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月光之下,後山宛若一片死域。


    在那不知道年月的大殿之外,六隻厲詭站在外麵,他們都穿著自己生前的僧衣,帶著帽子,但是臉上,卻都是凶神的表情。


    僅僅是見一眼,都會被嚇走魂魄。


    更不要說他們此刻死死的趴在了大殿之外,想要鑽進去。


    而在大殿之中。


    那點燃的蠟燭光芒,卻如一道帷帳,將整個大殿溫暖的包圍了起來。


    叫那六位身長丈二以上的厲詭無法進入。


    陸峰端坐其中,持六字大明咒,再度感覺到了自己臍帶下的經脈輪之中的明點。


    未曾恍惚,隻是漸入。


    他感覺自己處於一種“大光明”之中。


    周圍都是金色混雜著白色的光,如水一樣柔軟的包裹住了他。


    他就在這一片光之中,無有憂慮、恐怖,隻有一種從心而出的大歡喜,這一種歡喜是人的語言無法表達和表述出來的。


    所以他張嘴,欲要說出些什麽。


    最後卻隻吐出來了六個字。


    也就是六字大明咒。


    “唵嘛呢叭咪吽”。


    大光明顯現。


    大智慧顯現。


    無上宿慧顯現。


    陸峰雙手持咒。在他昨日在辯經院後院之中明點大爆發之後,陸峰也不知道為何,總是感覺自己全身暖洋洋的,這就是深藏在他身體之中的身之力。


    從他的脈輪之中誕生,流經全身上下,是為一種大解脫力。


    將此修煉到極點,得大解脫。


    更加上“六字大明咒”。


    陸峰也不知道自己在什麽地方,他隻見到自己眼前“轟然”炸開的那一道明點,此刻化作光明寶珠,周圍的光芒和火焰,都源源不斷的朝著那一點寶珠上麵燃燒過去。


    化作熊熊火焰。


    卻無火焰熊熊之感。


    反而有一種冷意。


    如他眉心的月。


    陸峰一念至此,抬頭去看,卻真的看到了天上有一輪月亮。


    眼前的光明寶珠,吸收得所有力量,緩緩向上。


    在這月亮旁邊,化作了一輪太陽。


    隨後,太陽逐漸熄滅。


    化作了一道種子。


    陸峰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他隻覺得自己如躺在了羊水之中,不用呼吸,不用思考。


    一種如回胎中的感覺。


    火焰和光明四麵八方的從各處匯集而來,匯集在了這一顆太陽之中,陸峰持咒。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唵嘛呢叭咪吽”。


    大量的六字大明咒從他的嘴巴之中散發出來,直到他頭頂的光明寶珠忽然發出了響亮又清脆的“哢啦”聲音。


    如某種物品破開殼殼。


    如數九寒冬,綠意衝出種子,伸展綠芽。


    如淡淡衝出的綠芽,衝破肅殺的寒冬。


    表現在了陸峰的身上,就是他忽然睜開眼睛,身上的慈悲大韻都從身上蕩漾了出去,如潮水一樣衝刷著四周。


    在他的腹部,臍帶之下,其中一朵蓮花,緩緩綻放,此並非不動心,此乃“慈悲心”。


    無有手印,但是卻有密咒真言,且有“慈悲心”,在這古殿之中,他未曾修習得“不動心”,就因緣巧合的獲得了“慈悲心”。


    雙手撥動之間,嘎巴拉念珠留下來的韻味,完成了一場特殊的“灌頂”,這一串嘎巴拉就是“灌頂”的法器,灌入的是這些大僧侶們多年的修行。


    哪怕是被折磨化作了厲詭,生生世世受到鎮壓和傷害,可是那六位大僧侶修行一生的成果之一,還是落在了陸峰的手裏——準確的說是被主持尊者剝離了出來,本尊貶為厲詭,修行化作資糧,便宜了自己人。


    原本是打算給智雲僧的,可惜智雲僧不得緣法,無法得到此機緣,這個機緣就給了陸峰。


    陸峰把握住了。


    他無視了外麵的六隻厲詭,低頭看著自己手裏的這一串嘎巴拉。


    嘎巴拉念珠非人骨念珠,嘎巴拉念珠自有其特殊含義。


    顱器在密法域本來就具有特殊的含義,眉骨作為顱的一部分,做成的嘎巴拉本來就有特殊的意味,也就是所謂的“活著”的,是智慧和經驗的傳承器,陸峰也不知道自己的“六字大明咒”到達了多殊勝的程度。


    或者可稱之為一瓣蓮?


    陸峰心情好了不少,他往外看了一眼,看著那六隻厲詭,再看了一眼自己護住的火焰,忽然想起了卓格頓珠上師叫他點燃貢品時候說的話。


    “燒,想像有一團火,燒。”


    想像有一團火。


    燒!


    六字大明咒。


    無上大光明。


    一股光明焰從陸峰的眉心燒了出來,以“火供”的形式,燃燒向了外麵的那些厲詭,看樣子是要以一場火供的形式來祭煉了這群厲詭!


    與此同時,整個古殿,忽然燃燒起來了一層光明之火,幾乎照亮了後山。


    火焰燃起來的時候,陸峰忽然感覺自己似乎是有些草率了。


    他無有本尊上師。


    也就相當於,他未有一個人將許多原本是他們圈子裏麵基礎的事情告知他。


    所以,他點燃了這裏。


    這不是什麽古殿。


    這是一座壇城!


    他在一座壇城之中,啟動了一場火供。


    這也不怪智雲僧,智雲僧就算是想破了腦袋,也不可能想到有人會在未曾灌頂,未曾有上師帶領的情況之下,在一座已經“廢棄”的壇城之中,施展出“火供”。


    以慈悲韻和大光明火光,點燃了這一座廢棄已久的“壇城”。


    更重要的是,他的“火供”,供奉什麽呢?


    供奉誰呢?


    ……


    山下,火焰燃燒的時候,已經有人發現了,等到更多的人發現的時候,事情已經遲了。


    主持尊者不在寺廟之中。


    明字輩的大僧侶此刻就是這座寺廟的真正掌握者,其中主持尊者留下來了自己的“意誌”,就由這些明字輩的大僧侶貫徹、主持,智雲僧也留在了寺廟裏麵,所以他看到後山火焰之後,不明白發生了什麽。


    他也不能去後山——落鎖了。


    主持尊者離開之後,雖然未曾有言說,但是眾人都感覺到,寺廟之中氣氛更森嚴了一些,特別是護法僧留下來了一些之後,就更是如此,護法僧會在外麵,徹夜的行走,巡邏。


    所以哪怕是看到後山有異狀。


    智雲僧也不能出去。


    隻有明字長老輩分的人,掌握著寺廟命脈的那些僧官,方可去查看。


    明法長老望著那處,忽而說道:“我記得,那仿佛是第六階次第的善知識,學習‘不動心’的地方?”


    得到了回答之後,明法長老很平淡的說道:“處處落鎖,不管別處,反正我們經院,未有我的手令,誰都不可從這出去。”


    他強調說道:“智雲僧也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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