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震了?”


    薛通收了獠鷲骨傀,飛身出洞,其時正值午後,陽光直射,群山熠熠生輝,不見異常。


    “這一大片荒山野嶺,獸人蹤跡全無,妖獸亦絕少出沒。”


    薛通駕穿雲錐逡巡,確定到底有無異常。


    數十裏外高山背後,山穀塵霧升騰而起,薛通近前一看,不禁倒吸一口涼氣。


    山腳煙塵白霧不斷,與昔日嵬逵崖、玉方山如出一轍。


    “秘境在相距兩萬餘裏的地方新開入口?簡直要吞噬整個崇光大陸的架勢,太過龐大了吧。”薛通心頭湧起一陣惶恐,一種巨變將臨的感覺油然而生。


    他心念一動,突然想到,自己的困境或許能因此解決,崇光結界爆發,天下大亂,誰還有空追查他的下落。


    “入口形成快則半年,慢則一年,獸人或許發覺異常前來探查,我還是早點離開!”


    ……


    一個月後,萬乾國王城。


    薛通中年人打扮,守城門的武士稍作詢問即放行入城。


    萬乾國是崇光最寬容的國度,這裏武者的宗派觀念淡漠,即使是獸人,亦能和諧相處,萬焱聖盟一統全疆玄門。


    薛通審視過往經曆,與高階武者牽扯太多,他需要降低身份,混跡與尋常武者之中,靜待結界巨變。


    萬乾國,自然是最好的地方。


    薛通租了一座普通的園子,偶爾去趟茶館,打探消息。


    獸人大勝,玄古神教潰不成軍,僅二百餘人逃回西嵐的消息令他久久說不出話來。


    薛通辛苦修煉,按鷲部提粹之法,粹取棣豆、棱薯、庹荊、蕗草之精,製成黏乎乎的食物囫圇吞下。


    僅一月之後,薛通即察覺有異,渾身暖洋洋甚是舒服,獸人煉體食物與人族淬體丹藥異曲同工,卻更溫和持久。


    萬乾王城既有獸人,獸人食物自有專門店鋪,薛通改頭換貌,成批買回。


    他利用交換會出掉穿雲錐、磐龍劍等八九件法器、換回了約三十萬靈石。


    他耗盡獸人植物,基本掌握了提粹之法,換上新購的高級種子,噴灑“五華液”,以一年頂五年的速度種植。


    “長成後必要的種子留下,其餘提粹。”


    戒指靈田裏上千株靈藥,薛通按洞玄丹經的技法煉丹,持續提高煉丹技藝。


    半年後,薛通得到了結界傳送光渦在瞿山形成的消息。


    “嘿嘿,好戲開場!”


    薛通斷定,結界大妖不斷進化,為吸食更多人魂,增擴入口,一旦吸足神魂便會促結界爆發,重見天日,占領崇光。


    “沒搞錯的話,這次先天武者也能進去了。”


    薛通加緊在萬乾王城大肆買貨,光道源丹、菩提丹這類後天煉氣丹藥就買了二十盒,一百二十粒,六十萬靈石之多!


    薛通武徒期時,後天煉氣丹藥雖然有效,但效果僅比肇璣丹稍好,晉級之後,藥效成倍提高,值回藥價。薛通月服兩粒,煉氣進展神速。


    他通過拍賣會,中品法器級的煉鼎、藥鼎各買了一具,花去五十餘萬靈石。


    不久,傳言證實萬焱聖盟兩名先天武者,攜三十名後天、五十名武徒進入結界。


    隻月餘,爆炸性訊息傳遍王都,光渦劇變成漆黑顏色,時而噴發黑氣,滿是暴虐和殺戮的氣息。


    而進去的武者,一個都沒回來!


    薛通迅速趕至金鸞商行。


    “客人是第一次來”商行武者說道。


    “嗯,鄙人想買鎲技,請問價位如何?”


    薛通記得陳子雄曾說,雲霄宗叉鎲武技匱乏,九殺鎲實在太過初級,武技加成嚴重不足。


    “客人稍候”商行武者開始查視貨單。


    “二十萬、四十萬、七十萬、九十萬。”武者報價道。


    “九十萬者何名?”


    “闇黑星隕鎲”


    “就這個,另外貴行可有葵芝丹、胤神丹出售?”薛通問道。


    武者搖了搖頭。


    薛通買到心愛的武技,當夜即離開了萬乾王城,他取了化名,未用楊世傑的商行玉牌,殺仙使的事鬧得太大,若玄古神教高層出麵,金鸞商行也不一定保險,誰知道神教教主和商行首腦私交如何,會否通過商行追查他的蛛絲馬跡。


    “大不了三十萬靈石的定金暫時拿不回來,又不急在一時。”


    “九十萬武技價值連城,比高級功法和丹經都貴,好成啥樣簡直難以想象。”


    他進入嘉元國界,星夜兼程,半月後抵達平山。


    平山鎮的散修盛傳,結界即將爆發,雲霄宗已下令無關人等向東部沿海,俗人地界轉移。


    “嘿嘿,亂作一團,回雲霄宗恰逢其時。”


    他在雲霄宗還有不少事要辦,須回來一趟。


    薛通將大批物資轉移儲物戒,但黑漆刀留了下來,以防萬一。


    ……


    雲霄宗,演武場。


    演武場外圈,密麻麻裏三層外三層擠滿了雲霄宗弟子,靠近崖壁的一麵,嵌山而建的閣廊裏同樣坐滿了人,雲霄宗部分高層正注視場中央激鬥的兩人。


    演武場的大動靜早引起了薛通的注意,他借助濃雲的掩護,飛速靠近。巡山的演武堂弟子揉了揉眼睛,問起身旁的同伴:“好像有人影晃過,你看見了嗎?”


    “哪裏啊,你眼花吧。唉,算咱哥倆倒黴,無福觀看天成丹大比的終試。”


    薛通有宗門玉牌,警戒裝置不起作用,他鳶影術一閃而過,躲開了崗哨弟子的眼睛。


    演武場位於驕陽峰西側半山的平台,占地二十畝,是宗門重要的比練場所。


    無人注意他的到來,薛通麵具遮臉,擠進人群觀戰。


    李睿廣、陸煥之鬥得難分難解。


    二人皆武徒頂峰,到了勝負將分的緊要關口。


    李睿廣大喝一聲,章魚觸手狀的魔舞藤分擊五路,碗口粗細的蔓藤啪啦啦或抽或掃,陸煥之上下左右俱是深綠色蔓藤的影子。


    陸煥之手中赫然已多出一柄灰黑色長劍,猛然一攪,淩厲的劍氣激蕩開來,形成螺旋風口向外旋轉擴張。薛通凝睛一看,長劍似金非金,似木非木。


    鐵香劍、卷風劍雨。


    卷風口一瞬間漲大,鋸齒型的劍芒絞切開蔓藤,無數的碎藤紛揚而起,李睿廣不慌不忙,口訣續發,新的三根魔舞藤重重抽打在卷風口,粗大的蔓藤在卷風的銳齒上折斷,但卷風來勢大緩,呈潰滅之象。


    陸煥之張口一吐,血霧噴於劍身,卷風氣勢為之一振,重新卷向李睿廣。


    “即使不能用爆彈,也應以爆炸法術攻擊旋風中心,炸開卷風。”


    觀戰的薛通念頭方起,李睿廣仿佛已讀懂了他的心思。


    李睿廣口吐“疾”字訣,掌心金光一亮,一杆三尺金色短槍,閃電刺入了螺旋風口!


    短槍穿過兩道螺旋,隻需再進一道即能刺中風心。


    陸煥之臉上閃過一絲極難察覺的不屑,短槍戛然停止不前,風心正前的空氣凝滯無比,槍尖嗡嗡顫鳴,再也不能前移半寸!


    而此時卷風已至李睿廣身前,螺旋像一隻長滿倒刺的布袋,張開大口,便要將李睿廣吞入,絞成碎片。


    觀戰者已有人扭開頭去,不忍看到血腥的一幕。


    電光石火的刹那,李睿廣驟然間抱膝縮成一團,鑽入了卷風!


    他穿過兩道螺旋,緊握金色短槍,狠狠的紮了進去!


    “啊”、“哇”、“天啊!”…


    “李睿廣真拚啊!此招驚險無以複加,稍一閃失即魂飛天外,犯得著嗎?!”


    薛通大為錯愕,難以理解為何用賭命的險招,他當然不知,李睿廣確將本次比試,看得比性命更加重要。


    心高氣傲的李睿廣多年屢屢受挫,常受宗門責罰,唯一挽回尊嚴的機會便是盡快升級後天。


    短槍戳破風心,卷風劍轟隆隆潰散開來,李睿廣興奮焦急的臉龐已扭曲變形,夢寐以求的天成丹仿佛正向他招手!


    他的手臂猛然一頓,短槍似乎戳中了一塊硬硬的東西,一道灰光隨之亮起,刺穿他護體的光幕,紮進肩胛!


    李睿廣連人帶劍,重重摔飛在地。


    薛通看得分明,那是陸煥之袖口穿出的又一支鐵香劍。


    “哈哈,我前幾輪比試愈不出卷風劍,你便愈當我要留在最後,你一定以為我果然按預想出招,奇招行險攻擊風心,欲取我性命,確實差點刺穿了預先備好的盾片。”


    “你一定沒想到,我不但補掉卷風劍的弱點,且煉成了驅動第二支劍的第四層功法。”


    “我從未用過第二支劍,等的就是今天!”


    李睿廣麵如死灰,他甚至沒完全聽清陸煥之在說什麽,他腦海裏浮現出十數年來修武生涯的點點滴滴,那些如煙往事此刻顯得那樣的清晰,觸手可及。


    他肩胛的鐵香劍猛然抽出,閃電般插了下來。


    李睿廣看見一道灰光,他知道那是鐵香劍尖的光芒,他的萬千念想皆灰飛煙滅,絲毫沒有躲閃的欲望。


    每一個人都聽到了驚呼和尖叫,無論是自己或是別人的聲音。


    李睿廣既不認輸,陸煥之便可再傷其一臂,徹底解除他反抗的能力。


    鐵香劍離李睿廣的左臂已不足半尺,場上無一人阻止。


    一道雷光擊中劍尖,鐵香劍連翻幾個跟鬥,遠遠落在地上。


    薛通扶起李睿廣,摘下麵具,冷厲的目光直視陸煥之,“你既已贏下,為何要繼續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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