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男子粗獷冷漠,凜然生威,滄海早已見過,赫然便是初上修羅島時受人圍攻的那個人。想不到他大會一開始的時候被人圍著打,現在大會快結束了,還被人圍著打,而且對手的規模是愈加浩大。看來雙方從頭到尾一直在糾纏,六天五夜未曾停歇過。滄海甚為佩服,道:“他就是樊睿?”


    濯風點頭道:“正是。”


    滄海道:“以一當萬,仍將眾人視若無物,果然神勇無敵,氣吞山河。”


    濯風露出淡淡的笑意,道:“這個自然。若無大氣概,何以服天下。”


    滄海歎道:“我們年輕一輩中,恐怕再也找不到能出其右的人了。”


    子汝不以為然,道:“哼,那倒未必。天下修士千千萬,資質好的又不止他一個。”


    滄海微微一怔。濯風笑道:“單論資質,睿兄其實並非絕佳。他能走到這一步,憑的乃是超人一等的堅韌與執著,資質反在其次。”


    子汝撇嘴道:“聽起來,你倒像是站在他那邊。”


    濯風凝望戰場中心的那個偉岸身影,昂然道:“這個人,我是相當服氣的。但人生在世,總有些事由不得自己。你說對嗎?”


    子汝眼簾低垂,輕咬嘴唇,突然像是滿腹心事的樣子。滄海雖然好奇,但氣氛沉鬱,似乎不便開口問詢,當下也不說話,凝神觀看場內戰局。


    樊睿拖動鎦銖山,步履穩健,昂首向前。即便相隔了一裏地,山石摩擦地麵的聲響仍清晰可聞。人潮湧動中,兩道人影一左一右同時躍起,勁發成白芒,雙邊夾擊,照他當頭轟下。


    樊睿舉重若輕,右掌翻飛,朝空中迅速連環拍打,砰砰兩聲,白芒破碎,兩條人影剛跳起來便已被擊落,端的是既快且厲。


    一路打到現在,跟的時間久了的人都知道他的厲害,懂得見機而動,像這般冒冒失失地一上來就大開門戶去攻擊的,大都是新趕過來的。樊睿擊退兩人,腳步甚至不曾有絲毫阻滯,往前移動了幾十米,又有兩人一前一後,大踏步前來攔截。


    那兩人身高八尺,肌肉健碩,許多人都隻到他們腰間,光是站著不動就已經是鶴立雞群,這一走起來,給人一種地麵都似乎在搖晃的錯覺。兩個巨人麵目相像,當是同一娘胎出來的親兄弟。


    前麵的巨人手持一柄大錘,惡狠狠地攔在當道。後麵的巨人揮舞一把大鑿鐮,掄臂便朝鎦銖山砸去。樊睿手中長繩急甩,震蕩空氣,唰的一聲,打在鑿鐮身上。鑿鐮去勢頓時歪了,從鎦銖山上麵疾掠而過,向旁邊的人群斜斜割去。


    那大鑿鐮刃長兩米有餘,凶猛驚人,一旦挨上,非被切成兩段不可。旁邊的人大聲驚叫,不約而同地撲地打滾,險險避開。有人死裏逃生,不由得破口大罵。


    前麵那巨人見兄弟失手,大喝一聲,大錘如泰山壓頂,劈頭蓋臉往樊睿砸落。樊睿身材本已算得上高大,但與那大錘相比,卻如小雞一般嬌小。錘身未落,飛塵已起,單憑風壓便壓得堅硬的地麵凹陷下去。


    眼見樊睿就要被砸成肉泥,他卻毫無躲避之意,忽地抬腳高踢,鐺地一聲金鳴,大錘雷霆萬鈞的落勢生生被他腳底抵住,餘波震得周圍地麵都紋裂開來。


    前麵那巨人想不到如此沉重的一擊竟被他單腳擋住,露出驚訝的表情,手上加勁,大錘卻仍紋絲不動,難以寸落。正欲抬錘再砸,忽然錘身一鬆,樊睿右腳放下,左腳趁著他腰身微微墜彎之際,閃電般揚起。


    這一腳本應是踢下頦要害的,因他身材巨碩,卻踢在了胸口上。隱約聽得肋骨斷折的聲音,那巨人痛吼一聲,仰天便倒。在他將倒未倒的一霎那,樊睿左腳落下,右腳續起,一記倒掛金鉤,踢在他手上的大錘上。


    連環三腳,直是一氣嗬成。


    但聽得又是鐺的一聲,大錘應腳脫出,恰恰飛過身後的鎦銖山,呈弧形墜落。如同精心計算過了一樣,落點剛好在後麵那巨人站立的地方。


    後麵那巨人被鎦銖山擋著,視野有限,等到發現大錘砸至,哪裏還避讓得過來?一記重重的悶響,大錘把他的半邊身子都打歪了,躺在地上,隻痛得嚎呼不止。


    樊睿撕開前麵巨人的背囊,從中摸出幾塊鎦銖石,甩手丟到後麵,邁步繼續走。


    人群裏有人喊道:“單打獨鬥不是他的對手,一起上!”


    眾人紛紛呼應,一時間光華四起。


    左邊,地上土石平地拔起,畫地為牢,欲將樊睿困住,是禦土之術;


    右邊,掌心引氣,氣凝成冰,冰化為箭,萬箭齊發,要其避無可避,是寒冰掌法;


    前邊,風卷殘雲,飛沙走石,似將揉碎萬物,是風暴之奧義;


    後邊,龍形飛舞,怒呲狂撲,吟動於四野,是化形神功;


    上方,雲覆長天,暗沉抑鬱,怪雷傳響而下,揪人心魄,是暗黑攝魂之秘。


    十幾道攻擊鋪天蓋地齊至,封鎖了樊睿所有的退路,威勢赫然。身在一裏之外的滄海等人單單是看著,也覺此景十分動魄驚心。


    然而樊睿神情淡然,跨出兩步後,猛地腰身急扭,左手力扯,轟然聲動中,身後的鎦銖山竟被他扯得離地飛起,猶如一個巨大的流星錘,繞著身周甩起圈來。巨影過處,帶出一陣急旋的勁風,宛若屏障,四麵八方的術法剛剛打到勁風之上,便即爆開。


    同時他右手往頭頂一拳打出,一個靈力幻化的碩大拳影衝天而起,狂飆撞進天上的烏雲暗雷之中,漫天彤雲頓時轟然一聲炸開,轉眼間往四方流散,灑下一地夕陽。


    淩亂密集的各種能量在戰場內衝撞爆炸,光芒耀人,硝煙彌漫。那座鎦銖山在空中急旋了一陣,終於轟隆一聲,隨著地動山搖,停落了下來,隻震得數千人腳下同時打了個趔趄。


    待震動平息,定睛而看,剛才聯手出擊的十幾個人或倒或退,俱各受了不小的反傷,再也不敢上前。


    樊睿嘴角浮起一抹冷笑,視線轉投向地下,道:“還有一個,想從地底偷走鎦銖石嗎?別藏了,出來罷。”


    地麵產生了一絲極為難以察覺的騷動,似底下的人行跡暴露,想催動殺招,先發製人。樊睿喝道:“滾出來!”


    “來”字一出,突然天上嗡鳴大作,剛才那隻碩大的拳影從夕陽的折射光中現出身來,往下急墜。墜到一半,忽爾一變二,二變四,四變八,八變十六,十六變三二,分化作無數的小拳影,暴擊而下。


    密集的拳影打在地麵,碎石亂濺,坍塌了一大片。


    拳影落盡,裂開的土縫之中,露出半個腦袋,一動不動地仰著,七竅流血,半死不活。顯然就是藏身在地底想以遁地術去偷鎦銖石的那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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