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靳夕瀾馬車悠哉悠哉行至時府,小廝便急忙來通告,“將軍,夫人有一書生求見。”


    聽這書生,靳夕瀾自然知曉是蘇譽。


    她問道:“人呢?”


    小廝答:“被請去偏房了。”


    靳夕瀾頷首以示明了,有轉頭對時暮道:“將軍先回園罷,我同那蘇譽有事要商討。”


    天漸漸冷了,靳夕瀾挺俏的鼻頭凍的通紅,熱氣縈繞,她裹著雪白的狐裘,像極了一隻白狐,高貴典雅。


    時暮點頭,未曾追問。


    偏殿內蘇譽正襟危坐打量著眼前處的繁華,這是他從未擁有過的,層層香疊的帷簾,內裏架櫃齊全,桌椅陳設質樸,色調淡雅,雍容大氣,銅製的香爐裏的飄蕩出嫋嫋的香氣,令人心神俱醉。


    他有些局促不安。


    “吱呀———”


    門聲響。


    蘇譽忽然起身,來人一身貂裘,冒著寒氣,婢女將她的貂裘褪下,手中拿著小暖壺。


    “小生見過時夫人。”


    他禮數周全的作揖。


    “你母親可好些了?”


    鬆蜜替她沏茶,又替蘇譽沏了杯。


    蘇譽接過點頭道謝,對靳夕瀾道道:“多虧時夫人,母親喝了藥逐漸好轉,也不再幹咳那般厲害。”


    她點頭:“藥不能間斷,待這療效過後,我會再差人送去。”


    “救命之恩,沒齒難忘。”


    靳夕瀾隻是淺笑,他穿的但是實在是樸素,身上的衣裳縫縫補補不知多久,但身上那股清卷氣,是從骨子裏透出來的。


    “嗯,如此倒好,隻不過你這次迢迢到時府可是想清楚了?”


    她說,隻要他願意她便可讓他去書院學習,給他安排府邸找人侍奉母親左右,讓他安心科舉。


    “隻是不知夫人……為何對我這般體恤……”


    畢竟也隻有一麵之緣。


    靳夕瀾深不見底,她抿了口茶,又放下,手指若有若無的敲打著桌麵。


    她承認,她有私心。


    她本隻是想消消富家公子氣焰,可她知曉前世,聽聞說他是白鹿書院掃地妄想科舉,她才有印象。


    這人後來是大君的高官,


    為何不傍?


    不傍是傻子。


    故才有了後麵之舉。


    不過她也是惜才,畢竟這是個賢臣。


    “你孝順,勤奮,敏而好學,古有鑿壁借光,你知曉民情,倘若有天你中舉,你是最能體恤那些同你一路過來的百姓,這些都是你的優點,科舉之旅任到而重遠,我不過是惜才,不想你被埋沒。許是上天安排,緣分,我這人在意天意。”


    蘇譽重重叩首道:“夫人此番恩情,蘇譽沒齒難忘,倘若有招中舉,刀山火海在所不辭。”


    靳夕瀾起身將他扶起:“即使沒有我的支柱,我相信你定是會有所成就,我不過是加速你的成長罷了,無需言謝。”


    已是又過半月餘。


    而後靳夕瀾便替他安排了住處,又將蘇老娘接來,賜了兩個婢女照顧她,蘇譽也被安排進了白鹿書院旁聽。


    而玉竹園內,


    暗衛同時暮道明靳夕瀾一舉一動,包括蘇譽這件事。


    時暮正提筆,聽聞後手中一頓,筆剛落入宣紙,暈染處一大塊墨跡。


    他很不明白。


    他本以為靳夕瀾隻是見義勇為,可現在所做之事他也是看不透了。


    他將那暈染的宣紙團成一團,又重新鋪了一張,同暗衛但:“你繼續張望著,有風吹草動立刻向我稟明。”


    暗衛作揖告退,迅速消失在夜色之中。


    “你說她為何這般?”時暮問一旁杜仲。


    通過這段時日和靳夕瀾的相處,他早已發現她心思縝密。


    “將軍,屬下愚鈍,不懂夫人是何意。”


    他捏了捏眉心。


    而此時,君秀山得到了免死金牌的下落,連夜趕往昌黎村。


    他戴上麵具,喬裝一番前去。


    白雪皚皚,銀裝素裹。


    君秀山落座在馬車之內,他的馬車極其奢華,外麵鑲金全是上好的金絲楠木,裏麵應有盡有,狐裘為地毯,燭光搖曳,他正合目端坐著。


    “殿下,這估計一時半會兒是找不出來,不過,手下聽聞村民道,這村子偏僻稻田處有一處書生人家,那書生前段日子被將軍府接去享福了。”


    君秀山猛然睜開眼睛,銀灰色的麵具之下,狹長的眼睛盯著暗衛,嘴角一撇,道:“將軍府?接過去?”


    他雖是愚鈍,但這其中,他也是知曉。


    被靳夕瀾剜肉曆曆在目,那時她也是在找免死金牌。


    莫非,這免死金牌在這村落人家手中,被靳夕瀾搶占先機了?


    畢竟他當時同她說在村落中。


    他陷入了沉思。


    “讓旁人先在村落找一番,你暗去查一下這個書生。”侍衛應下。


    他雙手緊緊的握著,靳夕瀾,靳夕瀾,如今時暮已醒,你要這免死金牌做何?又是施粥民心義診。


    你們時府,到底,想做什麽。


    君秀山如今是儲君,他順其自然將這大君認作是自己天下。


    燈火闌珊,間或劃過。


    蘇譽正偏房挑燈夜讀,他細細品書中之意,異常認真,隻是身上的傷還有些疼痛,他倒是不在意。


    忽然間燭火微動,一群蒙麵人硬闖了進來,蘇譽被嚇了一跳。


    那些人將他團團圍住。


    他看了盡頭,暗衛均已成排的盡頭,身暗紫色長袍,腰間紮條同色金絲蛛紋帶,黑發束起以鑲碧鎏金冠固定著,麵上帶著張牙舞爪的銀色麵具。


    他有些哆嗦,他隻是一個弱書生,哪裏見過這樣的場麵,整個人軟在案甫。


    那麵具之人向他走進,旁邊黑衣人在他麵前扯了張椅,坐在他麵前,而暗衛將軟垛垛的蘇譽一把扯了起來,用力打他腿彎,他吃痛跪在地上。


    “你,你是何人,為何……為何深夜闖入,我與你無緣無仇。”


    莫非是陳情深找來的人。


    看著倒也不像。


    君秀山翹著腿,眼神暗藏冰冷,笑容不達眼底,“今日本……我來隻想問你免死金牌被你和靳夕瀾藏在何處?乖乖交出饒你不死,倘若耍花招,那……”


    他抽出匕首,上麵赫然雕刻九爪蟒,寒氣逼人,明晃晃的威脅。


    蘇譽有些茫然失措:“什麽?什麽免死金牌?”


    君秀山起身,一把扯住蘇譽的發髻,疼的他好像頭皮分裂一般,“還裝不知?那你說靳夕瀾為何要將你接來?”


    世上哪有如此巧合之事。


    他主觀斷定免死金牌在這個書生手中。


    蘇譽不知麵前何人,也不信任於他定是不會同他說個清清白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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