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女人風濕發作時候的痛苦,陳崇義給自己打了打氣,克製著嘴裏冒煙的幹渴,繼續在湖岸的山林小路翻山越嶺。


    不久,他爬上一座小山,眼前的視野頓時豁然開朗。


    在東南方向的山腳下,是一個巨大的沙場,裏麵的車輛如林,一座座小山一樣的沙丘寂靜的堆在那裏。


    沙場和湖泊之間,原來有一座連貫東西的小山,不過已經被財大氣粗的徐三夷為平地。


    在那塊平地上,徐三在中心位置建了一棟別墅,又從兩邊挖出來一個近十米寬度的人工河。


    這樣在湖裏淘的沙子,以及從湖上遊河邊挖掘的沙子,就能通過人工河源源不斷的送到前麵的沙場。


    月亮湖水域麵積廣闊,有三十四平方千米,湖底厚厚的沙子都是優質的建築材料,上遊連著的幾條小溪的河床,也都是富含優質沙子。


    是整個山城產量最大的沙場,徐三可謂是日進鬥金。


    陳崇義從漁具包裏拿出望遠鏡,朝著下麵的別墅看去。


    因為有護城河,所以別墅的院牆並不高,尤其讓徐三驚喜的是,別墅裏麵的窗戶居然連防盜窗都沒有,而且有一扇窗戶居然是開著的!


    “不會有人在裏麵住吧?”


    看到這完全顛覆他想象的一幕,陳崇義不禁心裏麵直打鼓。


    不過有沒有人等到晚上天黑,看有沒有亮燈,自然就是一清二楚。


    他看了一眼手表,現在才下午三點多,到天黑至少還有四個多小時。


    等待他到不怕,就是嘴裏渴得幾乎要虛脫。


    陳崇義看了一眼北麵山下,那一望無際的碧綠湖水,決定下去先喝一點湖水,不然自己今晚搞不好渴得連翻牆爬梯子的力氣都沒有。


    這時候的陳崇義還不知道,在他舉著望遠鏡觀察山下的別墅的時候,徐老頭也眯縫著眼睛在值班室的後窗戶,朝著他遠遠的望。


    徐老頭有一雙非常遠視的遠視眼,取下老花鏡,眼睛立刻就變成了望遠鏡,自然也看到了陳崇義。


    在文燁給他打了電話以後,徐老頭就一直在想,要是賊子過來踩點,會在哪裏出現。


    幾乎不用多想,他就確定了這座小山。


    因為北邊是大湖,南邊是大片的稻田,再南是一個村子,外人走進去就會很紮眼。


    西邊就是環湖的大山,別說野豬,野狼都有。


    “這小子,真敢來哈?”


    徐老頭縮頭縮腦的看了半天,終於確定這次來的就是一個人,不僅放心的笑了出來。


    要是來了三四個,他還真沒有膽子晚上放狗過去找茬。


    在沙場停工以後,這裏一到晚上就是一片漆黑,鬼影子都沒有一個,徐老頭真要因為這被黑了,那才是冤枉死。


    事實上趙長安已經答應了徐老頭,在他離開山城以前,再安排四個人,兩班倒的陪他一起看場子。


    不然等到年底那些窮瘋了等著米下鍋的人,欺負他一個老頭子,能把這個場子給拆了。


    ——


    趙長安騎著自行車在半路就和李豔秋他們分開,去文燁家裏。


    晚上他約了幾個徐老頭推薦的人,在金仕波的燒烤攤吃燒烤,順便說一下照場子的事情。


    徐三的四個場子,其他三個還好,各種可移動的車輛都集中在了月亮湖沙場,再加上搞進去了老道三人,在彭州那邊應該可以風平浪靜很長的時間,每個場子再配兩個人陪著看場子的老頭輪值就行了。


    不過月亮湖沙場必須保持在任何時候,都有三人四狗,趙長安才能放心。


    到了文燁家裏,單彩,徐婉容,正在陪著文燁奶奶說話,文燁已經在廚房裏忙碌著晚上的飯菜。


    趙長安和文燁奶奶嬉皮笑臉的聊了幾句,又和徐宛容說晚上一起去吃飯,就到了廚房。


    “我聽說齊向鋒偷了一輛摩托車失蹤了,真奇怪,按說真不應該。”


    趙長安直砸吧嘴,臉上帶著笑容,顯然很高興:“為人師表,他這一輩子算是上不了講台了!”


    文燁楞了一下:“能不能查到他最後打的幾個電話?算了,與咱們無關的事情,真要是有事兒,查電話說不定要惹上不知道藏在哪裏的麻煩。反正這小子也不是個東西,都是一個班的同學,居然給你下套子,植物人了一個喻應明,最好這小子也是惹了不該惹的人被做了!咱們去查難道還要幫他?”


    趙長安點點頭,笑著說道:“夏武越成了獨臂刀客,喬三差點成了鋼釺烤天田雞,喻應明成了不動產,現在齊向鋒也成了千裏走單騎;就高中這一塊,不說是大仇得報,不過利息也算收得差不多了。”


    “就高中?”


    文燁聽出來了趙長安話裏麵,不一樣的味道。


    “還有夏武越的三條狗,不急,等打垮了夏文陽,再做掉夏武越和喬三,那三條喪家之犬想要剝皮抽筋,不過是舉手之勞。”


    中午喝了大半瓶五糧液的趙長安,忍不住眼珠子有點發紅。


    四年前的那個暑假,養豬場後麵臭水溝的熏臭,幾張扭曲恣睢大笑的臉孔,又似乎在他的鼻翼之間繚繞,眼睛裏麵閃動。


    不是不報,時候未到!


    ——


    和文燁聊了一會兒,趙長安就回到堂屋,對著電扇拿著紙和筆,愁眉苦臉的想著明天的發言。


    “單彩,你的演講稿給我看看,學習學習。”


    趙長安想借鑒單彩的演講稿,看能不能找到靈感。


    “這還需要演講稿?”


    單彩詫異的看了趙長安一眼:“隨便說說就行了,你真以為你說得話,那些學生能當做聖經?好好學習的不聽也會好好學習,不好好學的你就是口吐蓮花,再把這些話掛在他臉上,也一樣是浪費。”


    “你說得有道理。”


    趙長安可不這麽認為,任何一個學生,隻要進入一高,在心裏麵都不可能沒有‘如果我學習很牛比?的夢想或者理想’。


    也許有時候一個演講,一些啟示,真的可以改變一些人的一生。


    因為很多學生的父母,親人,師長,從來都沒有告訴過他這些東西。


    說個最簡單的,在前一世趙長安高考成績雖然不好,不過假如選擇宛陽師專,則是綽綽有餘。


    而不是選了一個高大上,名字好聽,其實什麽都沒有學到的‘市場營銷’。


    也許在宛陽師專他還會渾渾噩噩,得過且過,不過畢業以後可以當個老師,再找一個女老師結婚,生子。


    當然,在前一世雖然很苦,可是因為有李詩雅,趙長安也從來都沒有後悔過,更沒有抱怨的說過‘如果再讓我選擇——’


    不過假如自己並不知道自己會遇到這個叫李詩雅的女人,那麽也許報考宛陽師專,自己的人生路過得也許平凡,然而卻絕對不會是那麽的艱難辛苦。


    趙長安感激李詩雅,自己的女兒,嶽璐,嶽莉娜,劉奕輝,還有自己的父母。


    正是這些責任和幫助,才使得他在艱難和痛苦的逆境之中,始終不絕望,不放棄,不墮落,不極端。


    才一步一步的爬出了那個泥潭,回歸普通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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