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潔淨的獅子”。


    亦是一隻“業力獅子”。


    這諸般留落下來之物,都是“業力”,這些“業力”滑落在了地上,如一滴滴濃稠的屍油,不住的汙穢著此處的土地,連地上的“佛光”都被湮滅了諸多。


    厲詭的氣息和佛息交織在一起,刑法主大黑天無有供奉多年,終究是後繼無力,一刀斬殺出去之後,化作星星點點的光芒,散落在了雜湖朗諾山上,止“蓮花欽造法寺”廟子留下來的遺澤,還在庇佑陸峰,諸多“卍”字金光化作了一條通天之道,護持在陸峰的周圍。


    一道一道金色的道路階梯,宛若是真的叫陸峰接引到了佛土之中,佛土便是以金子成磚鑄就,至於天穹之上,便是虹光。


    陸峰抬頭看去,卻看到天上亦是金色的虹光,極目遠眺過去,這一條道路,起先還是貼合地麵上的,可是到了後麵,便抬地而上,化作一道道金色的階梯形狀,並且因為視覺的緣故,陸峰看到這一條逶迤的金色之路,越是往上,便越是逼仄、細小。


    到了無可視之處,到了那路的最後一幕,便是在風雪之中的黑色影子,停在天的那邊。


    宛若這一條路便是苦海之中的一條道路,陸峰順著這一條路過去,就可以走到彼岸一般。


    那黑色的“石頭影子”,應是“石頭影子”吧,便似乎是一尊頂天立地,撐住了天穹的真正菩薩一般,止這個時候,陸峰便又有一種隱隱約約的不安。


    陸峰便感覺,這個黑色的影子在什麽地方見過一樣——是在那個雪夜,他背著菩薩上山的時候,自己在山的那邊見到的比山還要高的黑影,這個影子和那種黑影看過去,似乎有些相似?


    陸峰也不知道這黑色的影子是甚麽,應實在是太遠,太模糊了,但是陸峰知道,這可能便是他須得去的地方,也許是巨大的高山,也許是另外一尊巨大的石像,也許是那山後麵和“馬頭明王”菩薩碰了一下的不可一世的魔物,但是無論是什麽,他都要去。


    陸峰便更願意相信此物是一座高山,就好像是夢中五根手指的五條高山,行路難,陸峰手裏還捏著一卷書,是一本“戒律”,閱讀起來便是“夾槍帶棒”,打的他這樣一位上師,亦是鼻青臉腫,須得消化多日方才能繼續翻閱的書籍。


    他再度掂了一下自己後麵的藤箱,無有管理那邊正在捉對廝殺之物,一手書一手唐卡,順著此路往前走。


    止行路行到了一半的時候,眼淚婆娑之間,便看不得書了,止看文字,便如戒尺抽臉,疼的紅腫,於是隻能放下書籍,轉而手持念珠,開始念經,這不念還好,一念經便看到在這兩旁路上,竟然有凍斃的屍骨!


    在這“金磚”鋪就的路上,周圍都是蜷縮而凍斃的上師屍骨,他們都穿著僧衣,至少也是第六階次第以上的上師,並且從他們的身上陸峰還可以看到,他們這些上師,都是順著這一條路走的,方向對,但是地方不對,所以他們都凍的斃殺在了這道路的兩旁。


    甚至於,陸峰還可看見,有一些上師應是在最後死去的時候,不知道因為什麽緣故,佛心破碎,化作了厲詭,但是他們化作的厲詭,也抗拒不了外麵的嚴酷寒冬,整個厲詭都化作了冰塊,正在蜷縮。


    等到他們從冰塊之中鑽出來的時候,他們就會化作厲詭,止陸峰覺得,起碼他們無了這般出來的機會,這一條動物指明的路,腳下止“卍”字都是金光,可是在這金光之外,便是那不可思議的天象。


    便是陸峰本人,看到了這般的天象,都心中心跳加速,他知道自己不可走錯了一步,越是往前麵走,原先的大風雪,到了後頭,便化作了無數糾集在了一起的“業力”大輪。


    具體而言,便好似是一位粗糙的畫家,將自己的油畫墨水混合在一起,正開始用力的攪拌,形成了這般的糾纏。


    這諸多的“油彩”形狀,看上去便好似是一個又一個流轉的業力大輪,在這業力大輪之中,相互的業力就牽扯在了一起,有一座大嶽一般,人在他們的麵前,渺小的不可思議,正是因為有了人作為一個對比,所以陸峰看著這些緩緩轉動的業力大輪,渾身便是一寒。


    再往上走,陸峰便看到這外麵也在下雪,但是下的無是白色的雪花,外麵落下來的,便是血紅色的雪花。


    落在了地上,如火一般。


    每一片雪花,都是滔天業力,要是一個不小心,那這些業力落在了他的身上,那他怕是就算驅動了極惡十輪,可能亦都無法驅除自己身上這許多的業力,這些殘留業力在他的身上要出現諸多不可思議之變化。


    並且,外頭的屍骨,數量開始依次底的減少。


    不管是從這些圓寂的屍骨的衣著,亦或者是從他們的肉身來看,這些上師每一個,便都不同凡響,被凍住的屍骨隨著他的行走,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又一個的坐標,陸峰走了兩步,忽而明悟,這些屍骨可能並不是坐標,他腳下的這一條路,其實才是信標。


    他們是在追逐陸峰腳下的這一條路的路上,無有撐住了外麵的諸般情況,自己化作了屍骸。走到了最後,陸峰也無知道自己到底是走了多遠,但是他知道,自己走了差不多六百個心跳的時間。


    他周圍那般的駭人光景,不但無有消失,反而變得更加的嚴重了。


    便是陸峰自己都看到,此刻在外麵流轉的,粘稠的業力大輪之外,還開始刮起來了紅銅色的風。


    這些風很像是鐵圍山之外那可以將一切都吹走的“罪惡之風”,陸峰在行走之中,拿起來了自己手中的“嘎巴拉念珠”,開始念誦“不動明王心咒”。


    他眼觀鼻鼻觀心,觀想自己的本尊,想象自己便如本尊一樣,本尊麵前,本尊如國王,自己如宰相,近距離的學習本尊的一言一行,想到自己要和自己的本尊做同樣的事情,教化那些不敬佛法,在紅塵業力之中沉淪的可憐眾生,佛性便變得越發的飽滿起來,並且隨著他一邊行走一邊修行,他的慈悲韻,連帶著他的智慧火,還有他的各個脈輪,終於是綻放出了無量的寶光來。


    在他紅色的僧衣之外,再度渡了一層金光,一道一道的寶光出現,陸峰距離自己的“本尊”便更近了,他的密咒一遍一遍,於是乎,剛才見到了外麵的那一陣微微的惶恐和騷動便都不見了。


    真如不動,佛性永固。


    觀想本尊,出離世間。


    便是所見之一切,便都是苦,他所遇見的一切,都是苦海之中共沉淪之人,所以他須得學習本尊,即身成佛,帶著這些人一同脫離苦海。


    如此這般想。


    陸峰行走之間,心情便早就平複,腦海之中澄淨如無物,卻又好似是有一道光,照在了他的眉心輪之中,這便是很奇怪的感覺,就仿佛是人的額頭,再多出來了一個“視角”,多出來了一個“器官”。


    像是佛首裝飾,又像是一個眼睛。


    便是在這諸般的變化之下,陸峰感覺自己從“第三視角”看著自己,看到自己行走在這路上,止如此的觀看自己,陸峰心中陡然生出來了一股子的“忿怒心”,怒火不可遏製,應在他的背後,不知道什麽時候,竟然長出來了一顆頭顱。


    這頭顱,就是那“獅子”的模樣。


    陸峰感覺到了自己的憤怒,立刻,他睜開眼睛,在他的背後出現了一張厲詭高僧的臉,和一隻“獅子頭”麵麵相覷!


    這竟是一張不潔的獅子麵孔!竟然是在自己跳下了廟子的時間之中,這一隻獅子便已經做出來了諸般的手段,在陸峰的身上留下來了痕跡!


    要不是他潛心禮佛,要不是他在畫唐卡的時候,將“秘密本尊”請到了自己眉心之處,他可能真的無有發現附著在自己身上的“獅子頭”,並且陸峰可以感覺得到,這“獅子頭”之本源,竟然是依附在了他的身上的!亦就是說,這是“獅子頭”借助了他身體之中某一部分,從他身體之中歡顏剛出來的一尊詭異之物!


    並且,從始至終,人皮古卷都無有任何的反應。這便說明,這一個獅子頭,從始至終,都無有蠱惑陸峰。


    它是在跟著陸峰,悄無聲息的走在這一條路上!


    想到這裏,陸峰回頭看了一眼,在他回頭的時候,他身後厲詭高僧的臉上便出現了忿怒相,伸手如刀,一把便將他身後的這“獅子頭”斬殺掉,這“獅子頭”斬殺掉之後,腔體之中,竟然冒出來了大量的鮮血。


    這鮮血撒在了“金光大道”之上,無數的詭異咒文,竟然便從這些血液之中蔓延出來,逐漸變成了一道道“巫教”的文字,這些“巫教”的文字開始肆意的組合,便是在陸峰想要阻止的時候,陸峰聽到了身後藤箱裏麵的聲音。


    “老師,走,老師,走。


    這是‘命主呼圖克圖太師’的業力獅子,這也是‘蓮花欽造法寺’的業力。


    當年的主持法王也尋找不得辦法解除了‘蓮花欽造法寺’的業力,老師,順著這一條路走,順著這一條路走,就能走到‘蓮花欽造法寺’的辯經院後頭。


    在那裏,是‘蓮花欽造法寺’最後的時間了。”


    才旦倫珠俄而醒來之後,小聲小氣的對著陸峰說道,陸峰聽到了“命主呼圖克圖太師”——這便是一個陸峰嚴重懷疑應是後來披了馬甲,和密法域之中某一位神靈“合二為一”的一尊古老神靈的某一種化身,他將自己和後來的“呼圖克圖”這般的佛門稱號,相互聯係在了一起。


    那神靈的神巫陸峰還見過的,無有想到在這裏竟然見到了他座下的“業力獅子”。


    雖然不知道是什麽神靈,但是才旦倫珠說的對,業力是陸峰所不能接觸和廢除之物,所以陸峰轉頭便走,無有回頭。


    陸峰斬斷了自己這一段本源,那“獅子頭”想要再長,陸峰便再砍下,倒在了地上的“獅子頭”,便化作了一道又一道的血影,形成了“諸般的巫教文字”,在他的身後,“卍”字金光之路已經在逐漸的破碎凋零,似乎這一條路,已經到了油盡燈枯的時候,壽命已經到了極限。


    加上了這“業力獅子”帶來的這諸多咒文,這一條路終究是支撐不住了。


    可能便隻有走出去的路,無有走回來的路,換而言之,便是“去路不明,來路已斷”,不管如何言說,便都是一件前途未卜的事情。


    一念至此,陸峰走的速度又快了三分,可是不管他怎麽走,在他麵前領路的四隻動物,都不急不緩的在他麵前緩緩的道路,完全不因為陸峰的著急而變快。


    於是乎,陸峰隻能反手摸了一下才旦倫珠,發現才旦倫珠身上不發燒了,人也清楚了,所以陸峰問道:“才旦倫珠,你剛才說的,也是夢中有人告訴你的?才旦倫珠呀,你剛才夢到了甚麽呀?”


    “是的,老師。”


    才旦倫珠緩緩的說道:“才旦倫珠這一次被人帶到了好大好大的一座廟子裏麵,那上麵的台階,才旦倫珠都要爬著才能爬上去哩。


    才旦倫珠就跟著那一位大喇嘛,順著這台階爬呀爬,爬呀爬,爬到了好大的大殿前麵,那大殿前麵燒的香,都有才旦倫珠胳膊粗細哩。


    他叫才旦倫珠進來。”


    說到這裏,才旦倫珠吃力的將自己的手伸到了狼皮褥子裏麵,從裏麵掏出來了一個“嘎巴拉碗”一隻手拿到了陸峰的麵前,陸峰看了一眼,臉色珍重,應他十分清楚,他在給才旦倫珠墊狼皮褥子的時候,可是完全無有放進去這樣一個大器的,所以這應是才旦倫珠帶回來的。


    陸峰說道:“這件東西既然是一位殊勝上師給伱的,那便應是你的,我是你的老師,我卻不必享用這件東西。”


    陸峰不拿此物,卻問才旦倫珠接下來發生了什麽事情,果然,才旦倫珠說道:“這是那位大上師從自己身上拿出來的,才旦倫珠說才旦倫珠燒的厲害,燒的眼睛疼,那大喇嘛便笑著用此物給才旦倫珠頭上澆水,冰冰涼涼的,一下就不燒了。


    那大喇嘛說這是給才旦倫珠澆走了惡業,澆走了煩惱,澆走了帶著的魔障,但是他說,止能用這甘露給才旦倫珠洗幹淨了罪孽,其餘的事情,便都不能做了,他說他不應是才旦倫珠的灌頂上師,本尊上師,所以無能繼續為才旦倫珠,秘密灌頂哩!”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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