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安,夏文卓幾人的車隊和蘇校長,李猛,陳月等人揮手告別。


    西進312國道,然後南下106,最後從白店鄉上高速,朝西高速行駛。


    這一來一回的耽擱,時間已經是上午十一點。


    十一點四十,車隊到達桃花江高速橋。


    趙長安打著車燈,靠邊停車。


    其餘三輛車,也紛紛停了下來。


    “呼呼呼——”


    趙長安下車,春風呼嘯,刮著衣袂飄搖,帶著涼涼的暖意。


    他站在護欄邊,望著橋下的滾滾碧波。


    江水綠得幽深,久看有種令人恐懼的眩暈。


    那是人類千萬年來形成,與生俱來的對水的恐懼的基因密碼。


    遠處大河兩岸,是金黃色的油菜花田,碧綠的麥浪。


    三兩株桃花,杏花,梨花,櫻桃花,在田間地頭一樹怒放。


    更遠,是連綿的群山。


    在明媚的陽光和潔淨的空氣裏,可以看到山頂的樹木和廟宇,一條條斷斷續續的盤山小路通往山頂,就像是在綠色畫布上麵寥寥勾勒出來的幾筆簡筆。


    而在江麵上,有運糧船,運山貨船,小型客船,——


    這些船隻在下遊不遠,將會進入淮河,直奔揚州,五大湖,甚至通過京杭大運河,進入長江水係。


    而那些撒網捕魚,或者驅使魚鷹的小舟,則給江麵增添了許多靈動的色彩。


    劉翠站在趙長安身邊,擔憂的望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趙長安,這就是桃花江麽?”


    陸菲菲拿著相機,滿臉的好奇:“景色還是很美的,希望源頭也不虛此行。”


    “不會讓你失望。”


    趙長安有點發青的臉色,勉強回答了陸菲菲一句。


    “你的精神太差了,你看張叔和葉紫,都是臉色如常,張叔的武術功底可是一等一的紮實;”


    陸菲菲這是第一次和夏文卓,裴學哲見麵,所以沒有評論即使在傘坡換著開,也依然精神不太好,有些萎靡的夏文卓兩人。


    “休息一下也好,雖然今早沒開多遠,可昨晚熬夜熬得很晚。”


    夏文卓站在葉紫身邊,望著奔騰的碧波江水:“桃花湖的魚頭豆腐湯一絕,鮮美解乏,還有山城米酒,糖炒板栗,地木耳炒雞蛋,這時候的蕨菜,香椿,野蔥,蒲公英,春筍,很多特色野菜也都出來了。遊玩的地方除了桃花湖,還有義陽三關,——”


    “文卓,以前你可沒跟我說這些。”


    葉紫的聲音裏透著幽怨。


    然後突然想起了什麽,不禁偷偷朝著趙長安那邊斜瞟了一眼,知道自己說錯話了。


    昨天趙長安幹巴巴的說,‘我們山城小地方,也沒啥著名的景點,怕你去了失望。’


    自己還反駁他,‘文卓可不是這麽說的’。


    “那是沒有想到你竟然對這麽個小地方感興趣,這真很讓我意外,不知道是什麽吸引了你?”


    夏文卓微笑著偏頭看著葉紫。


    “我們葉家在37年的時候,分別從明珠,姑蘇,金陵,三處逃難到江城,其中一支從金陵渡江到江北,繞過日軍的長江封鎖走陸路;他們最後一次的信息,是在寶城。那麽可以推測的是,按照行程,他們將到達山城,過桃花江,途經義陽三關,進入鄂地,到達江城。”


    葉紫笑著說道:“不過這一支從此石沉大海,家裏這些年也數次到過山城一帶尋訪,都毫無蹤跡。”


    “你也想試試?”


    葉紫的回答讓夏文卓很意外,也很好奇。


    “怎麽可能,家裏專門尋訪都找不到一點的痕跡,我就這三天,而且掐頭去尾最多兩天的時間,能有啥可能?我不過是想過來看一看,就當是懷念。”


    葉紫笑著偏頭對不遠的趙長安說道:“我看過地圖,原來桃花江水庫在義陽三關以西。按說我要去走一遍當年長輩們可能走過的路,應該是先到山城老城的南門,在那裏過江,走107國道到義陽三關,進入鄂地;不過我這次主要是來玩兒,所以跟著你們也去桃花江水庫。”


    “這個世界,還真是小啊!”


    趙長安心裏暗想。


    對比著文燁之前說得他奶奶的事情,現在已經基本可以確認,文燁的奶奶就是葉紫一位失散多年的長輩。


    而葉紫話裏麵透露出來的意思就是,以前葉家也曾經到山城悄悄尋找過。


    不過他們的錯誤就在於,他們一直是按照推測的路徑,‘寶城-五裏店-山城-義陽三關’‘周黨-靈山-柳林-義陽三關’,進入廣闊的江漢平原。


    而桃花江建成之前的文家村,在這條‘山城南門-柳林-義陽三關’線路西邊直線距離8千米,行程山路迂回距離10千米。


    葉家的人在‘山城南門-柳林-義陽三關’這條線路上,無論是朝著東西兩邊再如何的擴展,查探的觸角也伸不了這麽遠。


    “歡迎,歡迎。”


    趙長安說得幹巴巴的,沒有一點的誠意。


    “嘟嘟嘟~”


    這時候,從上遊駛過來兩艘汽艇,一個靠著左岸,一個靠著右岸。


    趙長安可以看到,站在遊艇上麵的一個人,手裏麵都拿著一個長竹竿,汽艇的船頭一側,都豎著一麵紅底白字的旗幟,上麵寫著‘山城救援’。


    趙長安的心重重一跳。


    毫無疑問,這兩艘汽艇,就是在搜索張順。


    也就是說,到現在,張順依然沒有找到。


    那麽,可以想得到的是,張順的可能,顯然是凶多吉少!


    “嘟嘟嘟~”


    身穿救生衣的救援人員,駕駛著汽艇穿過桃花江高速橋,朝著下遊搜尋而去。


    汽艇的聲音漸漸變小,最終消失不見。


    “走吧,肚子餓了,去景區吃魚頭豆腐湯,油炸小魚兒。”


    趙長安聲音寂寥的說道:“時間不早了,景區的王主任他們,都還在等著咱們。”


    葉紫這時候突然‘開誠布公’的說這些話,還有那句‘原來桃花江水庫在義陽三關以西’。


    以及她怎麽就盯上了文燁?


    這裏麵的很多話裏麵隱藏著的深層的含義,試探,——


    趙長安這時候什麽都不願意去想了,隻想找一處安靜無人的地方,好好的靜一靜。


    然而,這根本就是奢望。


    趙長安回到車裏,慢慢的發動車子,然後不斷加速,把速度定在100。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這道吼聲,不斷的在他腦海裏麵炸響。


    其一為張順,假如不是自己的大意,而是提前未雨綢繆,這個悲劇完全能夠避免。


    其二為自己。


    來到這個世界,趙長安有著很多的雄心壯誌,在潛意識裏麵他甚至帶著一種超然的上帝視角,來俯視這個時空的芸芸眾生。


    而張順這件事,這是對他的一次棒喝。


    他也是這芸芸大眾裏麵的一員,他根本就沒有那麽神!


    躑躅人世,眾生皆苦。


    既然來到,進入這個世界。


    他,也逃脫不掉這種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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