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朗日巴袒露著一條臂膀,頭上帶著紅色的僧帽,走出去的時候,招手叫陸峰跟著他走。


    陸峰老老實實的對著裏麵的諸位上師行禮,隨後跟著噶朗日巴走了出去,不久就尋到了一處大殿,走了進去,裏頭無人。噶朗日巴尋了一個地方坐下,伸手示意陸峰坐在他的對麵。


    陸峰坐下,他卻無有坐,止開始細細的盤問陸峰受了甚麽戒,會些甚麽東西,偶爾還出現了一兩語密咒,叫他理解翻譯一二,並且隨口問了幾個問題。


    這些問題,有的陸峰可回答,有的陸峰卻回答不得。


    止噶朗日巴的上師並不在意這些。


    清楚的問完了消息,噶朗日巴說道:“我且明了了。


    你自己這邊,主要是修行甚麽?我說的並非是密咒、本尊。


    你修行的是甚麽方麵的法?是瑜伽,是密咒,還是別的甚麽?”


    陸峰回答說道:“上師,我修行了‘戒律’。


    止應一些情形,我的本尊上師,卻不得為我繼續授戒。


    我的戒律,卻卡在了其中,不得再上。


    故而到了現在,卻是有些戒律,學習不得。


    止如同是饑餓的小牛犢子站在了藩籬之外,苦苦的望著這裏麵的戒律。止如此雖也滿足,心生歡喜,亦也有些不得其法的悲苦,卻無是學習不到佛法的悲苦。是不得有此慈悲的心,救護眾生的悲苦。”


    聽到了陸峰的話語,噶朗日巴頷首說道:“是極,是極,卻不能應此生了貪嗔癡的心。


    不過你既已經如此言說。


    我也可為你授戒。


    止我的這一番授戒,須得三天時間,在這三天之中,你須得洗淨沐浴,不可飲食。


    我要建了壇城,在壇城之中為你授戒。


    不過授戒到了何等境界。


    還須得從你自身來看。


    所以,你見我來!


    你見我來!”


    他對著陸峰說道,便是在此地行來行去,叫陸峰看著他。


    陸峰不說話,眼珠子隨著這人的流轉,逐漸流轉,他知道眼前的這位噶朗日巴如此行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看著這位上師的麵容越來越模糊,看著這位上師從自己的身後,拿出來了一盞酥油燈,放在了自己的臉龐前麵。


    他不走了。


    將此酥油燈放在了自己的臉麵前之後,說道:“好了,看著這裏罷!”


    陸峰依從行事。


    如此看著的時候,眼珠子如同是散光了一樣,開始逐漸擴大了。


    他見到這位噶朗日巴手中的酥油燈,開始逐漸的融化,燃燒,宛若是一顆融化的酥油,隨後化作了一輪大日,然後,噶朗日巴往前一步走。


    陸峰在這金黃色的一輪大日之中,見到了虛空色的法性。


    那法性就如此的盤坐在了虛空之中,真實不虛,法性自然,永恒存在。


    陸峰見到了這虛空之中的淡藍色的本尊,心中亦十分的澄淨,得見大光明。


    “你看到了甚麽?”


    噶朗日巴似乎從極遙遠處傳來,詢問陸峰,聲音縹緲的很,但是鑽進了陸峰的耳朵之中之時候,陸峰卻忘卻不得。


    故而陸峰說道:“我見到了一切。”


    噶朗日巴說道:“那你可曾見到了我要為你灌頂的壇城?”


    陸峰說道:“我見到了——”


    噶朗日巴說道:“是甚麽模樣的?”


    陸峰說道:“是一切壇城之總,是一切壇城之母,是一切真實不虛之根,是法性自然之體。


    它甚麽都是,甚麽都不是。”


    陸峰所言,皆為真實!


    這一會,噶朗日巴的聲音久久無有傳遞出來。


    那邊好似是睡著了。


    可是陸峰一點都無有在意這件事情。應他的目光就在這一尊菩薩的身上,他的目光久久停留在了眼前的這一尊“本尊”的身上,感覺自己得見了無上智。這一尊菩薩,本身便就是“完美”的,“無缺”的,在這“本尊”之上,蘊含著宇宙轉動的道理,止得一見,陸峰便心生平安。


    便在這個時候,噶朗日巴的聲音繼續傳了出來,將陸峰從其中叫醒,說道:“那你之所見,可含無量光,可有護法神?


    其中端坐著的,又是甚麽神?


    可有金剛杵?


    可有猛神咒?


    你看到是甚麽光?你看到的是甚麽色?


    若是以你所見,我是甚麽?”


    這一會,噶朗日巴問的倒是多的很了,可是陸峰無有絲毫的不耐煩!


    對於這些問題。


    陸峰一一回答。


    “我看到的是無量光,我看到的是無量色。


    我看到了空性的顏色。


    我看到了淡藍色的本尊,端坐在了虛空之中。


    我無有看到金剛杵,我無有看到猛神咒。


    我獨獨看到了一位尊


    者盤膝坐在那處。


    那光就在尊者的背後。


    至於你的模樣,我卻已經見不清楚尊者的樣子,我止能看到尊者現在,化作了融化的酥油。


    在這酥油之中,就是我所見到的本尊,是另外一個宇宙。”


    陸峰將所有事情俱都解釋的清楚,這一次,噶朗日巴那邊無有停頓。噶朗日巴直接撤走了自己手中的“酥油燈”!並且大聲的喊叫了起來。


    “好了,醒來,醒來,醒來!”


    三聲醒來,他恨不得用手拍在了陸峰的腦袋之上,叫陸峰醒來,陸峰也見到了自己眼前的這諸般一切,都如夢幻泡影,消失無見,都恢複了正經。


    陸峰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眼前。


    噶朗日巴站在了陸峰的麵前,目光無有詫異,但卻誠懇。


    他說道:“原來如此,你竟然看到的是‘普賢王如來。’如此,我卻做不得你的教師了。


    我也無有資格做你的教師。


    但是佛爺的口諭,卻是不得違逆。


    如此,


    和我來罷。


    我卻還有些法子,可以完結了這件事情。”


    說完了之後,他走上前去,打開了這大殿大門,叫外頭的氣息傳了出來,隨著陸峰說道:“走罷,去另尋一位教師爺罷!”


    陸峰聞言,站了起來。


    他其實無有想到,事端最後會如此。


    他對於這位噶朗日巴教師的手段,不得而知。


    哪怕是剛才出現了種種變化,亦不清楚噶朗日巴所作所為,是有甚麽依據。


    但是對於“普賢王如來”,他卻是知曉的。


    目前來看,是應自己看到了“普賢王如來”,故而這位噶朗日巴已經覺得自己做不得他的教師,要為他另尋教師,陸峰無有勸阻也不必勸阻,如此也好。


    ——一位好上師,能抵多年苦功。


    他跟隨著噶朗日巴走出了外頭。


    這一回,去的不是“甘珠爾大殿”。路上倒是遇見了幾位師兄師弟,他們可無是“蓮花欽造法寺”的“執念魔”,俱都是廟子之中的上師,都是被帶了過來,來做“佛子”的,陸峰見到他們,他們見到陸峰,都是錯了一眼便罷,錯身而過。


    連一個招呼都無有打。


    蓋因大家都知道,自己落在此處是應如何,不如做好了手頭的事情,不叫自己這好大的頭顱,掉落在地上,成為了別人的資糧和階梯了。


    錯身而過之後,噶朗日巴將他帶到了另外一處僧舍。


    在這僧舍之中,陸峰見到了好幾位紅衣僧侶在做業巴的行當,都伏案在那裏謄寫經文。止這些僧人謄寫經文和尋常可不相同,他們手邊的顏料,俱都是融化的金子,他們將這金子化作的顏料,小心翼翼的朝著眼前的銅板書之上,謄寫而去。


    對於他們來說,這些金子,銅板書,都不如一句經文值錢!


    若是寫錯,重頭再來,也是一件苦差。


    更重要的是他們背後的那位大上師!


    陸峰其實亦是第一眼就見到了那位上師,不過他止掃了一眼,就無有再看。


    應他心裏也清楚的很,


    在此處真正能夠做事,能夠做他的教師爺,也止有眼前這一位上師了!


    這僧侶卷發卷毛,貌似狻猊,極形惡狀!一雙火眼正看著盯著眼前的這些謄寫僧侶,眼珠子不大,但是卻自然有一股子狠戾,看起來完全無有高僧的和藹,卻有護法的猙獰!


    噶朗日巴帶著了陸峰來到了門前,也不敢就如此進入,對著這位大僧侶禮拜,大僧侶回過了頭,便真的宛若是獅子回頭,十分驚駭,就連陸峰的心,都起了波瀾,不過好在這一種驚駭,轉瞬即逝。噶朗日巴上前,無視了周圍那些僧侶,那些僧侶也無一人來聽噶朗日巴和上師的談話。噶朗日巴說道:“師父,弟子不得教授了眼前這個學生,特意來請本尊。


    上師,我行了佛法,助他佛心映照,止他這個映照,卻映照出來了‘普賢王如來’。


    如之奈何——”


    後麵聲音漸漸低怯不可聞。


    陸峰站在門外麵,這裏朝著周圍看。


    將這裏麵的場景,盡收眼底。


    那些僧人在抄寫的,卻是“貝葉經”。


    此處還堆砌著許多價值連城的經文,都被放在了一邊,等待抄寫。至於說這些僧人,卻奇異的,並非都是“執念魔”。甚至陸峰還在其中見到了一位“第四階次第”的僧人。


    那狻猊一樣盤踞在上麵的上師無有叫陸峰再看著眼前的這場麵!


    抬手叫陸峰過來。


    他說了一個梵文字母。


    陸峰竟然第一時間都無有反應過來他說到是甚麽。


    陸峰的梵文,最開始並不好,止不過隨著他的不斷學習,此刻便也能稱得上“登堂入室”了。


    可是那“狻猊僧人”的口音實在是太重,重到了陸峰第一時間都無有反應過來的程度,看到了他招手,陸峰走了過去,噶朗日巴也拜服在了陸峰身邊,示意他和自己一起拜服了眼前的這位上師!


    “狻猊僧人”指了指陸峰,叫噶朗日巴解釋這些事情。


    “這是我的本尊上師。


    你可叫他獅子金剛護法尊者。”


    尊者,此處就完全是尊稱了,無是果位,是“值得當做老師的人”!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


    這樣的人物,止從名稱聽上去就極其的不凡,噶朗日巴為陸峰清楚快速的解釋清楚了事情的經過——“蓮花欽造法寺”雖然是有“印經院”,也有傳授的教師,但是他們的“升學之路”,完全無有“紮舉本寺”這樣的“有希望”。


    特別是噶朗日巴這一脈,從來都是口耳相傳,甚至有些類似於後來的另外一派。


    相比較於後來“諸法本源之寺”派係的“紮舉本寺”,起碼還給了那些僧人一些虛無縹緲的希望。叫人不被“大佛爺”看重,不被“部落家族”看重,尚且還有一條似開實閉的道路——考學,可以叫人進步。


    通過了數十年的苦學做工時間,攢夠了“大布施”的錢糧,成為了持咒士,改變自己的階級。


    整個“蓮花欽造法寺”,就並非如此了。


    其中尤其以“噶朗日巴”這一脈為甚!


    這一脈“根器”要求極高,“根器”,“佛緣”,俱都要求契合。陸峰從來到“密法域”之時候,其實便已經的了天大的佛緣,他的二位上師壓根就無有對他有甚麽“限製”,導致了陸峰這個“階次第學位”和實力咒力不匹配的情況。


    當然,也和“老僧阿康”的部派,其實亦無像是“諸法本源之寺”如此行事的原因,此刻,陸峰見到的是“蓮花欽造法寺”融合了一下“諸法本源之寺”的選拔製度,又摻雜了真正的“天竺辯經”的大場麵,形成的真正“屠夫場”!


    生死相鬥,一人得活!


    獅子金剛護法尊者沉默的看著外麵站著的紅衣僧,這個僧人,根器和他們所修的“密咒”,十分契合——他們修持的,本來就是“密咒”為先,尋常和本法脈根器契合的,也不過是看到了壇城,金剛杵雲雲。


    便是少數極其契合的,看到的便是“金剛薩埵”。


    止像是陸峰這樣一眼便看到了“普賢王如來”的,便是少數之中的少數!這些“執念魔”們共同的執念便是重建“蓮花欽造法寺”,可是偌大的一座寺廟之中,自然亦有各自的小執念。


    那獅子金剛護法尊者不住的端詳著陸峰,隨後扭身一變,竟然真的化作了一隻金剛獅子,對著陸峰發出吼叫!


    震撼佛心!


    陸峰“不動心”卻穩定的很,在這金剛獅子的吼叫聲音之下,不動如山,旋即,這金剛獅子再度恢複了正經模樣,示意陸峰到了前來,然後將一本書丟在了他的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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