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風帶來的消息越來越多,並且廟子裏麵那些風都無可能過去的地方,越來越大了。


    經論上師心無波瀾,處事不驚,止這一次他在風的聲音裏麵,聽到了無數的血腥故事,嗅到了鮮血將要鋪滿了大地的味道。


    便是這一次他們為“至尊呼圖克圖”的坐床儀式所做的典禮,應見到無數的鮮血——這是風告訴他的,但是和他無有甚麽關係,就算是他們紮舉本寺的“主持法王”坐床儀式都須得暗流洶湧,更何況是“諸法本源之寺”的“至尊呼圖克圖”呢?


    應有之意罷了!


    他無可能卷入其中,他一直都是一個與世無爭的僧侶,這邊,經論上師收拾了自己的諸多事務,整理了僧衣,赤著腳從大殿走了出去,也無有人阻攔著他,雖然大家都是出題人,可是他們立下來了誓言,無可能會將這些題目都泄露出來,並且,紅衣經論僧無是住在了外麵,他是住在廟子裏麵的“僧官”。


    他的“本尊上師”,此刻便是廟子之中經論大佛爺,是經論院落的首座和領經師,無有人會為難這樣的一位經論僧人。


    紅衣經論上師行走在了廟子之中,他走的很小心,不多看也不多聽,更是從來不去無有燈火照亮的黑暗之處。


    便是在路上,別人喊出他的名字,“了晴上師”,他亦當做自己無知無覺,又聾又啞,不會理會。


    他止低著頭,從這些藏在黑暗之中,亦或者是站在光明之中叫他名字的上師身邊走過,止充當全然都不見。其餘的上師見到他如此,也無有多言語,大家便都知道,這位了晴經論上師,他就是如此的模樣。


    久而久之,大家都不以為意。


    止不以為意是一回事情,下一次見到了上師,亦還是要叫的。


    這就是規矩。


    對於一位經論僧,對於一位紅衣僧,對於一位“僧官”和大佛爺的弟子,不可有絲毫的怠慢。


    如此一路之上,了晴經論僧來到了一處無燈的巷子之前,此處雖然無說是多偏僻,但是人的確不多。


    他小心的將自己脖子上掛著的銀製引火器拿起來,點燃了手中的油燈!


    黑暗之中。


    “砰!”


    “刺啦!”


    一點火星出現。


    點燃了一盞古老的酥油燈。


    也照亮了了晴經論僧的這一張臉,還有他的平淡眼神和抿住的嘴巴。


    這位經論上師的嘴巴是一種不正常的暗紫色,眉毛很濃。


    酥油燈在他的掌中,微微的發出了昏黃的光,看起來並無起眼之處。


    了晴經論僧看著眼前的巷子,順著此止可一人過去,連轉身都無可能的逼仄巷道走了進去,這一條路無知道為何,旁人看起來就十分的恐怖,應在這裏遇見了襲擊,那是連轉身逃跑的機會都無可能有的。


    但是一直都很小心謹慎的了晴經論僧,卻從來不害怕這裏。周圍的牆壁上都散發出來了一種歲月帶來的古老味道,順著這一股叫人安心的味道,了晴經論僧來到了他所“居住”的地點。


    從始至終,這位紅衣經論僧都很淡然,就在這巷子的盡頭,是一個小神殿。這個大殿門止一個人進出的大小,周圍到處都是垂下來的帷幕,止這些帷幕和陸峰所見過的經幡和經幔,都並無相同,這些“經幔”看上去更像是頭發——這個大殿是一顆古老的人頭,這些經幔,就是這個古老人頭的頭發。


    那矮小的門,就是這古老人頭屍體的嘴巴!


    低下了頭,紅衣經論僧就順著這一張張大的嘴巴之中走了進去,整個神殿之中黑漆漆的,有一種“蓖麻”的味道。


    整個小神殿極其的低矮肅穆,無知道應甚原因,尋常人看過去,便覺得不太舒服和壓抑,便感覺仿佛是被這大殿壓了一頭一般,了晴上師走了進去,坐在了這大殿唯一的供桌之前。


    在這裏,大量的風灌了進來,在他的耳朵之中灌的越來越多,了晴經論僧側耳傾聽著,聽著這諸般的聲音在他的耳邊“嘰嘰喳喳”,說著這諸般的行為,在他的麵前,供桌之上卻無有神像,在他的周圍也無有任何的壁畫,在他的麵前,供桌案板之上,竟然是供奉著一部“黃金麵具”!


    不要說是以現在大草原的工藝,便是以巔峰時候的吐蕃、中亞、唐宋能工巧匠的眼光來看,這薄如蟬翼的黃金麵具,亦能算得上是“巧奪天工”!


    這便是“草原巫教”的傑作之一。


    這一張黃金麵具,看不出喜怒哀樂,此物看上去,就完全是“神靈的凝視”,高高在上的神靈在用此物當做“自己”,俯瞰著世間,更重要的是,這一張“神靈的麵譜”是藏在了黑暗之中的,在它的下麵,套著彩色的法衣和盔甲,可是在這彩帶法衣盔甲之外,還掛著作為法器的鏡子!


    如此這般,組成了一個仿佛是活著的“神靈的麵譜”。


    就算是這位紅衣經論僧,亦看不清楚這法衣盔甲之中,是否真的有東西支撐著“麵具”。


    他不敢。


    而在此物下麵的供桌上,是一根棍子。


    說起來別人可能都無會相信,這一根棍子,才是這個神殿之中,最為尊貴殊勝之物。


    在此物的上麵,有血液的痕跡,早已幹涸,呈現出來了汙黑的顏色。


    這亦極其少見。


    應上麵有血!


    有血,就是不吉利,就是不吉祥!


    這也是老漢問噶寧·仁頓紮西,對永真是要“見血殺”,還是“不見血殺”的原因了!


    “草原巫教”認為,人的血液之中,蘊含著人最重要的東西。


    當年的王公,就算是觸及到了掌權者的逆鱗,掌權者亦都會選擇無見血殺!


    被活活殺死,不見銳氣。


    在“草原巫教”的巫師看來,止最凶惡的詛咒,才會經對方的血液放掉,將對方身體之中最重要一物,消散在了天地之間!教他們永遠都無可能安息。


    而在這棍子周圍。


    則放著數個“翁袞”。


    這些木頭所做的“翁袞”,無時無刻都從裏往外流淌著鮮血。


    這些鮮血流淌在了到地上,卻不會汙染地麵。


    這些鮮血,都被一張看不見的大嘴吞噬。


    了晴上師竟然亦是一位“賴青/萊青”——是一位在佛法之上,研究了“草原巫教”的僧侶,這種僧侶就叫做“賴青”,紮舉本寺之中,保羅萬物,這個廟子就像是一張饕餮的大嘴,朝著裏頭吞噬了靠近自己的萬物。


    無管是甚麽“稀奇古怪”的,在廟子之中,都可見到它們留下來的痕跡。


    了晴上師盤膝端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聽著那些越發紊亂的風的聲音,這些風忽而在嘰嘰喳喳的告訴他,在今天的風裏麵,多出來了一些其餘的“風”,十分討厭。


    紅衣經論僧仿佛是一塊密法域的磐石,萬年不動。


    在密法域,風和風也是無徹底相同的。


    起碼在這其中,菩薩的“風馬”和“風神樓羅那保”和“風”,是三種都叫風,但是都不是風之物。


    其中,整個密法域,有僧人的地方,是大日如來照耀之地,是佛法遮曜之地,那所有的風,都是“菩薩的風馬”,是“佛法的使者”。


    “風神樓羅那保”是一位巫教的神靈,他可以被放逐,隨著“命主呼圖克圖太師”放逐進了“無人區”。


    而可以為紅衣經論僧傳遞消息的風,那就是風。


    起碼在了晴經論僧這裏,這“風”是“精靈”,是天地之間最早的存在。


    ‘在有別的僧進入了廟子之後,又有別樣的風進來了。’


    了晴經論僧關上了神殿的大門,獨自坐在了黑暗之中。


    也許不止是風進來了,還有別的東西想要進來看看他所在的這個神殿之中,到底有甚麽,不過那“悄無聲息”的詭韻想要門外想要滲透進來,但止可惜的是,還無有進來,一切便都停止了。


    連風都因為某一種原因,停頓了一瞬間!


    隨後才更加猛烈的刮了起來!


    風吹過了外麵,卷進來了大量的血腥氣味。


    那血液之中最為寶貴之物,被風卷了進來,緩緩的落在了麵具之下的鏡子之上,修補著鏡子上麵本身的“粉碎”。


    了晴上師平靜的看了鏡子一眼,看到了那些鏡子上映照出來的無數“厲詭”!


    在這其中,甚至還有幾個“厲詭”,展現的十分別樣,不過他還要再看,那“麵具”忽而低頭,直視著紅衣經論僧。


    紅衣經論僧便低頭不再看。


    不過他的耳朵裏麵,再度傳來了風的聲音,這一次風還是告訴他,又有僧人來了,不過奇怪的是,這些風,這次不住的提起來那位“甘耶寺”的餘孽。


    這個餘孽,不是紅衣經論僧放在了那個上師身上的稱呼。


    他可無有資格對一位有“呼圖克圖”法座傳承的僧侶一脈,冠以“餘孽”的頭銜。


    了晴經論僧之不說話不代表他不知道一些秘密,在紮舉本寺之中,留下來過“甘耶寺”的痕跡。


    這個餘孽之說,是來自於那些進入了廟子之中的“龍出氣的山口”和“大冰川”附近的“巫教家族”。


    “巫教家族”才是最仇恨“甘耶寺”這個寺廟的人。


    不過這個原因,這位“耳聽十方”的紅衣經論僧,卻真的是不知道了!


    了晴經論僧閉上眼睛,這一次,外麵有東西再來打擾他了,但是都影響不到他了。


    “翁袞”的血液依舊在緩緩流淌,無管是出現了甚麽,都和他無有關係,他止需要小心的接下來“至尊呼圖克圖”坐床儀式時候,可能會發生的諸般事情!


    風還在訴說,它們告訴紅衣經論僧,就在剛才,又有不止一個“厲詭”,進入了廟子裏麵。


    還有風帶來消息,從“丹珠爾”和“甘珠爾”大殿那邊傳來,這兩處地方,如今都無有完全建好。


    主持法王發下了法言,為了迎接自己的經論師傅帶著上師們從“六怙主雪山”之中的“蓮花欽造法寺”帶來“蓮花藏”,紮舉本寺在寺廟之中,建立兩座大殿,以示紀念。


    但是就是在這等殊勝無比的地方,竟然有“厲詭”踏入了裏麵。


    感受到了這諸多不可思議的事情,了晴經論僧的眉頭終於蹙了起來。


    太過違背常理,便一定有大難臨頭!


    他未曾說話,止再度抬頭,看著麵具,想要麵具給予自己一些提醒!


    這一次,麵具的那些破碎的鏡子之上,似在黑暗之中,有大量的血肉逐漸的彌補長了出來,從盔甲法衣之中蔓延出來,似乎是要沿著那看不見的“脊骨”,組成這完整的“麵具”——“鏡子”——“盔甲”的樣子。


    從這諸般的“死亡”之中,重新“活轉”過來。


    詭韻從這法衣的黑暗之中散發了出來,可是奇怪的是,那“沾染”了“見血殺”的奇怪器物,就落在那裏,不為所動。


    這“麵具”的複蘇,亦是到了一定的程度之後,那些黑暗和血肉都開始退縮了起來。


    再無見得反應。


    看到這一幕,紅衣經論僧亦免不了閃過一絲失望。


    他波瀾不驚的神情之中,終於有了一點破綻。


    ‘還是無能做到麽?’


    ‘幹打雷,不下雨。’


    ‘廟子之中都有了厲詭,為何,為何,還是不能複蘇?’


    了晴經論僧參悟不透其中的玄機。


    所以他亦隻能等待。


    好在他作為“第四階次第”的上師,無是“轉世佛子”,無是“呼畢勒罕”,他可以在這裏等待很長時間。


    不過恒河之沙,一瞬即逝罷了。


    想到這裏,了晴經論僧拿起來了身邊的經文,在黑暗之中虔誠的開始“懺罪”,他獨自坐在了黑暗之中,隱入了黑暗之中,仿佛他就是黑暗的一員。


    同樣這樣做的,還有陸峰,但是此刻,陸峰從黑暗之中走了出來,他目光澄淨的看著不知道什麽時候打開的精舍大門,未曾開口說話。


    他止從精舍之中走了出去,就在方才,他在最後的“幻象”之中,見到了一隻獅子。


    它就在外麵看著他,等著他修行完畢!


    陸峰原本對此並無甚搭理的意思,可是現在卻不同了,他便知得自己從這“幻境”之中走出來了,他的“人皮古卷”都無有繼續加持的意思,故而陸峰見得到不是虛假,這可能是真的“財寶天王”的指引,止陸峰想到這裏,雖然無有遺憾,但是卻還是記著——那便是三個寶物,陸峰見得了一二,卻無有見到第三個。


    止無知道這第三個去了甚地方。


    陸峰順著精舍走了出去,看著外麵黑漆漆的巷子,知道自己到了被指引的地方。


    他現在要做的,就是看。


    看看菩薩,到底想要他看到甚麽,明白甚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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