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不喜歡這個家裏充斥著陌生人的味道。尤其是那個瞎眼婆婆,我不喜歡她。”


    杜軍目光幽暗,緩緩吐出三個字:“我不答應。”


    “哥!”杜月有些惱火,“我隻是暫時搬出去住而已!等我適應了,我自己就回來了!”


    “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不適合獨居。”


    “我已經適應了!”杜月強調,“我不會逃避自己的錯誤!”


    杜軍冷笑,說:“你錯在哪裏?”


    “我、我……”杜月語塞,半晌才說,“我錯在不應該在你們結婚第二年就離開了!我不應該丟下你一個人麵對困境……我、我……”


    她說著說著,眼淚掉了下來,哽咽地說不下去。


    杜軍看著妹妹哭泣,神色複雜,說:“小月,你不要自責,這些都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你當初選擇嫁給我,是因為我們相愛,你不忍心看我受委屈。”


    “我沒辦法……我隻是……我隻是舍不得你。我知道這樣很自私……”


    杜軍頓了頓,抬眸看她:“你想搬走?”


    “嗯。”杜月咬咬嘴唇,“我不喜歡這個家裏充斥著陌生人的味道。尤其是那個瞎眼婆婆,我不喜歡她。”


    杜軍目光幽暗,緩緩吐出三個字:“我不答應。”


    “哥!”杜月有些惱火,“我隻是暫時搬出去住而已!等我適應了,我自己就回來了!”


    “你現在的精神狀況,不適合獨居。”


    杜月愣了愣,隨即明白過來,忙說:“哥,我保證會注意,盡量減少和別人的交流。”


    杜軍定睛瞧著她:“你能做到嗎?”


    “我可以的,我保證!”杜月舉起右手,鄭重承諾。


    杜軍點點頭,把茶杯往桌上一擱:“好吧,既然如此,我尊重你的決定。”


    杜月長籲一口氣,擦幹眼角的淚水:“謝謝哥,我先回去收拾東西了。”


    杜軍頷首,沒再攔著。


    杜月匆匆忙忙離開了杜軍的別墅。


    走在路上,她忽然發現,自己竟然無處可去。


    曾經,她租住在沈若涵隔壁的房子裏,每天都和沈若涵同吃同住,兩人像閨蜜一樣無話不談,感情極好。


    如果她搬回娘家,沈若涵肯定也會跟過來。但沈若涵畢竟懷孕了,身體又虛弱,根本無力照顧杜月。所以,最穩妥的辦法,就是繼續住在杜軍這邊。


    杜月慢悠悠回到家,杜媽正坐在廚房裏燒飯,看見她回來了,連忙迎上來,關切地問:“小月,今天怎麽回來這麽遲?”


    “我遇見熟人了。”杜月隨口敷衍,換鞋進屋,脫下外套遞給杜媽。


    杜媽接過來掛好,問:“遇見誰了?”


    杜月輕描淡寫地說:“大嫂。”


    杜媽微怔,臉色變了變,說:“她怎麽突然回來了?”


    杜月沒有吭聲,換上拖鞋走到廚房門口,站在灶台前,伸手從後麵摟住杜媽,將臉埋在杜媽的脖頸間蹭了蹭,撒嬌似地說:“媽,你不要趕我走啊。”


    杜媽歎息:“傻孩子……你要搬回去住,我怎麽可能阻止你。隻是……你哥剛剛打電話告訴我,說你們倆鬧矛盾了。你是因為這個才執意要搬回去的嗎?”


    杜月沉默片刻,搖搖頭,說:“哥說的也有道理。這個房子太狹窄了,我怕自己憋瘋了。我還是回我自己家住幾天比較好。”


    杜媽沉默著,不知道在思考什麽。良久,她轉過身來,摸摸杜月的頭,說:“你哥哥說得對,你要搬回去也行。不過,你要記住一句話,千萬別再和他吵架了,聽到沒?”


    “我不會的。”杜月堅定地說。


    “你能這麽想,我就放心了。”杜媽欣慰地笑了,“那你快收拾東西吧。”


    “嗯。”杜月低頭洗菜,“媽,我今晚想吃紅燒肉。”


    “好嘞。你等等,馬上就好。”


    ……


    夜裏九點多鍾,杜媽做完飯,端上樓,叫杜月下來吃飯。


    杜月穿戴整齊,下了樓。


    父母都坐在餐廳裏,靜悄悄的,氣氛莫名壓抑。


    “爸,媽。”杜月喊了一句。


    杜媽朝她招招手:“過來坐。”


    杜月坐下,杜爸盯著她看了半天,欲言又止。


    杜媽瞪了丈夫一眼,說:“吃飯吧。”


    “嗯。”杜爸悶聲哼了一聲,拿起筷子夾菜,卻總也下不去口。


    “怎麽啦?”杜媽皺眉問。


    杜爸歎了口氣,說:“你覺得小月怎麽樣?”


    “挺好的呀!”杜媽說,“性格活潑,懂事孝順。”


    “我也這麽認為。”杜爸點點頭,“小月雖然脾氣不太好,但是為人單純善良,做什麽事兒都很有分寸,絕不亂來。她要是真能和小遠好好過日子,那咱們這輩子也算安寧了。”


    杜媽聞言,沉吟片刻,說:“小遠這孩子也不容易,我看得出來,他很疼愛小月,他倆能成一對,那是最好不過了。”


    杜爸又歎了口氣。


    杜月低頭扒拉碗裏的米粒,心情有些煩躁。


    “爸,媽,我吃飽了,先上樓休息去了。”杜月放下碗,“晚安。”


    “哎!晚安!”杜媽說,“早點睡,別胡思亂想,知道嗎?”


    杜月衝她揮了揮手,便轉身上樓。


    杜爸望向她的背影,說:“這次小月怎麽回來的這麽急啊?”


    “不清楚。”杜媽說,“可能是工作上碰到難題了。”


    “哦……”杜爸喃喃著,“那倒也是……”


    杜月回到臥室,反鎖上門,靠著冰涼的牆壁,緩緩滑落。


    她抱著膝蓋,雙肩微顫。


    “怎麽辦?”


    “我不想離開你,爸媽……”


    “我想和你好好過日子。”


    “可是,我們不能在一起,我……我真的很痛苦。”


    “我不甘心……我真的不甘心……我不能這麽窩囊的死掉……”


    她緊閉著眼,雙臂環抱住胸膛,仿佛抱住了自己唯一的依靠,“我該怎麽辦呢?”


    “我到底該怎麽辦呢……”


    “你不要哭了。”


    耳畔傳來男人低沉的嗓音。


    杜月睜開眼睛,看到了那張熟悉的俊逸側顏。


    “你……”她驚詫之餘,猛地撲上前,一把摟住男人的脖子,“衛星!”


    婁曉娥的臉龐隱藏在黑暗中,模糊不清。她的呼吸紊亂而急促,似乎很激動。


    許衛國的臉頰貼著她柔軟溫熱的身軀,心跳加速。他抿了抿嘴,說:“你先鬆開我。”


    “不,除非你答應娶我,否則我不鬆開。”杜月緊緊抱住他的腰肢。


    許衛國被她勒得喘不上氣,咳嗽兩聲,說:“先放開我,好嗎?”


    “你不答應我就不放!”


    “……”許衛國猶豫了一陣,終於敗下陣來,“好吧,我答應。”


    杜月聞言,立刻鬆開他,滿臉興奮:“真的?”


    “真的。”許衛國揉揉脖子,說,“我們訂婚吧。”


    杜月高興壞了。


    許衛國看著她雀躍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你就不擔心我騙你?”


    杜月說:“我知道你不會騙我。”


    許衛國失笑:“我們還沒結婚呢,怎麽知道我會不會騙你?”


    “因為我相信你。”


    許衛國愣了愣,隨即勾唇淺笑。


    杜月湊過去,捧住他的臉,親昵地蹭了蹭,甜膩膩地說:“我愛你!”


    許衛國心尖一燙,忍不住低頭吻住她。


    他用盡全部力氣,吻得深入而狂野,恨不得將她吞噬殆盡。杜月被他弄得喘不過氣來,隻好推搡他。


    許衛國稍稍退開,凝視著她迷離的眼神,說:“你現在還喜歡他嗎?”


    “什麽?”


    “你愛他嗎?”


    “當然!”杜月毫不掩飾地說,“我愛死他了!”


    “既然這麽愛他,那你就更應該和他斷幹淨了。”許衛國冷聲說,“你忘了自己的身份了?你是我妹妹!我們是兄妹,你不能嫁給一個同父異母的弟弟!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我當然懂!”杜月咬牙說,“但是……我已經和他領證了!我們已經是合法夫妻了!”


    許衛國目光陰鬱地看著她,沉默著沒有說話。


    杜媽勸他:“小月已經長大了,她有選擇自己幸福的權利。你就算不願意,也別阻攔她。”


    杜媽的態度讓許衛國心生疑惑。


    他不禁問:“媽,你怎麽這麽縱容小月?她跟我們姓,是咱們養大的。如果她真的找到屬於她自己的幸福,我們應該替她感到高興才對。你為什麽不支持她?”


    “我們當然支持她。”杜媽無奈歎息,“可是,你以為我們不希望小月幸福嗎?”


    “那她為什麽不肯和許小月結婚?”許衛國咄咄逼人。


    杜媽搖搖頭:“你問我,我問誰去?”


    許衛國頓時啞然。


    這件事,確實蹊蹺。


    “算了,”杜媽擺擺手,“隨她吧,不管她。”


    許衛國仍舊有些不忿,說:“我不同意。”


    “我也不同意。”杜媽淡淡瞥了他一眼,語帶警告,“你少給我惹禍,不準你欺負小月。”


    “我哪敢……”許衛國委屈道,“媽,我是你兒子啊……”


    “那也不行。”杜媽說,“她是我閨女,你必須尊重她。”


    許衛國撇撇嘴,說:“你怎麽不尊重我?”


    杜媽一怔。


    “我從小照顧你們倆,辛辛苦苦供你讀書。”許衛國哼道,“結果你們一個比一個出息。現在連你姐姐也比我強。”


    杜媽訕訕地說:“小月比你懂事多了,你比她差遠了。”


    許衛國不服氣地辯駁:“我也很優秀啊!”


    杜媽瞪了他一眼,不理他了。


    許衛國見狀,趕緊哄她:“我逗你玩兒的呢。我覺得姐姐是最厲害的!我永遠都比不上姐姐!”


    杜媽聽罷,這才破涕為笑。


    “小月……”許衛國歎氣說,“其實你根本不需要跟那個男人領證。”


    杜月眨巴著水汪汪的眼睛,說:“可是我愛他啊。”


    “你……”


    杜月握住他的手,輕聲說:“衛國哥哥,你不會討厭我吧?我真的好愛他,他就像天使一樣。”


    “你愛他?你愛誰?”許衛國皺眉問,“你不會喜歡上他了吧?”


    杜月一窒,說:“不是。”


    “那你為什麽愛他?”


    “我……”杜月咬了咬牙,硬撐道,“我就是喜歡他!”


    “你撒謊。”


    “我沒有撒謊!”杜月紅著眼眶說,“衛國哥哥,你為什麽總是懷疑我!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難受?你總說我是傻瓜,你才是那個傻瓜!”


    杜媽見勢不妙,趕忙打圓場:“好啦好啦,別吵架了。小月乖,快進屋睡覺去。”


    許小丫也站出來說:“衛國哥哥,小月剛醒,身體還虛弱,你就別再刺激她了。等她身體好點,你們再談好嗎?”


    許衛國盯著杜月看了半晌,說:“你記住今晚的話。”


    杜月垂下眸子,低聲說:“我知道。”


    “你們早點休息。”許衛國說完便走出臥室。


    杜小丫拉著杜月進房間,關上門後,才問她:“小月,你怎麽了?”


    “我沒事……”


    “你剛剛跟爸爸頂嘴了吧?”


    “嗯……”


    杜小丫無奈歎了口氣,說:“我知道,你是因為他才拒絕和衛國哥哥結婚的。”


    杜月微愕,問:“為什麽這麽說?”


    杜小丫說:“我聽爸爸和媽媽說,衛國哥哥的媽媽和爸爸鬧矛盾,所以才導致了爸爸和你媽媽分開。”


    杜月沉默片刻,說:“衛國哥哥並不愛他的媽媽。”


    杜小丫訝異道:“為什麽這麽說?”


    “他對他媽媽並不忠誠。他媽媽在世的時候,他和他媽媽保持距離,甚至不肯和他媽媽住在一起。直到他媽媽死了之後,他才搬回了自己家。他每次回來,都隻會待幾天,然後匆匆離開。”杜月幽幽道,“所以他才想方設法地拆散我們。”


    杜小丫聽了這番話,陷入了沉思。


    良久,她忽然抬起頭來,說:“小月,我有辦法幫你。”


    “什麽?”


    “我去求爸爸,讓他收回成命。”杜小丫說,“這樣你就能和衛國哥哥結婚了。”


    杜月遲疑了。


    她知道,杜媽是不會同意她跟許衛國在一起的。


    雖然杜媽平日裏總是寵溺她,可是一旦涉及到原則問題,杜媽就特別堅定,她認為杜月的終身大事由杜媽決定。


    杜月也知道這一點。


    所以,許衛國提議結婚,她並未動搖。但她不想讓杜媽傷心,因此,她答應了這樁荒唐的婚姻。


    許衛國卻誤解了她的意圖,還把她當做了叛徒。


    她有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許衛國又說:“反正我們已經訂婚,也不怕丟臉了,幹脆就把婚禮辦了吧。”


    杜月說:“那萬一以後你後悔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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