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源不提醒這事還好,如今一提醒,弘治皇帝又想起來了,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竟是已經嫁為人婦。


    還是去歲嫁的。


    那個時候自己的女兒才多大,不過十三歲而已,才十三歲就要與人共赴巫山,行周公之禮。


    想到這事,朱佑樘就覺得自己的心一陣絞痛,就像有一把鋒利的小刀在心口割來割去,疼痛的厲害。


    連帶著看女婿的目光變得極為不善。


    其實別說是十三歲嫁人,就是二十三歲,三十三歲,他看夏源的目光可能也不會好到哪去。


    老丈人看女婿,橫看豎看不順眼,越看越覺得來氣,這是人之常情。


    隻不過相較於尋常的老丈人,朱佑樘的目光要不善的多。


    被這種目光盯著,夏源感覺一股涼氣直竄後腦勺,他並不遲鈍,明顯感受到了來自老丈人的仇視。


    就在此時,一個弱弱的聲音響起,“陛下,臣,臣婦想回家住”


    聽到這話,朱佑樘的腦袋連忙轉了回去,跟變戲法似的,目光瞬間就變得柔和起來,“回什麽家,這宮裏便是你的家,還有,以後莫要再說什麽臣婦,你是朕的女兒,稱臣婦算個什麽.”


    臣婦,臣婦.光聽著這個稱呼,朱佑樘就極其的難受,仿佛在提醒他女兒已經嫁人了一般。


    “也莫要再稱陛下,叫父.不,叫爹爹,你幼時可是整日喊著爹爹的。”


    說著,朱佑樘甚至還模仿著那種小女孩的口吻和腔調,學著喊了幾句。


    這幾聲爹爹一出口,夏源和朱厚照竟是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冷戰,心裏一陣惡寒。


    我耳朵髒了,不幹淨了。


    然而弘治皇帝似乎渾不在意,更是不覺得羞恥,反而滿臉希冀的問道:“伱幼時便是像這般喊著爹爹,秀榮.你可曾想起了什麽?”


    趙月榮也被那幾聲爹爹弄得心裏砰砰亂跳,但並不是想起了什麽,而是覺得有些難受。


    聞言隻能默默搖頭。


    見狀,弘治皇帝有些失落,但還是強打起精神溫聲安慰道:“想不起來不妨事,往後你住在宮裏,每日多走走,多看看,慢慢的總會想起一些。”


    “臣我,我想回家住。”


    說罷,她又趕緊補充道:“回我和夫君的家”


    聽到這聲夫君,朱佑樘的心髒又倏地中了一箭,緊接著便扭頭用眼睛去瞪夏源。


    夏源被瞪得又是無語又是納悶,我媳婦不想住在皇宮裏,你瞪我幹什麽?


    這時張皇後帶著一種幾近懇切的語氣道:“秀榮,你就在宮裏住下.哪怕是住上些時日也好,茲當是陪陪母後,母後”


    說著,那雙眸子裏又是淚光點點,語氣又一次哽咽起來,很快就變得淚水漣漣,隻顧哀哀的低泣。


    瞧著這一幕,夏源在心裏搖搖頭,就說自己的小薺子怎麽是個小哭包,原來是遺傳。


    不過若隻是在宮裏住上些時日.夏源覺得自己也不是那不近情理的人,隻是一段時日不能抱著媳婦睡覺而已。


    雖說有些接受不能,但看在一個是皇帝,一個是皇後的份上,忍了。


    現在就看自己的小薺子答不答應。


    而趙月榮看著淚水漣漣的皇後,不由就變得無措起來,她不想住在皇宮裏,可麵對皇後的眼淚攻勢,想拒絕的話卻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最後隻能用求助的目光看向夫君。


    夏源察覺到了這一點,剛想給她點指示,一道寒芒就掃了過來,他瞥眼一瞧,果然,又是弘治皇帝這個所謂的老丈人。


    這一刻,朱佑樘目光中警告的意味不言而喻。


    夏源在心裏默默歎了口氣,他有種預感,以前那種君慈臣孝的融洽關係恐怕是回不來了。


    往後的日子很可能就隻剩下了嶽父對女婿的敵視。


    咱不敢說是多優秀,但拿個大明朝十大傑出青年不過分吧?


    而且長得也是賽過潘安和宋玉,力壓彥祖和於宴,最難得的是還一身正氣,極其富有憂國憂民的高尚情操,絕對是良配。


    這麽好的女婿別說打著燈籠,你就是舉著衛星都找不到。


    不要求您老人家偷著樂,但您至於這樣敵視嗎?


    心裏想著,夏源站起身子走過去,對著皇帝和皇後行了個禮,“陛下,娘娘,可否容臣和妻子說幾句話?”


    弘治皇帝語氣幽幽,一臉的生硬,“你可是要阻攔此事?”


    “不敢說阻攔,臣隻是想問問妻子的意思,若是她不願意,臣便幫著勸勸,若再不願意,那隻能”


    見到皇上的目光又變得不善,夏源默默的改口道:“那臣隻能幫忙接著勸.”


    聽到這話,朱佑樘方才滿意,甚至看他的目光都變的順眼了一點點,這個女婿雖說畜生了些,但也並非沒有可取之處。


    夏源拉著小薺子走到那頭的角落,離其餘人遠遠的,平心而論,他當然不想讓自己的小薺子住在皇宮裏頭,每晚抱著香香軟軟的小身子睡覺多舒服。


    再說,這是自己的媳婦,夫妻二人同居是合法的,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是合理合法!


    但沒辦法,皇帝這種級別的人不需要講法,他說的話就是法。


    而老丈人麵對女婿不需要講理,現在兩種角色合二為一,既不需要講理,也不需要講法。


    麵對這種情況,夏源隻能選擇從心,隻是他還未來得及開口說些什麽,趙月榮便一頭紮進他懷裏,繼而張開胳膊將他的腰抱緊。


    夏源先是一怔,糾結片刻,還是放棄了去看某處投來的鋒芒利刃,伸手將自己的小妻子抱住。


    短短不到一天時間就經曆這麽大的事情,任何人都會感到迷茫無措,而對她來說,還有些惶恐和害怕。


    夏源能感受到她此時的情緒,用手輕輕地撫著她的後背予以安慰。


    而另一邊的朱佑樘看得咬牙切齒,目光甚至都變得有些赤紅,一時間妒火中燒,燒的他幾乎要失去理智,攏在袖口裏的拳頭攥的緊緊的。


    張皇後用香帕擦拭著眼角的淚痕,隻是心態與弘治皇帝截然不同,欣慰,喜悅,還有種如釋重負。


    她看得出來,這兩人的感情很深,就像.


    心裏想著,張皇後似是察覺到什麽,扭頭就瞧見了朱佑樘麵容扭曲,咬牙切齒的表情,蹙眉道:“夫君,你這幅樣子是作甚?”


    “朕想打他!”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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