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周蓉說到,之前她讀的詩是她做的、並不是馮化成的,眾人才反應過來,為何她反應那麽激烈了。</p>


    周秉義、郝冬梅和周秉昆三人覺得,周蓉一定以為,大家錯把她的詩作當成了馮化成,所以才說好的。</p>


    隻有陸天心裏清楚,周蓉此時內心的掙紮。</p>


    之前,在周蓉眼中,馮化成是詩壇的珠穆朗瑪,高不可及。</p>


    大年初一的時候,陸天一首《菊花台》令她對馮化成的高度有了些許的質疑。不過,並沒顛覆馮化成在她心中的地位。</p>


    而這一回,自己寫的詩被當成馮化成的詩,同樣被人讚美。可見,馮化成的詩並不一定是那麽不可企及。</p>


    古語雲:文無第一,武無第二。</p>


    文學作品的好壞,沒有客觀評定標準。</p>


    現代體詩歌,更是這樣。</p>


    未說出是自己做的詩時候,無論是冬梅、秉昆還是陸天,都認為絕對是一首佳作,這麽看來,很多時候,詩人所做詩的好壞,更多的是名氣,而不是水準。</p>


    哪怕自己寫的詩,冠上馮化成的名字,同樣能成為眾人稱道的經典。</p>


    想到這裏,周蓉的心突然就像被什麽抽走了一般,一下變得空嘮嘮起來。</p>


    看到妹妹默默不語,周秉義解釋道:</p>


    “周蓉,我並不是因為覺得你讀的這首《煙花》是馮化成的詩,才說好的。</p>


    即便,一開始就說是你做的,我同樣會覺得好。”</p>


    “是啊,姐。</p>


    你也知道,我對那個詩人一向不感冒,覺得詩人華而不實,自然不會為他說好話。</p>


    我倒是覺得,很多詩人都是名氣大於實力,有一兩首詩寫的好,就有不少捧臭腳的。</p>


    馮化成的詩,真的不一定每一首能趕上你寫的。”周秉昆也安慰道。</p>


    陸天見狀,知道自己也不能一句不說,開口道:</p>


    “周蓉,其實文學,特別是詩歌,需要幾十年後,甚至更長時間以後,經過歲月的洗禮,才更適合評判高下。</p>


    乾隆當年做了兩萬多首詩,寫的時候,沒有一個說寫的不好。</p>


    現在可倒好,成了眾人嘲笑的對象。</p>


    所以說,要尊重詩人,尊重詩人的作品。</p>


    但也沒有把他們當成高不可攀的人物,他們的作品也不是無可挑剔的。</p>


    一首詩好與不好,需要幾十年、甚至上百年之後,才能有客觀的評價。”</p>


    陸天的話,言簡意賅,聽得眾人紛紛點頭。</p>


    周蓉當然能聽懂陸天話中的含義,不過,這個領悟來的有些太突然,令她有些心慌。</p>


    她需要更多時間,靜下心來,慢慢來消化。</p>


    想到這裏,周蓉將桌子上一遝信紙拿在手裏,說道:“陸天,這首詩也送給我吧。”</p>


    “好啊,隻不過這首詩文辭晦澀,有些貽笑大方了。”陸天應聲道。</p>


    “沒事,我覺得挺好。你們接著聊,我去小屋寫東西去了。”</p>


    說完,周蓉便下了炕,頭也不回進到了小屋。</p>


    回手,關上了門。</p>


    見姐姐走開,周秉昆碰了碰身邊的周秉義,“哥,我姐怎麽了?不就是一首詩麽,怎麽一下心事重重了?”</p>


    “估計是大家錯把她的詩當成了馮化成寫的,心裏不高興了。”周秉義也想不出來究竟為了什麽,便隨口答道。</p>


    “我姐現在是越來越奇怪了,一首詩也能成這樣,至於麽?再說陸哥和娟子姐都在,當著客人麵這樣甩臉子,多不好。”</p>


    “秉昆,我們不介意。”陸天接口道。</p>


    “不介意就好,陸天哥,你還是給我講金庸小說吧。我覺得金庸的小說可比什麽詩歌有趣的多。”</p>


    </p>


    “秉昆,金庸小說可不是一句兩句能說清楚的,這樣吧,我看能不能通過什麽渠道,從香港那邊搞到幾本,送給你。”</p>


    聽到陸天說要搞到幾本武俠小說,周秉昆眼睛一亮,</p>


    “陸哥,那就太好了。我現在跟著師傅學快板和評書,總覺得段子都太老,要是能借鑒一下金庸的武俠小說,一定能寫出新段子來。”</p>


    “秉昆,那邊的書,現在都是禁書,偷偷看看就行,要是編成段子,就出事了。”陸天低聲道。</p>


    周秉昆聽了,點了點頭,“陸哥,你說的對,看來我想的路暫時走不通。”</p>


    “秉昆,我覺得評書和快板的創作,更多的應該源自於中國五千年的傳統文化。有曆史背景,故事又喜聞樂見的段子,才能受到聽眾歡迎。比如《三國演義》、《楊家將》、《嶽飛傳》這些。”</p>


    陸天見周秉昆對曲藝很感興趣,便把自己所知,八十年代,火爆全中國的一些評書,講給周秉昆聽。</p>


    在陸天看來,自己和鄭娟在一起,某種意義上來說,對周秉昆有些不為人知的虧欠。</p>


    盡管這種虧欠,隻有他自己心裏清楚。</p>


    故而,在他能做到的前提下,盡其所能,希望周秉昆將來過的更好,路走的更順。</p>


    聽了陸天的話,周秉昆點了點頭,“陸哥,還是你說的對。曲藝來源於民間藝術,植根於中華文化,那評書也要從傳統文化中汲取素材才對。</p>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受教了。”</p>


    “秉昆,找到自己喜歡的事,覺得對,就去做。你哥你姐還是你冬梅姐能力所能及都能去幫你。</p>


    真的有一天,環境不這緊張了,讓你姐給你寫本子,你去說不是很好?”</p>


    周秉義拍了拍弟弟的肩膀。</p>


    “哥,你說的對,以後,我就按你說的去做。”周秉昆一臉憨笑道。</p>


    這個晚上,陸天和鄭娟呆到很晚才走。</p>


    一番交心之後,陸天深深感受到,周家人的可貴。</p>


    他越來越覺得,自己要為這個家做些什麽,哪怕是微不足道的事。</p>


    ……</p>


    回到家中,鄭娟燒上水後,便坐在陸天身邊,柔聲道:“天哥,你這一路上都沒有說話,是不是有什麽心事?”</p>


    陸天拉過鄭娟的手,“娟子,也沒什麽心事。就是覺得,周家人都不錯,以後可以多走動些。”</p>


    “嗯,我覺得也是。天哥,你沒心事,我現在有難心事了。”</p>


    鄭娟擺弄起手指,低下了頭。</p>


    “娟子,有什麽為難的事麽?”陸天問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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