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出了東宮,又略略走遠,朱佑樘終於不再壓抑自己,肆意的放聲大笑起來,笑聲裏帶著多年未有過的暢快還有歡樂。


    笑了好一陣子,他終於漸漸止住笑聲,而後長出一口氣,朱佑樘近乎自語般問道:“朕有多少年沒這般暢快過了?”


    弘治皇帝高興,簫敬就高興,那張老臉上更是帶著止不住的喜意,聞言忙是思索一番回道:“怕是有七八年的光景了。”


    七八年前正是太子出閣讀書的時間,而自打出閣讀書之後,朱厚照就迅速用自己的實力證明了什麽叫厭學兒童。


    若是旁人厭學也就罷了,可他的身份是太子。


    太子的教育乃國家之本,宗廟社稷,祖宗江山的維係盡皆在此,朱佑樘一直最操心的就是這個兒子的教育問題。


    可沒想到這千方百計都解決不了的問題,如今卻被一個江湖騙....不,是世之奇才給解決了。


    真乃世之奇才。


    朱厚照正處於騷動的青春期,人在這個年齡段都有點二,會相信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挺正常。


    但朱佑樘不一樣,在他看來,這絕世神功根本就是個幌子,就像是一根胡蘿卜用來吊著太子,其目的便是為了讓朱厚照乖乖的讀書明理。


    至於什麽紮馬步,提水桶,更是為了讓太子相信這是在練神功的一種手段。


    自己的皇兒明顯是教人給騙的不輕,但朱佑樘隻想說,騙的好!請加大力度!


    這樣的傻小子,不忽悠還留著過年?


    隻是也不知道是什麽樣的人才能想出這等奇招。


    “呼...”


    朱佑樘長舒一口氣,吩咐道:“蕭伴伴,給朕查一下太子拜的這位師傅是何人。”


    “是,奴婢遵旨。”


    ——————————————————


    “這是你自己抄寫的?”


    “是啊。”


    “.....”


    夏源捧著一摞紙張,一頁一頁的認真瞧過去,那字跡醜的簡直不忍直視,還沒蟲子爬出來好看,更離譜的是,這每頁的字跡竟都是如出一轍。


    邪門,這貨竟然抄寫完了?


    這讓他本能的有點不大相信,又仔細瞧了幾遍,每篇都歪歪扭扭的,有的字還打著顫,確實像是一個手疼胳膊酸的人抄寫出來的。


    夏源拖著下巴瞅著他,尤其是那眼神,帶著點點狐疑,朱厚照被瞧的心裏陣陣發虛,強撐起笑臉說道:“師傅,這些真的都是我自己抄的。”


    “嗯....”


    夏源不置可否的嗯一聲,又瞧瞧手裏的紙張,本以為二十遍已經是極多,卻沒想到竟然讓這貨寫完了,看來要加大劑量。


    “為師還怕這二十遍累著你,沒想到你竟然這麽出色的完成作業,很好,從今天開始作業翻個倍,四十遍。”


    朱厚照對此完全無所謂,反正不管抄多少遍,自己都隻用抄一遍而已,於是痛快的點頭,並保證道:“師傅放心,我一定完成。”


    紫禁城東宮的某處寢房裏,趴在榻上的劉瑾忽然打了個顫,又揉揉自己的手腕,不知怎的,他感覺自己的手腕莫名其妙的又開始發酸了。


    “小薺子,這些紙你拿著,中午做飯時用來引火。”


    “伯安,開始上課,還照昨天的上法,讓他提水桶,紮馬步。”


    安排妥當,夏源照舊當個甩手掌櫃,撩起袍子,往院裏的椅子上一坐,開始曬太陽。


    隻是剛一坐下,朱厚照就顛顛的湊過來,“師父,能不能等會兒再上課,我有個事兒想問一下。”


    “什麽事兒?”


    “嗯...”


    朱厚照撓撓頭,有些不知道該咋說,在心裏琢磨了一下措辭,這才開口道:“我有一件很想去做的事情,可是我爹不同意,師傅,如果是你...”


    夏源眼睛一亮,忍不住打斷道:“你說的這事兒是不是練成絕世神功?我覺得伱應該聽你爹的。”


    “不是這個。”


    “噢。”夏源噢一聲,有些失望,“那是什麽?”


    “是當將軍打仗,這個事情我爹不同意。”


    夏源的眉頭皺了起來,“所以呢?”


    “所以什麽?”


    “所以你準備打消這個念頭?”


    “當然不會!”朱厚照想也沒想就立刻搖頭,拳頭攥得緊緊的,領兵打仗,親征漠北可是他從小到大的誌向,無論如何他都不會放棄。


    “那你跟我說個錘子,去,上課去。”


    “噢。”


    朱厚照應一聲,又忍不住撓頭,師傅這是什麽意思?是在勸自己不要放棄麽?


    夏源完全沒這個意思,他隻是覺得這個話題說起來簡直都浪費口水,你爹同不同意的對你有影響嗎?


    史書上可記載的清清楚楚,這貨在位期間確實來了波禦駕親征,而且禦駕親征還不是待在中軍大帳裏做做樣子,是真的親臨前線,他甚至還親手砍死了一個。


    很明顯,這小子是拿他爹的話當個屁放了。


    而史書上還記載,這一戰雙方投入兵力超過十萬,但經過一天的廝殺,兩方的傷亡人數卻隻有寥寥數十人。


    但就是這數十人的傷亡卻讓韃靼老實了十幾年,狼煙四起的大明邊陲,在此戰之後竟一度變得安靜祥和起來。


    很明顯,這小子的功績還被黑了。


    由此可見,這父子兩人其實都挺憋屈的,主要原因,當然有明朝中後期文官勢大的因素,但更重要的原因是,這父子倆絕嗣了,沒有後代。


    咦,這家夥為什麽沒有兒子?


    夏源坐正身子,記得朱厚照活到了三十多歲才死,而且他並不是個不喜美色的人,反而挺好色的。


    他建的那個豹房裏,除了獅子老虎,就是美人,怎麽會沒有孩子的?


    想到這,夏源的目光不自覺往朱厚照的方向看,此時的朱厚照正提著倆水桶,紮著馬步,在王守仁的教導下讀書學習。


    打眼一瞧就是個精力過度旺盛的熊孩子。


    完全不像是個陽什麽萎的人。


    想了想,他伸手招呼旁邊的趙月榮,“小薺子,來,到夫君這兒來。”


    趙月榮正蹲在旁邊剝豆莢,這豆莢是她在院裏自己種的,剝出來的豆子可以給人吃,豆皮可以喂雞,好東西。


    可惜當初弄來的八隻小雞崽兒,隻成活養大了兩隻,剩下的全掛了。


    聽到夏源喊自己,她放下手裏的豆莢,站起身子走過去,“夫君,有事嗎?”


    “離近點。”


    “....這樣行嗎?”


    “再近點,或者你直接把臉貼過來。”


    聽到還要把臉貼過去,趙月榮不由一呆,緊接著小臉就開始發紅,而後她更是緊張兮兮的瞧瞧那邊的兩人,咬著嘴唇問道:“做,做什麽?”


    “夫君要跟你說悄悄話,不好讓他們聽見。”


    聽到這話,趙月榮才明白是自己想岔了,微紅著臉往前又挪了挪,然後把腦袋湊過去做出聆聽狀。


    這個距離已經很近了,但夏源還是貼到她耳邊悄聲道:“以後記得離那個朱壽遠一點,知道嗎?”


    說話時的呼吸噴湧在耳朵上,癢癢的,趙月榮下意識縮縮脖子,剛想點頭,但又耐不住好奇小聲問道:“為什麽啊?”


    “因為他是個登徒子。”


    要不是剛才神遊天外,夏源還真忘了朱厚照這小子其實是個色批,雖然他現在年紀還小,瞅著也似乎還沒覺醒好色的天賦,但防著點總沒壞處。


    “嗯!”


    趙月榮重重點頭,朱厚照來的第一天她就這麽覺得,但後來相處幾天,反而覺得不大像,不過她相信自己的夫君。


    那個人應該就是個登徒子。


    “阿嚏...”


    朱厚照忽然打了個噴嚏,手上提著的水桶跟著一陣搖晃,水傾灑出來,濺到了王守仁的身上。


    王守仁臉色平靜的低頭看看,隨後便沒再理會,指著書本上的內容接著授課。


    院裏四個人,兩個在讀書,趙月榮又蹲到一邊開始剝豆莢,隻有夏源顯得無所事事,他瞧瞧院裏的幾人,最後把目光落在趙月榮身上。


    平心而論,整天看著一個未成年少女忙裏忙外的操持家務,夏源其實挺有負罪感。


    可奈何這個丫頭本質上是個小強種,她堅決不允許自己參與家務,如果是去幫忙一起剝豆子,夏源自然相當樂意,但剝豆子屬於做飯,而做飯更是她的底線,她會像捍衛自己的底褲一樣去捍衛這道底線。


    噢,用捍衛底褲來比喻不太貼切,畢竟她整天都在琢磨著洞房生孩子這種事。


    想了想,夏源把椅子挪過去坐到她旁邊,出聲問道:“夫君問你,你想不想搬到京城去?”


    趙月榮聞言反問道:“夫君想嗎?”


    “挺想的,你想不想?”


    “夫君想我就想。”


    這幅沒主見的樣子讓夏源撇撇嘴,但坦白說,又讓他挺舒服的。


    “那咱們就在京城買套院子,然後搬進去當京城人士,你覺得怎麽樣?”


    趙月榮遲疑著點點腦袋,又忍不住說道:“可是我聽說住在京裏的開銷很大的,什麽都要靠買的,就連柴火也是。”


    “.....”


    提起柴火夏源就腦殼疼,屁的柴火,這丫頭也不想想自己為什麽要搬到京城去。


    不止如此,他還準備再雇幾個下人,把她從家務活中解脫出來。


    不讓我幫忙,那大家就都別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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