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機已經恢複安靜。


    鬱江這才緩緩吐了口氣。


    他摘下通訊器,隨手丟進口袋裏。略顯粗重的呼吸聲不斷從他的口鼻中溢出,他剛才努力在通訊中隱藏的狀態終於一點一點泄露。


    鬱江一手拽著外套的衣角,用嘴叼著另一邊,將內襯撕成條狀,在傷口近心端動脈處綁緊,然後才疊成敷墊包紮傷處。


    在與貝爾摩德聯係之前,鬱江就已經受傷了。對手來勢洶洶,不但有端著霰彈槍的人順著酒店走廊一間房一間房地搜尋,酒店外圍甚至還安排了狙擊手。這些狙擊手的位置很好判斷,隻是鬱江一個人就算判斷出來了也難以躲藏。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概是命中他的隻是普通子彈,而非霰彈?


    鬱江苦中作樂般地自嘲著,動作卻不見遲緩。


    他知道自己應該想辦法前往酒店的最高層,最好是天台,因為貝爾摩德能為他爭取到的救援隻可能是武裝直升機,而距離酒店最近的飛行場到這裏也要十五分鍾。


    十五分鍾……


    鬱江翻看著手機屏幕中顯示的畫麵,在監控視角中,一顆定時炸彈的倒計時正不斷趨於零——18:01


    他要怎麽在倒計時結束前撤離酒店,或者應該問,他能否在倒計時結束前把這該死的玩意兒拆掉?


    忽然,從前方的轉角處傳來腳步聲和人說話的聲音,鬱江立刻躲進旁邊的櫃子中,盡可能隱蔽身形。但當兩個荷槍實彈的雇傭兵出現在走廊盡頭時,他才猛地驚覺剛才包紮傷口時不慎滴落了血跡,鮮紅刺眼的血就落在地毯上。


    地毯是棕褐色的,血跡混在其中並不明顯,但隻要對方有心且足夠敏感,他就一定會發現花紋中突兀的色彩。


    “真的有人躲在斯圖亞特酒店嗎?我們已經把這裏翻了個底朝天,不是連隻蒼蠅都沒發現嗎?”其中一個雇傭兵抱怨著,腳步緩緩接近鬱江所處的位置。


    “要是被老大聽見你就死定了。管他有沒有人,咱們的任務就是搜查。看到了嗎,外麵那些高層上都是狙擊手,要真有人絕對逃不出去。”


    “所以我才覺得沒必要嘛,而且老大也給咱們定下了必須離開酒店的時限,我覺得更像是做給別人看的……”


    雇傭兵的聲音忽然一頓,“等等,你看那是什麽?汙漬還是……”


    “是血。”另一人的聲音陡然興奮起來,“看來有不聽話的小老鼠躲在這裏啊。”


    ……


    “真純,他們現在把斯圖亞特酒店封了,可由弦弦還沒有出來。”酒店之外,宮本由美擔憂地望著酒店的方向。


    酒精在她懷中乖巧地喵了一聲。


    世良真純放下電話,神情嚴肅:“由弦哥沒有接聽,可能是不方便。”


    “這種危機時刻,他一定知道我很擔心他,不會無緣無故拒接的。”宮本由美的神情更擔憂了,“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幫到他?哪怕隻是知道裏麵的情況呢?”


    她緊張之下本能地說,“要不我們報警吧?”


    世良真純一口回絕:“不行!由弦哥這一看就是去做違法犯罪的事情,警察來了到底是救人還是抓人真不好說。”


    “……啊?”


    世良真純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反應似乎有點不對勁,打了個哈哈道:“呃,那個,總之美國警察一向不靠譜,由美姐你也是知道的嘛。”


    宮本由美愣了愣,忽然笑了出來:“由弦弦的家人都很有意思呢。”


    世良真純眨了眨眼睛,喃喃道:“我還不算呢,不過……找警察什麽的,也不是完全沒可能。”


    ……


    “你說什麽?”貝爾摩德的臉色倏爾難看起來,她緊緊抓住手機,幾秒鍾後才勉強鬆開,“什麽叫直升機全部調至美中,今天無法使用?這是誰的規矩?每個飛行場都必須配備一定數量的備用裝備,這一點你不知道嗎?!”


    如果鬱江在她的地盤出了事……


    貝爾摩德簡直不敢想象後果。


    別說烏丸蓮耶和朗姆會怎樣,她自己都永遠也無法原諒。


    電話那端,裝備課的成員戰戰兢兢地解釋:“是行政課那邊,他們說要進行技術升級,所有在役裝備都要召回。計劃是早就製定了的,也提前報朗姆大人審批過,我、我們也不知道您會這麽著急。”


    程序完全沒有問題,似乎隻是鬱江運氣不好,才恰好在最危急的時刻遇到危急的狀況。


    但貝爾摩德要是真信了這隻是一個巧合她就是傻子!


    因為她昨天專門核實過,她從不會犯低級錯誤,隻是這一次她的對手更狡猾,而且也更了解她。


    那個人精準地找到了她言語中的漏洞,借用慣性思維在她眼皮子底下偷梁換柱。


    貝爾摩德深呼吸。


    冷靜。


    能做到這件事的人不多,也許很快她就能查清楚是誰在背後搗鬼。


    可在那之前,如何讓鬱江活下來才是真正的關鍵!


    ……


    倒計時9’16’’


    ……


    鬱江把匕首從敵人的脖頸處抽出,頓時鮮血噴湧,濺了他一身。


    黏膩的觸感讓鬱江嫌棄地皺眉,他偏頭看向旁邊另一個雇傭兵。


    雇傭兵已然昏迷,鬱江猶豫了半秒鍾,還是沒對他下毒手。


    其實如果不是第一個雇傭兵用提前準備好的防毒麵具避免吸入藥粉,他本來也是不用死的。


    鬱江把活著的雇傭兵的衣服扒了下來,又把一人一屍塞進自己剛才藏身的櫃子。


    收拾完一切,時間已經來到了8分鍾。


    雇傭兵的通訊器響了起來,似乎是對麵發現下屬失聯,緊急詢問情況。


    鬱江回憶著剛才那個雇傭兵的聲線,接通了通訊:“報告,我們在二樓遭到偷襲!”


    ——他要解釋為什麽兩個人隻剩一個,並盡可能把敵人引到這裏來。


    在他們發現屍體前,至少能給他帶來五分鍾自由活動的空隙。


    足夠了。


    果然,聽到他的聲音後,對麵立刻展開行動。鬱江順勢混進雇傭兵的隊列中,悄悄爬上樓梯。


    “喂!那個兵!你去哪裏?!”


    就在鬱江即將爬上最高層的時候,逆行的身影還是引起了領頭人的警覺。


    他頓了頓,回身看向領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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