。”


    世良真純皺眉:“根本沒有那麽簡單……”


    鬱江抓著她胳膊的手慢慢收緊,世良真純的聲音慢慢弱了下去。


    清水老師究竟在掩蓋什麽?


    有什麽東西比他的身體比他的命更重要嗎?


    赤井秀一趕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他的妹妹滿臉擔憂地扶著他的同事,而他的同事臉上仍帶著虛弱,卻堅強地對所有人微笑說沒事。


    赤井秀一眼眸微沉,他把鬆橋貴太交給趕到的其餘同事,自己則抬足朝那邊走去。


    清水由弦想做什麽?


    或者應該問……他想對真純做什麽。


    “清水老師,你們沒事真的太好了。”出現在鬱江麵前時,赤井秀一已經戴上了衝矢昴的麵具,他故作急切地關心著清水由弦的情況,身體卻不經意地擋在他和世良真純之間,自然地從妹妹手裏接管鬱江。


    “交給我就好。”赤井秀一眯著眼說。


    世良真純皺眉:“你……”


    “我對清水老師的身體狀況知道一點,我會送他去醫院的。”


    赤井秀一表麵掛著笑意,可掩藏在眼皮下方的卻是刺骨的冷意。


    鬱江看出來了,他嗤笑道:“放心吧,世良同學,我真沒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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