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來的奏報沒有得到想聽的消息,弘治皇帝心有失望,但也隻好打起了精神,將那封有關船隻傾覆的奏疏拿了出來,“蕭伴伴,將這封奏報念了。”


    “是。”簫敬應了一聲,躬身將那封奏報接過來,展開一字一字的念了起來。


    奏疏的內容並不長,區區百多字,哪怕簫敬將語速放的較慢,但片刻的工夫也已是念完。


    弘治皇帝一直望著在場眾人的臉色,到此時便問道:“都聽到了吧?”


    “如今國之大事惟征倭與變法,可有四名前往南直隸赴任的變法欽差,坐的船卻是傾覆了,還溺斃了兩人。”


    “奏疏上說是意外,諸卿以為這可是意外?”


    這等問話出口,在場的大臣都沒敢貿然回答,皇帝既然有此問,那分明是懷疑這不是意外。


    不是意外,那便是人為


    可真是人為嗎?


    他們不好說,甚至不敢往那方麵去想,但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說句不好聽的,大明的政治格局就像個兩顆頭的畸形人,北邊一個都城,有一套行政班子,南邊一個都城,仍舊有一套行政班子。


    說是南北離心離德有些過了,但應天府向來對南方諸省有著一定的管控權,尤其是那裏的兵部與戶部,一旦南方哪個省份遭遇了戰事,南京的兵部對各種戰事都有優先處理權,可以直接調兵鎮壓,不必事先上報請旨。


    而南京的戶部,更是如此,南方諸省的戶籍和田畝人口都在他們手裏握著,每歲夏秋兩季的稅收也是由南京戶部一體操辦,順天府這邊從不插手。


    自太宗皇帝遷都順天府,南京變為留都以來,這種情況已是持續百年了,百年時間,變不了滄海桑田,但足夠堆積出一樁樁的觸目驚心。


    可以想象得到,這南直隸,連同南方諸省的隱田隱戶該是何等的情況。


    擔心被查出來,擔心東窗事發,做出一些狗急跳牆的事情也並非不可能。


    所有人在心裏捋著頭緒,都知道弘治皇帝有此懷疑在所難免。


    “陛下,我大明水路通達,漕運船隻往來頻複,每日都有不少船隻出事,或是由於碰撞,或是因風浪所致。


    如今已是秋末時節,西風凜冽,依臣之見,這奏疏上所講的風急浪大倒也並非虛詞,臣以為,應當確是意外。”


    弘治皇帝默了一陣子,又看向其餘的大臣,“劉卿家以為是意外,其餘卿家呢?”


    “臣等也以為應當確是意外。”


    “.”


    朱佑樘沒再言語,直直盯著這些大臣看。。


    朱厚照出走多日未有音訊,他初期又是擔憂又是暴怒,如今看似冷靜,冷靜到一種冷漠的態度,但其實那根神經一直緊繃著。


    緊繃著的神經,一丁點的風吹草動都會受其影響。


    他確實懷疑這是人為,甚至懷疑這等事和這些朝中的大臣有關係。


    畢竟這些大臣,有一多半都是南方人。


    可看來看去,這些大臣沒有反常的神色,並不像是參與了此事。


    看了好久,弘治皇帝的表情逐漸舒緩下來,正想開口,殿外又傳來了宦官小跑的聲音,同時又一次喊著:“英國公奏報!”


    又是英國公的奏報?


    一天兩封?


    這一封會不會


    念及於此,弘治皇帝又不再想下去了,生怕又是個誤會。


    他看著簫敬使了個眼色,簫敬會意,忙不迭的下去將那封奏報取過來,展開隻掃了一眼,臉上瞬間有了喜色,“皇爺,這封是有關太子殿下的!”


    “當真?”


    朱佑樘一時間差點站了起來,下一刻又坐了回去,臉上的喜色也順勢收了回去,繃著臉冷冷道:“念,給朕念。”


    傲嬌且前後不一的樣子像是正處於夫妻冷戰的老男人,但好在他是皇帝,沒人敢拿他的傲嬌說事。


    在場大臣都眼觀鼻口關心,耳朵支棱著,等著簫敬扯著公鴨嗓子念那封奏報。


    有人在想,今個兒可真不尋常,能一連聽到三封奏疏,真稀罕,這個午朝沒白來。


    “臣恭問陛下聖安”


    照舊是這句開場白,接下來才是內容,“太子出走多日,臣等憂心如焚,日日尋找,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


    隻聽這個開頭,弘治皇帝便知道這又是出自夏源之手。


    旁人寫的奏疏可不會這樣直接,一般前頭都是東拉西扯的說上一堆沒營養的東西,直把人聽得厭煩,也看得厭煩,才會開始說正題,而這封奏疏,一上來就直接開始說事。


    包括先前那封奏疏,也是同樣。


    如若天下的官員都這樣寫奏疏,朕又能省多少事。


    思緒不知怎麽就飄到了一旁,弘治皇帝又趕緊將其扯回來,仔細聆聽這份奏報的內容,攏在袖口裏的手不由的握緊了。


    功夫不負有心人,那便是找到了,在朝鮮找到的,那個孽子竟渡海去了朝鮮,海上風浪大,這個孽子怎麽樣,是活著的,還是死的,還是半死不活。


    會不會是被海水衝到了岸邊


    莫名的,他想起了那些有關下西洋的文牘,上麵記載著大海風浪的可怕。


    越去想,弘治皇帝一顆心就越是揪緊,他想趕緊知道結果,卻又不敢催促,生怕上頭是一些不好的事情。


    “終於功夫不負有心人,於朝鮮白江口的群山城發現了太子殿下。殿下安然無恙.”


    安然無恙四個字出口,一下子的,弘治皇帝感覺心裏像是有什麽東西砰的一下落了地,整個人都輕鬆了,但緊接著,卻是一股無法遏製的憤怒湧上了心頭,他幾乎是彈跳式的豁然起身,


    “這個畜生,這個孽子,他竟還活著,他怎麽沒死在外頭!沒死也好,沒死也好,如此待他回來,朕才能親手打死他!”


    “.”


    聽到太子安然無恙,在場的一眾大臣也鬆了口氣,畢竟這可是儲君,是大明朝未來的皇帝,太子失蹤這麽多天,他們心裏也一直擔憂的不行。


    何況,太子杳無音信,陛下整日裏陰沉沉的,都沒人敢提這茬,現在有了消息,真是國朝之福。


    至於陛下揚言要打死太子,打死是不可能的,但打一頓是必須的,如此太子,這般荒唐,這已是第二次出走了。


    再不打,再不好好教育一番,等這樣的儲君以後登上了皇位,又會是個什麽光景。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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