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夕瀾進了玉竹園回了園內,她想起今日那對母女,不由得心生憐憫。估摸著此次災害,會有更多的人落難。


    她歎了口氣。


    鬆蜜替她鬆了鬆肩頸道:“主子為何無故歎氣。”


    “無事,就是覺著普天之下人如螻蟻,弱小渺茫。”


    鬆蜜手上的力道加重了些,她道:“主子如今世道,顧好自己才是最重要的,天下是君王天下。”


    “你比悠茹機靈,聰慧,有你在我也是安心。”


    “這些都是奴婢應當做的。”


    不知不覺又是三天,然而這賑災糧依舊並未下發,京都免費發放了一點,聽聞旁地賑災糧遲遲未曾送到。


    靳夕瀾不由得心生疑慮。


    如今已是播調開倉放糧之日,已是三日有餘,卻不見得糧食。


    她找著大理寺主薄韓政,讓他暗中徹查一番。


    賑災糧表麵上是下發,可實際上反之。


    難民反增不減。


    她換了身男裝準備探尋一番。


    正當她一身茶綠花軟緞直裰,腰間係著冰洋藍祥雲紋角帶,盤上頭,隻聽著門外操索,“將軍,夫人再換衣裳,您要不在外喝茶等會?”


    時暮怎會來?


    靳夕瀾心想。


    如今換回衣裳盤頭發已是晚了。


    她隔著門道:“悠茹,請將軍進來罷。”


    得了令悠茹這才敢將時暮請進來。


    隻是一瞧見靳夕瀾的模樣有些傻眼,這‘君子’翩翩,眉眼如畫,清秀雋逸,時暮有些傻眼。


    “將軍前來何事?”


    時暮帶著疑惑不解的問:“夫人這身裝扮是要……?”


    “前日聽將軍所言要發放賑災糧,這賑災糧歸君秀山所管轄,我換身裝扮前去觀摩探查一番,將軍所來何事?”


    時暮道:“夫人那時和我說看天異象多有災難,如今竟是真成了,比較奇特,故來討教。夫人若是有事要忙那倒不如……”他看著靳夕瀾那張清秀絕美的麵容,繼續道:“倒不如我同夫人前去,順便討教一番,正巧也能體察民情。”


    靳夕瀾見他如此點點頭,“既然如此那將軍一同前去。”


    時暮一直穿著低調不張揚,暗蘭墨色錦蟒袍,腰間係著暗黃褐色蛛紋腰帶,挺秀高頎,麵如冠玉。


    便是一同出了府。


    二人在京都格格不入,京都的天都是陰鬱。


    周圍依舊堆著難民,反而比上次瞧見的更多了,街道上許多店也已閉門,有些犄角地是一些難民容身地。


    本就寒涼,這些人不禁沒吃的更沒保暖的衣裳穿。


    路有凍死骨。


    這是靳夕瀾腦海中不自覺蹦出來的。


    正巧路過六塵店,門外聚集的難民皆是擁著的,祈求著東家施舍糧食,這糧食實在是太貴的,這些人買不起。


    更是有難民想要強搶,可那些許久未吃食的難民又文,會是這些壯漢的對手,被打的屁滾尿流。


    那東家沉著臉帶著小二等人堵在麵前怕那些難民進來。


    媽的,根本無人前來買糧,那些大官之家不知怎麽的都有了糧,這些螻蟻難民的錢不夠塞牙縫的。


    他在心中怒罵靳夕瀾。


    “把這些東西全轟走!”他不耐煩的吼叫著。


    突然他在不遠處瞧見了一抹熟悉的身影,東家定睛一看。


    或許是看錯了,隻是那側顏實在是相像。


    “哎,再照這樣下去隻怕是死去的人愈來愈多。”靳夕瀾自言自語道。


    “賑災糧還未下發,隻怕其中定有古怪。”


    靳夕瀾見時暮同她想到一塊兒去了,“將軍,我已求韓政暗中徹查,賑災糧一事蹊蹺。隻是照這樣,倒是這些難民性命先不保。”


    她瞧見著角落有個奄奄的老漢,一頭白發,麵色饑黃,形容枯槁,顴骨突出,嘴巴也旱閡皸裂。


    靳夕瀾俯身問道:“老人家,可否有官家給你們發放糧食?”


    那老人家焉兒著,聲音嘶啞:“這位公子,哪有什麽官家管我們這些人的死活呦,官家就那一天散糧,那一點點的糧食都被有權有勢的人領走了,我們這些人去領還要被打,被打多了也不敢去了,隻能等死呦。”說著還拍著腿,滿臉的無奈,像是已經看透生死。


    靳夕瀾歎了口氣,同時暮對視。


    果不其然,其中有隱言,一切盡在不言中。


    賑災糧是有下發的,但隻有一天,並且還不讓這些難民領取。


    隻怕是這樣做隻是好上報,堵嘴罷了。


    鬆蜜將懷中的銀兩悄悄的塞給老漢,悄聲道:“老人家這是公子命我給你的,買些吃。”


    說完鬆蜜便是追上靳夕瀾,那老漢直朝靳夕瀾背影叩頭。


    一個大膽的想法在靳夕瀾腦海中油然而生,也是她本身就想所做之事———打鋪,開倉,放糧,免費替難民診治。


    無法逆天改命,隻能盡些微薄之力。


    她認真的同時暮道:“將軍,我在南苑儲蓄的糧食,不如,開倉放糧,解救燃眉之急,如何?”她打探般的瞧著時暮的神色。


    時暮定睛看她,像是要將她看穿:“隻怕是你早有此意罷,從找我要人手的那一刻罷?”他直勾勾地盯著她的眼睛:“靳小姐本事當真是大,連災禍也看的如此準。”


    靳夕瀾有些不自在,輕咳:“不過是從書上看到過的,幹旱很久的土地開始積水,道路出現龜裂,怕有水災了。”


    她隻能硬著頭皮一般胡諏。


    時暮半信半疑,若不是如此又沒有其他的解釋。


    時暮不再追問,他亦是同意靳夕瀾開倉放糧。


    兩個人在街道上行走著,見他二人這般幹淨模樣,那些難民都瞧得定是富貴公子哥,紛紛往二人身邊擠去求錢財。


    靳夕瀾同時暮身上錢財都施舍了出去。


    在時暮得助力下,靳夕瀾在南苑附近安搭了賑災,有數名小廝,旁邊還有義診,靳夕瀾又利用賺來的錢財買了好些藥材。


    那些難民聽說南處有人施糧,如浪一般的往靳夕瀾那邊湧。


    不一會兒擁擠的水泄不通,這些個難民實在是太多了。


    靳夕瀾帶著麵紗,隻漏出那一雙魅惑桃花眼,含情脈脈,一汪春水,蹙眉望著烏央央的人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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