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


    三個月獨守空房,沒有香香軟軟的小身子在懷裏抱著,更別說什麽口技,一切隻能萬事不求人。


    夫妻二人三個月沒能團圓,整天想著的都是夫妻雙雙把家還。


    可到了這狗皇帝嘴裏,卻成了小薺子舍不得他和皇後,想在宮裏多住些時日。


    夏源真想扯住弘治皇帝的衣領,大喊:你踏馬要點臉行嗎?


    好吧,要冷靜,這狗丈人是皇帝,對於這樣的人要尊重。


    深吸口氣,壓下心中的不忿,夏源正想接著聒噪,弘治皇帝卻似是看出了他的打算,開口道:


    “居正,朕倒是有件事想要與你說,你那司經局裏還缺兩個屬官,伱這個司經局洗馬可有推薦的人選?”


    “.”


    夏源沉默了,這個話題轉的好生硬,怎麽辦,要不要戳破他的嘴臉?


    自己那個司經局是缺屬官的事嗎?


    那是根本就不需要屬官。


    便連自己這個洗馬也是多餘的。


    除了上崗的前兩天還沒事去司經局的藏書樓轉轉,後麵壓根就再沒去過,但卻沒人來找自己這個領導處理問題。


    作為大明朝冗官的一員,夏源心裏還是有些羞愧的。不過又沒有完全羞愧。


    因為俸祿給的實在是太低了,月薪四兩銀子,還有三石大米。


    說實話,真的蠻吝嗇的。


    自己從五品的朝廷命官,居然就給這麽些俸祿。


    就這,還經常克扣打工人薪水。


    不止是克扣,還踏馬拖欠,前三個月的十二兩俸祿,外加九石大米,到現在還沒給呢。


    等會得去找戶部要。


    官老爺的工資都敢拖欠,還有王法嗎?


    打定了一會兒去上門討薪的主意,夏源才開口道:“陛下若是讓臣推薦司經局屬官,那臣推薦的都是臣相熟的人。”


    “嗯。”弘治皇帝淡淡的嗯了一聲,然後就靜靜的看著他,像是在等著他往外說。


    “臣推薦王守仁,那是臣的學生,還有一個,是臣在參加科舉時認識的同年,是今科的探花,李廷相。”


    “便這二人?”


    “要是陛下覺得不妥,那陛下決策,臣認識的人不多。”


    “朕倒是並未覺得不妥。”弘治皇帝回憶一陣,對這兩個人也有了些許印象。


    “此二人能力如何?”


    “還行吧,湊活用。”


    “.……….”


    空氣有些沉默,夏源又改口道:“臣剛才說錯了,這兩個人雖是一個看著不像正常人,一個太年輕了些,但隻要調教一番,也不失為年輕俊才。”


    聽他這麽說,弘治皇帝心裏舒坦了許多,“那便這二人吧,這兩日朕便發下調令,著二人去司經局當值。”


    “臣司經局洗馬遵旨。”


    夏源行了一禮,旋即直起身子,公事談完,現在該說私事了,


    “陛下,臣的妻子總這麽住在宮裏也不是個事,哪有出嫁的女子整日住在娘家的,臣有個提議:以十天為一檔,在家裏住七天,在宮裏住三天,如此往複,陛下覺得行嗎?”


    見他又開始說起這事,朱佑樘就本能的想讓他別聒噪,並且還打算讓他圓潤的離開,但聽到後頭的這個提議,卻又踟躕起來,


    “那便是一個月在宮中住九天?”


    夏源連連點頭,吹捧道:“對對對,陛下的算數真好,實在讓臣欽佩不已。”


    弘治皇帝絲毫沒被這等糖衣炮彈所腐蝕,沉思片刻,籲了口氣道:“罷了,那便按你說的,等明日朕便讓秀榮出宮,不過你總是娘家娘家的,朕倒是想起件事。”


    說到這,朱佑樘的麵色竟變得沉重起來,“那趙家人還在詔獄裏關著。”


    大明朝無論省府州縣,除了規模,牢房的規製都是一樣的,通道,鐵柵欄,厚厚的青磚牆,而且在進入牢房通道的出口一律有值房,裏頭守著人。


    當然,這隻是尋常牢房的規格,詔獄是不同的。


    牢房好歹還是建在地麵上,而詔獄是建在半地下,但凡是對明朝曆史知道一些的,都曉得詔獄的恐怖和可怕。


    那是北鎮撫司直接掌管的地方,進到裏頭的人基本上就沒有能活著出來的,哪怕是不受刑也很難活著,因為這詔獄建在半地下,常年潮濕寒冷,也沒有任何禦寒設施,裏頭還滿是老鼠。


    甚至曆史記載,明朝的詔獄還發生過老鼠吃人的事情。


    而如今已是關了兩個多月,那一家三口是否還活著都是個未知數。


    夏源算不上正人君子,甚至當初被騙婚之時,他還存著如今勢微,即便是去鬧一鬧,又能對那趙家人造成什麽實質性的傷害?


    最後的受害者隻能是那個被逼著代嫁過來的少女。


    不如等有朝一日發達了,再行報複也不遲,到時想怎麽報複便怎麽報複。


    可伴隨著他的地位上升,這種心思卻也沒了,可以說曾經的氣憤伴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消散,也可以說犯不上。


    但無論是哪個,他都沒想過要弄死這家人,而現在,這家人或許真的要死了。


    實在是天也命也,這濮州地崩鬧得動靜這麽大,狗太子還跑了過去,皇帝又日理萬機的,像這種事如何能整日裏記著。


    等夏源從宮裏出來,一路趕到詔獄,得到的消息卻是不知道。


    便連這些掌管詔獄的人也不曉得是否還活著,甚至他問及那趙家一家三口的時候,這些人還是一臉茫然。


    可見,這幫人都不知道詔獄裏關著這麽一家子人,或許一開始知道,但關了這麽久也給忘了。


    不過,這種事倒也尋常,詔獄太大,不知有多少被遺忘的犯人,最後默默的死在牢裏。


    而這樣的消息,又讓夏源對那一家人的生死少了幾分希望。


    如今隻能進到詔獄裏查找。


    等穿過層層圍牆和甬道,便見那詔獄的地牢門口站滿了禁衛,還有十數名的牢役提著幾個木桶和幾籃子碗筷。


    現下已到了午時,該放牢飯了。


    一日一頓。


    見到穿著麒麟服的夏源,旁邊還跟著幾名錦衣衛百戶,那些百戶都微躬著身子,落後半步。


    眾多禁衛和牢役都曉得這是來了不得了的大人物,趕忙行禮參拜。


    夏源正想往地牢裏進,又瞥了眼那個木桶,“這個便是給詔獄犯人們吃的飯?”


    “回大人的話,正是。”


    “把蓋子揭開,讓本官瞧一眼。”


    “這”


    十幾名牢役麵麵相覷,很是犯難,最後其中一個牢役道:“大人,這牢飯有礙觀瞻,卑下們生怕熏到了大人的貴體。”


    “本官不是什麽貴體,揭開。”


    牢役們又犯難一陣,隨後才小心翼翼的將蓋子揭開,但也是半掩半閉。


    而隻看了一眼,夏源心頭便是一沉,估計是死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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