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持劍卻未以兵刃相博,各站於擂台一邊,掐指念訣。嚴無忌包裹在一團鐵鏽般的煙氣中,鏽氣張牙舞爪,試圖粘上他的身體,卻始終被一層若隱若現的淺白氣膜阻隔在外。


    嚴無忌一聲冷哼,“戚震原,你的潰爛術不過如此。”


    陡然白光大放,鏽氣一衝而散。


    嚴無忌駢指一點,一個黑色的鬼魔虛影驀然出現戚震原頭頂,手中鐮刀一劈而下。


    “嚴師兄的鐮鬼術又精進一層,戚震原怕是不行。”


    “兩人平素就互看不慣,今日借名正言順的武競,火藥味很濃、拚得很凶啊。”


    “豈止,待會假戲真做,弄死弄殘都有可能。”


    戚震原神情淡然,三指一搓,一柄白光短劍橫空而至,一劍斬於鐮刀之上。


    “轟隆!”


    鐮鬼、光劍劇烈一震,化作兩團光芒交匯在一起,戚震原足底發力,人箭一般躥了出去,手中破虜劍洞出。


    戚震原武徒大成的法力,學的是大月門常見的煉氣功法“天九術”,一套伏魔劍技已煉至五層。


    嚴無忌近身霞光湧起,身形一晃避開,霜華劍直刺,指向戚震原眉心。


    戚震原長劍回撩,撥開了嚴無忌的劍招...


    兩人殺了個旗鼓相當,陷入苦戰。


    十數回合惡鬥後,嚴無忌狠砍數劍,驀然噴出一口鮮血,眼中凶光大放,殺氣凜然。


    他揮劍的速度仿佛換了人一般,霜華劍霞光暴漲,一劍擊穿戚震原的護體光罩,紮進他的右肩!


    “啊,嚴無忌太不要臉了,竟用自殘的秘術血祭大法,不顧髒腑受傷,卑鄙求勝!”


    “即便贏了,三月內武力大打折扣,宗門還會讓他去嗎?簡直既無恥又沒腦!”


    戚震原的同師門兄弟火冒三丈,高聲怒罵。


    血祭大法一類的秘術通常用於危急時自救,不惜損傷經脈腑髒,短時提高法力爆發度五成,不成功便成仁,殊死一搏。


    督戰的大月門長老眉毛擰成一團,不甚情願的宣布嚴無忌獲勝。


    使用自殘術不屬違規,勝便是勝了。


    戚震原氣得雙腿打顫,傷藥都灑掉大半,還是他師弟幫忙敷上了藥膏。


    嚴無忌滿臉不屑,取出一枚朱紅的丹藥,吞服了下去。


    “啊,血參補天丹?這王八蛋哪來的靈丹?”


    嚴無忌得意洋洋,“你們這些廢物知道什麽?!”


    血參補天丹係從四品的高級丹藥,一枚值一萬五千靈石,嚴無忌腑髒的傷勢十日即可複原,秘境探險不受任何影響。


    靈丹係其師尊數年前的贈予,為爭奪名額、擊敗宿敵戚震原,嚴無忌不惜浪費靈丹,發動秘術退敵。


    ……


    三月初八,嵬逵崖。


    狹長幽深的山穀,嵬逵崖麵巨大的藍色渦斑呈規律的時隱時現。


    雲霄宗大護法燕天德,大月門督教司徒登兩名先天親臨,兩人身後是八位後天大成期的武者。


    “先天初期!”薛通初次見到如此高階的武者,強大的威壓像大石壓在他胸口,恐懼害怕的感覺油然而生,腦中灰點亦微微一顫。


    薛通麵孔刷的變得慘白,經他數月神熾訣的喚醒,灰點伸出銀絲吸了他小半月的精神力,這幾日方有了些好轉。若此時不安分蠢動,被先天察覺的話,簡直不知該如何收場。


    司徒登看似無意的朝身後一望,如電目光一掃,薛通慌忙垂頭低視,避開了司徒登毒辣威嚴的視線。


    燕天德十人麵朝藍斑坐下,手中掐訣,喃喃念起法咒,嵬逵崖山體上方,黃塵翻滾,原先不怎麽顯色的陣罩逐步浮現,金黃紅三色的符文在陣罩表麵一波接一波的滾過,越滾越快。


    而在地堡石室,守護皇天厚土陣盤的兩名武者同樣掐指頌訣,陣盤上黃濛濛的流光停止了流動。


    燕天德袖中,一個篆刻靈紋的古舊瓷瓶升至半空,倒出八枚翠綠光球,八名後天掌心向天,各托起一枚。


    翠綠光球膨脹,冉冉飛至皇天厚土陣上方,從陣罩抽出一條條土黃光絲,吸入球體。


    “疾!”燕天德低喝一聲,掌心一道粗大的綠色光柱重重轟擊在陣麵。


    司徒登見狀,大手一揮,一柄翠綠木屬性巨劍,狠狠劈中皇天厚土陣翻滾的黃色塵雲。


    “呯!”法陣裂開一道小口,強大的氣浪噴射而出,席卷山穀,飛沙走石,樹木連根拔起,氣浪掃過山頂,薛通褐袍鼓脹,獵獵作響。


    “速入大陣,進入秘境!”燕天德喝道。


    雷驍飛身上崖,貼近藍斑,身形一隱而逝,隨後魏庚、唐一鳴、慕良工...魚貫快速而入。


    薛通藍斑一貼,頃刻冰涼之意沁體,呼啦吸進漩渦,刹那間天旋地轉,眼前一片漆黑。


    耳畔隻有呼呼的風聲,不知過了多久,前方霍然一亮,薛通像一枚炮彈,射進了灰蒙蒙的虛空。


    他運起行雲術,半空中恢複平衡,緩緩落下。


    薛通揉了揉眼,看清身處一片開闊的空地,天空陰沉沉不見陽光,南方奇峰峻嶺一望無際,北麵一座雄偉的山峰高逾千丈,頂端雲霧繚繞。


    他查視周遭無異,攤開地圖觀察起來。


    “北方高山什麽玩意?南雲峰不應該是在南麵麽,看山型像是啊,但我怎會在山峰更南?!”


    “哎呦,傳送的位置不對,和原先想的不一樣!”


    根據過去多次秘境之行留下的劄記,雲峰以南迷霧重重,穿越大山凶險無比,與武徒中後期的等級完全不匹,是以曆次探險皆為群體向北出發,南方的信息不明。


    “翻越山峰與同伴匯合?”


    “我有秘密在身,獨行或許更佳。”


    “至少等等看,還有人傳送到附近嗎?”


    薛通就近找了些荒草枯枝,生起煙火提示位置,他等了三個多時辰,直至夜空升起一輪不甚明亮的新月。


    “預案定的是查明傳送地就依地圖指引,向雲峰集結;倘若地點不知、雲峰未見,那就向南行進。”


    “按理我應向北,穿越大山設法與同門在雲峰北麓匯合。”


    “時日尚早,秘境機緣難得,先逛逛再說。”


    薛通邁步向南方山脈走去。


    秘境空氣凝重,飛行術法力消耗翻倍,速度比奔跑快不了多少。


    他挎了兩隻儲物袋,黑漆刀已移至儲袋,便於隨時使用。


    ……


    灰白的月光中,前方地麵突然鼓起十餘個小包,迅速衝來。


    “蓬蓬”,地底鑽出一群野豬大小的巨鼠,黃尾綠眼,腐口獠牙,吱吱呀呀亂叫。


    土妖鼠!鼠群中最前的那隻高高躍起,鼠未至,腥氣已撲鼻而來。


    “嘿嘿,正好試試我的雁翅鎲和大成的雷擊法術!”


    雁翅鎲光芒驟亮,速度之快瞬間便洞穿了灌鼠的頭顱,普通武徒中期的妖鼠對薛通來說早已不在話下,薛通雁翅鎲橫掃,臨近的土妖鼠又是三死三傷。


    鼠屍被甩出數丈,圍住薛通的七八隻妖鼠竟舍了他,瘋狂撕咬起死鼠,狼吞虎咽,轉眼將鼠屍吞食得一幹二淨。


    “什麽鬼如此邪門!”薛通趁群鼠分神,手中雁翅鎲一拍,三隻灌鼠橫死,他反手一擊將背後偷襲的妖鼠叉翻,這柄法器頭一回迎敵,表現出的威力較半年前何止翻了一倍!


    餘鼠受驚,當即掉頭逃竄。


    薛通大手一揮,一道耀目的雷光炸碎了最大的那隻悍鼠。


    他輕拍靈寵袋,戰場餘下的傷鼠殘鼠,按慣例歸骨傀處置。


    “奇怪,灰點視而不見逃逸的鼠魂,莫非嫌等級太低?”


    薛通正自思量,黑暗中兩隻碧瑩瑩的獸眼讓他悚然一驚。


    “妖獸這麽多?一撥沒完,又來一隻?”


    低沉的豹子咆哮,同樣的武徒中期。薛通膽心骨傀受傷,跨步衝向妖豹,鬥大的拳影轟然擊出。


    第四層的煞拳,纏繞前臂的青黑色煙霧較半年前已濃鬱了許多。


    鬼煞拳去勢極快,但妖豹的反應亦非同一般,斜刺高躍,眼見此拳即要落空,薛通途中變招,預留的後手封住去路,結結實實一拳打中豹身,妖豹直飛而去,空中即一命嗚呼。


    秘境的狀況令薛通撓頭,平地僅數十裏的路程便遭遇兩撥妖獸,環境惡劣可想而知。


    群鼠啃食鼠屍的情景提醒他,秘境妖獸嗜血瘋狂,留點獸屍說不定能派上用場。


    薛通收起幾具略微完整的鼠屍備用。


    ……


    雲峰之北。


    朱青菱睜開眼,南方極遠處一座高峰,北麵是廣闊的平原。


    “雲峰!我的位置與過去類同,傳送到了平常得不能再平常的地點。”


    朱青菱加快腳步,趕往雲峰北坡。她急趕半日,疲乏力盡,此時天色已漸漸暗了下來。


    秘境亦有晝夜,隻是夜空中繁星不在。


    朱青菱布置好警戒,在避風的小土丘刨出睡洞,打算將就一晚。


    洞外,烈風的呼嘯聲充滿了暴戾的氣息,朱青菱尋思:“秘境令人心慌煩躁,此事宗門沒說過啊,告訴我們的是風和日麗,輕鬆自在。”


    她捏碎近四十張傳音符,魏庚、薛通、馬少衝、張凱複、賀芫華、雷驍...。


    雲霄宗為所有進入秘境者免費製作傳音符,鼓勵互留音符,以利聯係。朱青菱除了陸煥之等五六個曾受執法堂處理過的弟子,與四十三人互留了音符。


    此番傳音符的品質甚高,可傳送七十裏的距離。


    朱青菱遍發一圈,希冀盡快聯係到同門,結伴而行。


    “嗷嗚~”、”嗷嗚~”


    淒厲綿長的狼嚎暗夜中響起,接連不絕。


    狼群!猛虎不敵群狼,若與惡狼狹路相逢,必凶多吉少!


    朱青菱心驚肉跳,緊握莫生劍,惶惶中愈發繃緊了神經。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仙途煙雲錄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霜木散人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霜木散人並收藏仙途煙雲錄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