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通二入朝度嶺,心境已是迥然不同。


    三月前上山,不知會發生什麽,甚至亦無多少期待,而今不同往日,甘叢、穀石峒呼之欲出,離得不會很遠了。


    薛通、苗高風在梁亭鎮改乘尤家的馬車,趁夜悄悄上了朝度七嶺,住進不起眼的小院。


    貌似皆為單線聯係,諸如相浩是否來了尤府,薛通苗高風亦不知情。


    苗高風聽命相浩,但甘叢那級的訊息,極少讓他知曉。


    薛通絕口不提他人,免得引來麻煩。


    七嶺多住尤家下人,條件簡陋,但對薛通來說,有一屋足矣。


    他足不出戶,靜坐煉功,耐心準備了一月。


    ……


    尤府管事登門,帶薛通、苗高風去往十二嶺“晴園”


    百畝大園,恢宏樓宇錯落,主殿居於正中,南麵十畝廣場,視野開闊。


    晴園平日不開,此番作為會場,維州府修半月前就封了園子,仔細檢查,排除陷阱暗道。


    “州府為何不安排場子?”薛通問道。


    “尤大人態度強硬,說辛乙一案,存疑盡管查問,但尤府的人沒義務去州府接受聆訊。”管事說道。


    管事帶薛通、苗高風進了晴園。


    入園的一刻便有府修跟隨。


    尤希與州府事先協調好,全府鬼候頂峰及以上修士,齊聚晴園,任由問話,無論懷疑何人,皆可留下做進一步審查。


    殿內會場,薛通見到首排邊的相浩。


    “相浩大大咧咧入場,也不怕被人看出破綻?”薛通覺得奇怪。


    回字形會桌,尤府一側坐二十餘修士,中間留三空位;維州府則坐了十七人,州主未到。


    維州府修皆為鬼君大成、頂峰,人數雖少,但實力明顯占優。


    小半時辰後,尤希、瞿兆精入場。


    會場彌漫奇怪的氣氛,高階雲集,兩方似乎都打著某種如意算盤。


    瞿兆精想的是:尤家若繼續強硬,就借故抓走幾個,如敢不從就用強!


    尤希則是在兌現和甘叢的承諾,引來維州高層,配合一網打盡!


    ……


    專事查案的府修開始問話,詢問案發當日,尤府後期以上鬼君的動向。


    第二個即問到了相浩。


    相浩用的假名“羅南”


    “羅南?好像從未聽說,是尤府的?”


    “四十年前來自?州,入尤莊做了府客,修煉至今。”


    瞿兆精眉毛一挑,“羅君侯的來曆,需仔細查查,先記著,有必要的話,請回維再問。”


    “州府查案就在晴園,無論多久,帶人就不必了吧。”尤希接話道。


    “尤希,自你八百壽誕,對州府的態度就變得甚不對頭,此是何故?”


    瞿兆精身邊的州府高階冷冷問道。


    “尤某八百壽誕,隆重大事,遇小小糾紛本該小事化了,州府卻偏要我向隆泰此等小輩低頭,令尤家顏麵大失!”


    薛通心裏了然,“看起來雙方皆早有計劃,迅速引起衝突,直接攤牌。”


    “胡扯,本州知你找借口鬧事,既然如此,那維州府便不客氣了,羅南需帶回維城,先問下一個!”瞿兆精喝道。


    “這得問問羅君侯是否同意了,本域規矩,無人證物證顯示涉案,即便是州主,亦無權隨意抓人!”尤希說道。


    “州府無德無能,除非查案的府修,能勝得了相某的冷火叉!”


    相浩立即接話,甘叢預令他設法挑起爭鬥,能殺絕不要手軟。


    “哦,原來早有預謀,哼哼,本主倒想看看,你們究竟有多大能耐!”


    “竇弢,你去會會!”瞿兆精冷笑道。


    ……


    精心布置的會場,僅用了一盞茶的功夫。


    便由雙方“合謀”,把所有人帶到了殿前廣場。


    相浩手腕一抖,呼啦一聲,掌中便多了把燃燒半尺藍焰的鐵叉。


    陰冷鬼火,觸及肌膚瞬間冷凍,凍處如冰渣般脫落;冷焰亦使周遭極寒,令敵法力凝滯,功力大減。


    竇弢袖袋一掏,虛空陡然一暗。


    大錘砸落!


    冷火叉影,大漲十倍,朝天一戳。


    轟擊散開的冷焰,無規律卷向四麵八方,相浩乃鬼火主人,自身不受其侵擾,而竇弢則需小心提防,近體煞氣護層不敢有絲毫罅隙,生怕冷焰鑽空而入。


    竇弢乃鬼族蠻力強大之士。


    大錘呼呼生風,招式行雲流水。


    “咣!咣!...”


    錘叉金鐵交鳴,越來越急促沉重。


    薛通感覺到飄過來的強大寒氣。


    他緊挨苗高風,低聲問道:“到我們時也如法挑戰府修?”


    “無人說起,待相大人的事了結再說”


    苗高風神情緊張,認識的七人,他排行第三,希望未輪到自己,事情已見分曉。


    愈來愈濃的藍色氣團,裹住相浩、竇弢。


    打散的冷焰鬼火,受相浩法器吸引,重新向場中聚集,竇弢的煞氣護層,都凝結上了一層寒霜。


    時間一久,煞氣護層極可能如嚴冬裏的膠衣,碎裂脆崩。


    相浩法訣加快,叉頭的冷焰鬼火,持續漲大。


    “靠陰招冷火叉技,也想勝竇某?”


    竇弢大喝,嘴裏飛快嘟噥起來。


    股股黑煙冒出體表,個頭蹭蹭上躥。


    “發動真身?”薛通駭然心道。


    鬼族真身皆為惡靈,不知竇弢又是何方鬼怪?


    但竇弢的相貌卻未發生變化,軀體暴漲,肚腹鼓脹如牛,驀然一噴。


    “呼”


    烈火瀑布飛流直下,場中冷焰團滋滋作響,蒸騰起大片水霧。


    相浩急轉儲物鐲,竇弢身軀狂漲十倍,目標之大前所未有。


    十餘件法器厲嘯,斬向竇弢。


    薛通看得分明,竇弢虛漲的軀體中,一小塊陰影正迅速飄向鬼體的左腹。


    那才是竇弢魂力的核心所在。


    竇弢驀身軀然紅光大放!


    暗紅血浪湧向其持錘的右臂,煞氣收縮僅護住了左腹小塊,全身血氣法力匯於巨錘,以三倍之巨力,隆隆砸出。


    相浩心底驟涼,冷火叉奮力戳天,一層厚實凝重的叉芒和冷焰護頂瞬間形成。


    隆隆巨響,震動山穀。


    竇弢手足齊斷,脖頸胸口亦被刀劍刺穿。


    相浩鐵叉脫手,眼前一黑,口噴淤血,踉蹌走出幾步,倒地不起。


    竇弢軀體鑽出一團黑乎乎的鬼魂,飛濺碎裂的血肉快速吸附於其表麵,越聚越多,眨眼長出四肢,腦袋...


    鬼族依靠魂力,借屍成活,竇弢已煉成縮魂易軀的冥妖邪術。


    當其鬼魂鑽出殘軀之時,場上鬼族方才明白過來。


    “冥妖術”乃鬼族眼中的妖邪之術,意指即便在鬼族看來,亦屬妖怪般的邪惡法術。


    各類冥妖術受資質影響極大,尋常鬼族並非皆可修煉。


    竇弢揮手拋出黑索,欲捆了半死不活的相浩。


    尤希兩指連彈,數粒冰珠彈開黑索。


    “怎麽,尤莊主不肯了?”


    瞿兆精挖苦,眼中寒芒閃爍,恐怕用不了多久,便會徹底翻臉,大打出手。


    “非尤某不肯,隻因另一客人不肯!”尤希歎道。


    薛通聽聞此言,不禁微微一震。


    “哦,還有客人?尤莊主打了埋伏?”瞿兆精皺眉,鄙夷道。


    他心裏並不怎麽擔心,維州府修實力高尤家近一倍,即便尤希請了兩三高階,亦於事無補。


    “轟!”


    五十裏外山嶺,升起青煙,山洞飛出鶩船,快速靠近,降落廣場。


    接二連三下來五人,均以黑布遮麵。


    最後是甘叢出場。


    “甘叢!”


    全場大嘩,此起彼伏的低聲議論。


    甘叢乃全域通緝的要犯,懸賞兩億。


    薛通目光,五人額頭掃來掃去,比對印象中的穀石峒、栗秉模樣。


    瞿兆精麵如土色,心中種種疑惑頃刻間煙消雲散。


    “朝度嶺匯集了維州、羨州的半數精英,除了瞿兆精,願效忠本尊者均可獲封,衛飛白勾結人族奸佞,使泯羅陷於險境,已成禍國殃民的罪人!”


    甘叢一上來就將府修分割,蠱惑道。


    “拿下甘叢,勿聽其妖言!”


    瞿兆精身邊站起新提拔的府衙將軍,乃是對其死忠之士。


    甘叢猛一抬手,一隻黑漆漆閃著磷光的黑色鬼爪,直掏府衙將軍心窩。


    同時一劍猛劈瞿兆精,牽製其無法施救。


    瞿兆精漂移五丈,揮鞭格開金劍的虛招。


    “噗!”


    漆黑鬼臂撞飛府將寶刀,插入心窩,掏出血淋淋心髒!


    甘叢以雷霆手段,擊殺第一個站起反對者,威鎮眾修。


    隨後鬼臂再放烏光,朝瞿兆精腦頂重重抓去。


    瞿兆精寶鞭揮掃,他修為與尤希相當,甘叢想一招斃其性命,當非易事。


    卻在此時...


    青黑兩道光芒劃過半空。


    直接將鬼臂斬成了三節!


    廣場中央已多出一名高大青年。


    薛通手持金牌,沉聲道:“吾奉域主之命,捉拿反賊甘叢,其餘受其蠱惑、脅迫者無罪!”


    “衛域主即刻便到!”


    多數鬼修大惑不解,麵麵相覷。


    甘叢麵皮一緊,想起一人,“你是人族薛通?”


    “正是本尊,你勾結妥羅敗類穀石峒,殘殺班督等忠義之士,禍害泯羅,死期已到!”


    薛通不再囉嗦,儲物鐲地級九劍出動,廣場上空遽然一暗,雷鳴龍吟陣陣,狂風大作。


    黑壓壓的劍雲,朝甘叢轟去。


    薛通之力,絕非天人初期可擋,甘叢陣中,兩條黑影飛躥,各自逃命去也。


    “拿下兩人,重重有賞!”


    薛通不宜分心,滿腔怒火,十成法力蠻力,皆匯入了渾天烈日鎲大招。


    “萬裏灰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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