實相非空,實相法空。


    陸峰走在了空無一人的後山上,已然可以感覺到了那冷冽幹燥的冷氣撲麵而來,盡管旁邊便有積雪,可是這等積雪,卻無有給這裏帶來任何的“濕冷”之意。


    陸峰不避寒暑,但是卻並非不知寒暑。


    無盡白塔寺所在的“阿布曲州”,本來便嚴寒的很,就算到了天熱的時節,也不過是日頭正中的時候熱的厲害,可是到了早晚,亦冷的驚人,更遑論是後山這等幾乎是“人類禁地”了。


    這般情形,說是後山海拔高,氣溫低亦可,說是這裏有神靈居住,故而冷冽,亦可。


    反正陸峰在“學經僧”和“第六階次第僧侶”的時候,從未來過此處,反倒是他離開了“阿布曲州”,反而是再度“回到”了此處。


    陸峰抬頭看去,他時時刻刻便都記得“大悲”金剛護法的言語——他止三個時辰的時間。陸峰止給自己兩個時辰,其餘一個時辰,便可叫自己有些許的“轉圜餘地”,至於說是否“超度”了被收做了“伴神”的“主持尊者所化厲詭”,陸峰不知。


    這還要看“人皮古卷”的“胃口”如何,畢竟連“隕石”都可吞吃下去的“好胃口”,它無可能說是無能吃掉了“厲詭”,止願不願意的事情。


    陸峰無能逼迫得它。


    喜歡便好。


    這草原上的風似乎和後山上的風合流了,草原上的風和高山上的風一樣,止在這裏,才能感受到甚麽叫做“天威”。此處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無有可以隱匿的場所,所見之雷電、狂風、驟雨、冰雹,皆可要了人的命。


    僧侶亦是一樣。


    故而行走在此間,便能感受到人之渺小,陸峰此刻亦有了此種感覺,這裏的風,“如同是閻王的呼吸”。陸峰心定如水,他站定在此處,再三確定了眼前的方向。確定自己行走在後山的時候,亦無有在草原上,偏離太多了那“佛山”大門的方向。


    行走之間,“天上”都出現了奇觀。


    日月同在。


    “無盡白塔寺”的後山上,抬頭已經可以看見圓月。


    草原之上,大日亦無有垂下。


    在這圓月之下,後山上頭的積雪終年不化。在這大日之下,風吹得草地壓低了頭顱。


    這積雪,就是陸峰在“學經僧”的時候,每每夜晚抬頭,望見遠處大雪山上的雪頂了。陸峰一腳一腳的在這如鹽巴一樣的雪頂上麵踏出腳印,尋找那一座“初代主持法尊”和此地的“魯”,亦是此地的“父神”留下來契印的山洞。


    在那裏,“明理長老”為自己留下來了些信息,叫他知道。


    越是靠近了“文殊菩薩”鎮壓的地方,此地便越是真實,到了陸峰抬眼見到了那地方的時候,陸峰便已經看的清楚。他更是感覺到了周圍之變化,“詭韻”便在自己身邊。


    陸峰聞言,手中盤著念珠,開口說道:“本尊,此地和草原,已經一般無二了。


    ‘無盡白塔寺’的後山,是和這座‘佛山’勾搭連接在一起的。


    ‘初代主持法尊’便是在最後發現了這件事情,卻已經無有了辦法了。


    此地最大的危害,不在‘明主大王’的身上,不在此地的‘魯’身上。


    它就在蓮華欽造大法寺的身上。


    誰知道這座神話之中的大法寺,竟然會有一隅,落在了此處的後山。


    永真言語可得真實?


    本尊上師?”


    陸峰此刻說道,說完了之後,在他的身邊,“詭韻”出來之後,緩緩的,“蠕動著”,宛若是從一道“看不見的腸子”之中,吐出來了一位紅衣大僧侶。


    他的脖子上還掛著五色的彩色絲綢,從那“一閃而逝”的“厲詭”之中吐出來,他落在了陸峰的身邊。


    手中亦是一串念珠。


    他的手指甲有些漆黑,看起來許久時間無有修剪。無管於二者的立場到底如何,陸峰恭恭敬敬的對著眼前的僧侶行大禮,說道:“永真頂禮本尊上師。”


    明理僧受了這一禮。


    他出現在了此處,皮包骨頭但是依舊高大,脖子上和陸峰一般,都掛著五十顆骷髏頭,止這一次,陸峰見得了他的身邊,亦出現了別的,這些便都在黑暗之中,和此地的黑暗,化為一體。


    更有諸多“惡魔”。


    止無知道是被“降服”,還是被“調服”。


    便是在這個時候,明理僧見著陸峰,對著陸峰微微頷首。


    他說道:“我果然無有看錯你,永真。


    你是一個有大氣韻,大佛緣的人,雖然你的根器和我不甚相合。


    但是你的氣韻,便足夠趟平這一切。


    止可惜你身上背負的因果太重,便是我,亦見得之後要退避一步。


    永真啊永真。


    我亦無有想到,到了最後,便是你來到了此間。


    我原以為,‘無盡白塔寺’的秘密,除了我之外,便是誰都無可得知,但是無有想到,卻還有你幫我解憂。


    永真,你不愧是我的好弟子。”


    陸峰聽到了“明理長老”的言語,無有再言語說話,止是緩緩的靜聽。


    應這個時候,按理是無有他說話的份兒的。


    應這便是他的“本尊上師”給他的“囑咐”。


    他不可爭執上師,不可不承事上師,亦不可不恭敬,不讚揚,不頂禮自己的上師。


    本尊上師就是本尊的化身,是他的領路人。


    所以陸峰此刻極其的安寧。


    他靜靜地傾聽著自己“本尊上師”的言語聲音。


    所以在這個大前提之下,陸峰其實早就應知道的。


    陸峰最早知道自己在廟子的“本尊上師”,無是自己真正的“本尊上師”。


    他的“本尊上師”,便是“老僧阿康”和“初代主持法尊”。


    明理長老止以為自己是“永真”的“本尊上師”,可是那個時候他並不是,但是後來,陸峰以為明理長老已經化作了“詭神”的化身,但是到了現在,陸峰卻忽而的明白,其實自己的“本尊上師”,一直都是自己的“本尊上師”。


    ——為自己灌頂的,是“初代主持法尊”留在了“壇城”之中的法性。


    為自己的“本尊上師”明理長老灌頂的,便就是當時的“主持尊者”。


    從“法性如一”開始看,所以其實兜兜轉轉,到了最後,“主持尊者”圓寂的那天晚上,三個人之中,“老僧阿康”,“主持尊者”,還有一位,其實亦是自己的“本尊上師”。


    “初代主持法尊”!


    所以陸峰在見到了今日的一切之後,便知道,眼前的明理僧,就是“初代主持法尊”的另一法性。


    結果是如此。


    至於過程到底如何,陸峰也不知詳細。


    或許是已經被禁止使用的“破瓦法”。


    亦或者是其餘的甚真傳法門。


    不過都不重要了。


    明理僧在陸峰最後離開廟子的時候,便已經說過了,這是他們最後一日所見了。


    所以,


    “本尊上師。”


    陸峰依然頂禮說道,“明理僧”看著陸峰,緩緩說道:“永真,伱敬愛我如同父親,敬仰我如同菩薩,我亦不得虧待了你。


    我這裏有無數法,可傳授與你,亦有無數知識,可傳授與你。


    永真,你要何種?你欲哪樣?”


    陸峰老老實實說道:“皆都隨本尊上師的心願。皆聽本尊之想。”


    陸峰亦是如此想的,他無意主動所求。


    應他看不穿,看不透自己的這位“本尊上師”,“老僧阿康”雖然和陸峰相處時間很少,但是陸峰還算是可以看懂自己的“秘密本尊上師”之佛心,但是自己的“本尊上師”所要何物,陸峰委實看不清楚。


    “明理僧”說道:“那你可知,你所站之地,究竟為何處?


    你即在此處,又在彼處,那為何此處和彼處,又有連接?”


    陸峰說道:“永真不知。請本尊上師答疑解惑。”


    在這樣的情形之下,這位不知其心,不知其誌,不知其大誓願的僧侶開口說道:“永真啊,我之言語,你可放心在,我見到了你的肩膀上的‘厲詭’,無有想到,‘人間伏藏’之中看守伏藏的護法,亦被你降服了過來。


    這便也好辦了,我是否說了謊言妄語,你自然都能看出來。


    ——哎,你倒是無用說話言語來辯解。


    修行到了這一步,我是你的本尊上師,但是到了現在,你我卻無有見過幾麵,但都是真心可見,不欺自心。


    我自然知道你不可能不信我,我也不可欺你,但是有了畢竟是有了,倒是可省卻了諸多事情,我止說,你所站著的地方,自然就是‘蓮華欽造大法寺’,亦是‘無盡白塔寺’的後山。


    我初來這裏,無有勘破這裏的實情,我原以為,這是一片淨土,是文殊菩薩和六臂瑪哈嘎拉護法帶我來此處,叫我在此處弘揚了佛法,那個時候,我便歡喜的很,就是山上有‘魯’,亦不算的甚麽,止須得降服了他們即可。


    止我將文殊菩薩鎮壓在了此處,想要再叫‘紮舉本寺’的護法金剛上師們背來‘除穢金剛’,用以鎮壓此地的風水。


    卻無有想到,在我原以為壓住了此處的本地‘巫’神的時候,卻出了意外。


    我在降服此地的‘巫神’和‘厲詭’的時節,亦被‘厲詭’和‘惡魔’所生。


    同時,


    我亦在此地,發現了‘蓮華欽造大法寺’。


    本來這便是一件大好事情。


    後來卻發現,距離‘蓮華欽造大法寺’最近之地,其實無是在此處,它出現在此處,對我來說,亦是禍非福。


    我原以為,‘蓮華欽造大法寺’,止映照在此地。


    便如是一碗水。


    你將這一碗水放在了廣場上,便可見到了這一碗水之中的月。


    便如你修持雙身幻法,你所見到的,是你,亦非你。


    ‘蓮華欽造大法寺’亦是如此,永真,無管於你在甚麽地方見到的大法寺,你都應知道,你看到的,是大法寺,亦不是大法寺,都不過是一縷幻光罷了。


    若是有了緣分,你亦可以在密法域的某一地,聽到大法寺之中的菩薩,上師,講經的聲音。


    止你聽到的,看到的,卻無一定就是這一座廟子的真身,不過就算是如此,便是我等‘呼圖克圖’,亦有追求此法寺的心思,這一點倒是坦蕩,無有甚可遮掩的的地方。


    但是啊,但是啊,永真。


    我見到了真的‘蓮華欽造大法寺’,這便是問題所在,無管於它是不是在‘色界’,在‘欲界’,在‘無色界’,甚至在於佛的‘真性’之中。


    它都不應出現在這裏,它出現在這裏,止能說明廟子出了些事情。”


    說到了這裏,“明理僧”語氣無有激昂的模樣。


    但是他們已經來到了山洞之前。


    “明理僧”的身後黑暗之中,蔓延出來了雪花一樣潔白的雙手。


    亦是在這個時候,“明理僧”的嘴巴之中,念出來了真言密咒。


    在他的真言密咒之下。


    在他身後的黑暗之中。


    孕育出來了可怕的“厲詭”。


    這雙手捧著一尊“顱燈”,看起來就和人頭頂上的“酥油燈”一樣之物,照亮了裏麵顛撲不破的黑暗,將裏麵的樣子照映在了陸峰的麵前,叫陸峰看清楚了裏麵的場景。這裏頭十分的幹燥,看起來更像是藏馬熊的窩,無有活水,“明理僧”站在這裏,叫陸峰和自己一起走進去,陸峰依言行事,跟著耳邊的密咒真言和眼前的光亮朝著裏麵走。


    很快,他便見到了一個碑文,在這碑文之上,鐫刻著當年那些“魯”,亦就是“父神”神譜上的神靈,對著“初代主持法尊”這位大僧侶所發下的誓言。他們的誓言就此鐫刻在了密法域的大黑石上麵,萬年不滅。


    止有此物存在,那麽這些神靈,便要依從在佛法之下。陸峰隨意掃了一眼,便可見到這上麵的誓言,其中就有不可傷害僧侶,須得為“初代主持法尊”驅使,還有護衛廟子這樣的言語,不過這上頭的最後一句話,看到之後,陸峰亦有感觸。


    這個時候,走在前麵的“明理僧”似乎背後長眼,看到了陸峰的“神色”一樣,說道:“如何,你亦看到了此碑文上的差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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