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到夏源的放法,朱厚照暗暗搖頭,這樣放有個什麽意思,看來師傅在炮仗一道的造詣遠遠不如本宮。


    心裏想著,他在院門口蹲下來,用手指頭在地上的積雪中扣了個小洞,把鞭炮塞進去,再用雪掩住,獨留下短短的引線在外頭。


    接著將點燃的香湊近引線,嗤的一聲,引線點燃,朱厚照扭頭就跑,砰的一聲,鞭炮炸響,雪花四濺。


    “哈哈,師傅你瞧見沒有,我這個炮放的怎麽樣?”


    “很好很好,歪瑞奈斯。”


    夏源敷衍似的連連點頭,把炮仗也往雪裏一埋,點燃,轉身,動作一氣嗬成。


    砰!


    又是一陣脆響,雪渣四濺,並飄出嫋嫋白煙,散發著硫磺獨有的美妙氣味。


    這時,有不少路過的行人停下腳步,那些幫著裝年貨的雇工,還有朱厚照帶來的隨從,來自四麵八方的目光都聚焦在這裏,都在瞧著他們放炮仗。


    夏源的心情不覺跟著愉悅起來,圍觀的人越多,這炮仗放起來才越高興。


    又是一根炮仗點燃扔出去,夏源起身往後退了幾步,瞥眼又注意到趙月榮,小薺子不知何時也跑了出來,正站在院門口瞅著。


    此時的她小臉蛋紅撲撲的,秉著呼吸,大眼睛一眨不眨的盯著那根點燃的炮仗,神情有些惴惴,但惴惴中卻又帶著幾分興奮。


    砰的一聲,鞭炮炸響,她那眼睛明顯亮了一下。


    將這一幕盡收眼底,夏源暗暗失笑,走過去問道:“小薺子要不要放一個?”


    聞言,趙月榮有點心動,但遲疑一下還是搖搖腦袋,“我不敢。”


    “也是,女孩子家家的放什麽炮,多危險,你就當圍觀群眾,看夫君給你放。”


    一整個掛鞭的炮仗被兩人以各種方式霍霍完,把目前能想到,又能辦到的放炮方法基本都試了一遍。


    埋坑,扣個容器,往牆洞或者雪堆裏塞,還有保留節目,把鞭炮掰開,倒出裏麵的火藥放呲花。


    玩了一通,夏源頓時覺得有些索然無味,原因就在於這個鞭炮的威力太小,勁不夠大,比如扣個茶杯在上頭,隻是啵的一聲悶響,茶杯卻不怎麽動彈。


    明朝沒有易拉罐,所以這茶杯就代替著易拉罐的作用,眾所周知,往易拉罐底下塞個炮仗,如果易拉罐沒被炸得飛起來,那是沒有靈魂的。


    “不玩了不玩了,我回院把雪獅子堆完,然後回鄉過年去了。”


    夏源覺得索然無味,準備把那雪獅子搞定,然後就帶著媳婦回鄉過年,朱厚照卻覺得意猶未盡,何況他現在已經認可了夏源在放炮一道的造詣,師傅也是會玩的人。


    於是連忙勸道:“師傅伱別走啊,還沒玩夠呢。”


    “這鞭炮威力太小,玩起來忒沒意思,你自己玩吧。”


    “那咱們放煙花?”


    “大白天放煙花有個什麽看頭?”


    “師傅你不是嫌鞭炮威力小麽?我有個法子,可以讓鞭炮威力變大。”


    夏源腳步一頓,又折返回去,“說出來聽聽。”


    提起這個,朱厚照明顯來了勁頭,當即眉飛色舞道;“這個法子可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把一整個鞭炮裏的火藥全都弄出來,然後包在一起重新做個大號炮仗,威力可大了,我平時在宮裏頭都不敢這麽玩。”


    夏源以為這貨琢磨出什麽法子呢,結果聽他說完頓感失望,就這?


    上輩子穿開襠褲的時候他就會這麽玩了。


    不過他還是改變了主意,“行吧,看為師給你做個大炮仗出來。”


    “師傅也會自製炮仗?”


    夏源翻了個白眼兒,“多新鮮呐,這玩意兒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而且還不是我跟你吹,我做出來的炮仗絕對比你以前做的那些炮仗威力要大的多。”


    朱厚照悶聲道:“我以前最多也就用過一掛鞭的火藥,若是師傅你用兩掛鞭的火藥,你做出的炮仗肯定比我做的威力大。”


    火藥用的越多,威力越大,傻子都懂這個道理,但夏源卻表示小夥子太天真了,想讓炮仗威力變大可不止當量變大,還有製作工藝的進步。


    他之前放呲花的時候發現一件事,這火藥的配比不對,硫磺和木炭明顯放得多了,尤其是木炭,更是多得離譜。


    冬季木炭價格暴漲,那幫匠人竟然還放了這麽多,不愧是給皇上做的鞭炮,還真是不計成本。


    當然,也可能是這個時代的工匠沒搞清楚火藥的正確比例。


    一硝二硫三木炭。


    這句黑火藥的配比口訣朗朗上口,但很多人沒搞清楚,這裏的一二三壓根就不是一個計量單位。


    更不是說要按照一比二比三的比例去調配。


    正確的意思是一斤硝酸鉀,二兩硫磺,三兩木炭,算下來,硝酸鉀的占比起碼要達到百分之七十五才對。


    可這些火藥裏根據夏源的目測,硝酸鉀也就堪堪占據了一半,而硫磺占據二成,木炭則占據三成。


    配比都不對,這鞭炮的威力能大就見了鬼了。


    針對這種問題,夏源隻能把鞭炮掰開,倒出裏麵的火藥之後,然後撿了根小木棍,將火藥裏麵多出來的硫磺和木炭往外撥。


    朱厚照蹲在旁邊看得直打哈欠,不知道夏源這是在幹什麽,他看著都覺得累得慌。


    夏源更累,而且這還是個細活,隻撥了幾個,他就失去了耐心,扭頭對著穀大用招呼道:“那個誰,麻煩你去把煙花拿過來,我要用那裏麵的火藥做炮仗。”


    聽到這話,朱厚照似乎有些震驚,“那煙花裏的火藥怎麽做炮仗?”


    夏源好像更震驚,“煙花裏的火藥怎麽就不能做炮仗?”


    “炮仗是砰!那煙花是飛到天上,然後砰嘩.,不一樣。”朱厚照連說帶比劃,兩隻胳膊並攏高高的舉過頭頂,繼而又展開,做了個擁抱太陽的動作,嘴裏還發出了莫名其妙的擬聲詞。


    夏源完全搞懂了這貨的意思,學著他的樣子比劃比劃的反問道:“那你知道為啥煙花是砰.嘩,而炮仗就隻是砰嗎?”


    “為啥?”


    “因為一個密封一個不密封,但其實用的都是同樣的火藥,也就是說,假如你把煙花的炮口子給堵得嚴嚴實實,它也就隻是砰,並不會飛到天上,然後砰.嘩.明白嗎?”


    “竟是這樣?”


    朱厚照有些難以置信,那雙眼睛裏充斥著對知識的迷茫。


    這時,穀大用把一箱煙火抱了過來,夏源便沒再理這個有些呆的太子殿下,接過煙花,把裏麵的火藥倒出來,而後用手撥拉幾下。


    顯然,這裏麵的火藥配比也不對,而且這裏麵裝著的火藥可比一根小小的鞭炮裏要多的多,因此看得更加直觀。


    硝酸鉀確確實實隻有百分之五十的占比,硫磺二成,木炭三成。


    這一次,夏源沒再拿那個小棍慢條斯理的劃拉,往外撥出多餘的木炭和硫磺,而是問了這麽一個問題道:“哪兒有賣硝酸鉀的?”


    “肖肖酸甲?”朱厚照有些懵。


    “噢,就是.我的意思是經過提純後的硝石。”


    穀大用聽懂了意思,湊過來道:“夏師傅說的可是火硝?”


    “對對對。”


    “夏師傅若是想買火硝的話,那可不好買,不過王恭廠裏倒多得是。”


    王恭廠?


    夏源腦子一抽,脫口而出道,“爆炸的那個?”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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