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登封到洛邑不過一百餘裏,趙長安不疾不徐的跑了將近一個小時,到了龍門石窟。


    而不知什麽時候,夏文卓已經悄悄醒來,閉著長長的睫毛靜靜的想著事情。


    很多的事情抽絲剝繭,一遍遍拂去現象的浮塵去看下麵的本質,就能看到很多雖然依然脈絡還不連貫,然而卻可以做出的判斷。


    ‘趙長安的目的其實一直都很明確,就是要通過股權變現,其一,先打擊牛蒙恩,其二,讓綠園攻擊父親手裏的文陽地產。’


    ‘邢大立的目的也很明確,拿到安居50%的股權,再加上河洲島項目的大筆注資,逼迫牛蒙恩出局安居建築;然後整個山城地產業,除了一建,鐵東建築,市二建,這些半死不活瀕臨破產的建築公司,就隻剩下文陽地產這個唯一的對手。’


    在車子平穩的行駛中,夏文卓悄悄的睜開了一絲眼縫,心裏複雜的看了一眼這個認真開車的大男孩。


    “——從前現在過去了再不來,紅紅落葉長埋塵土內,開始終結總是沒變改,天邊的你飄泊白雲外。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情人別後永遠再不來,消散的情緣,無言獨坐放眼塵世外。——”


    夏文卓靜靜的聽著這首音樂,她感覺到了趙長安似乎非常喜歡聽這首歌,說實話在機場到鄭市的路上她聽這首歌感覺很不好聽。


    無病呻吟,歌詞毫無美感。


    然而在現在聽著,她突然有著一種想落淚的感覺。


    “苦海翻起愛恨,在世間難逃避命運,相親竟不可接近,或我應該相信是緣分。”


    細細的體味著這句詞,讓她心裏壓抑辛酸的簡直無法呼吸!


    這個大男孩,一直堅強的,隱忍的,有時又是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深深埋藏著的心,一定是很苦很苦的吧。


    要知道他隻比自己大不到一歲!


    甚至從四年前,來自哥哥的羞辱和打擊,就讓他的世界變得黑暗。


    而他在黑暗無盡的隧道裏,咬牙隱忍,明明可以考得全校甚至全市第一,卻一直都把成績壓低到一塌糊塗。


    讓師長失望,父母傷心,仇人嘲笑。


    成為那些老師告誡學生們,現代版的傷仲永!


    夏文卓悄悄的偏頭,讓座椅上的墊子拭去她右眼角流出的一滴晶瑩剔透的淚水。


    ——


    把車子停在停車場,兩人步行進入景區,來到龍門橋上麵。


    趙長安接到了宋菁打的電話,問他什麽時候回明珠,隨著大學生義演在國內引起的反響,邀請他和景岫商演的公司和婚禮絡絡不絕。


    “我這有點事情還得幾天,景岫那邊你看她的意見,不過我還是那個原則,不離蘇南不參與酒席。”


    掛了電話,趙長安不禁笑了起來,這才是宋菁應該幹的事情。


    這個女人不能讓她得勢,一旦手裏有了錢就張狂的什麽都不管了,甚至說狠一點翻臉不認人也都沒啥稀奇。


    “你的手機我看看。”


    這時候兩人站在大橋中央的欄杆邊,望著眼前江水暴漲的伊河碧水滔滔。


    “手機能有什麽看的?”


    這時候的手機就是一個接打電話,接收發送短信,別的連個彩鈴都沒有,在未來看來就是一個小磚頭。


    不過趙長安話是這麽說,手機還是給了夏文卓。


    看著她關機,打開手機後蓋,拿出電話卡。


    “你想用我的手機,你的可比我的貴。”


    趙長安以為夏文卓是要玩小情人之間互換手機的小遊戲,不禁笑了起來。


    然後就震驚的看到,夏文卓把電話卡從她手裏丟了出去,落向大橋下的江水。


    “夏文卓你瘋了?”


    趙長安又驚又怒,暴跳如雷。


    “如果我猜得不錯——”


    夏文卓把話說到這裏,拿出自己的手機,似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把她的手機遠遠的丟進了下麵的大江。


    然後望著趙長安:“邢大立對你手裏20%的安居股份是勢在必得!”


    “這就是你扔我的手機卡的理由,你不知道現在想補辦一個同號碼的手機號有多麻煩?”


    趙長安心裏既驚訝夏文卓這麽快就看到了事情的本質,也生氣她扔了他的手機卡。


    這時候手機卡還沒有實名製,想要補辦原號,趙長安還得費一些力氣。


    “這麻煩對你來講根本就不是麻煩,你現在也不要想再辦電話卡了,我也不買手機,就把龍門,小浪底,雲台山,八裏溝,全部遊覽一遍。”


    夏文卓輕聲說道:“對綠園究竟怎麽想的,我也不管,這七天我什麽都不想不管,你也要做到不想不管。”


    夏文卓說這些話,已經表明了她猜到趙長安和邢大立之間,現在是處於簽約前的角力。


    然而雙方的目的都很明確,一個想賣,一個想買。


    假如她父親夏文陽能夠看出來這一點,他肯定會不管是否食言,砸鍋賣鐵也會要搶這20%的股份。


    牛蒙恩顯然也不會坐以待斃。


    那麽事情將又會向著不可控的未知方向發展。


    “你真的想多了,我沒這麽自私,就是單純的想把薔薇姐手裏的股份賣高一點,不管是綠園還是夏文陽,或者王二麻子也都一樣。”


    趙長安點了一支煙,說得言不由衷。


    這話其實並不是他的本意,但凡有辦法,他都會努力不讓這20%的股份落進夏文陽的手裏,從而給夏文陽和牛蒙恩這兩個齷齪的混蛋聯合抵抗綠園的機會。


    “好啦,翻篇的事情就不說了,長安哥哥,你帶我去遊覽龍門石窟。”


    在這一刻,夏文卓笑靨如花,暗淡了整個世界的其他一切色彩,伸出白嫩纖細的左胳膊讓趙長安捥著。


    這一聲‘長安哥哥’叫得趙長安身體直發麻,有點迷糊的伸出右臂挽著夏文卓的左臂。


    肌膚相觸,細嫩清涼,是少女最清純的身體。


    一時間,所有的電話卡,權謀,算計,都被趙長安的腦袋拋空,和身邊帶著好聞的體香的少女,一起在龍門橋漫步。


    而夏文卓則是強忍著內心的悸動,朝著趙長安美美一笑,左胳膊帶著一點勁兒,拖著他往對岸走。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心幾煩而不絕兮,得知王子。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悅君兮君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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