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子一前一後,駛向東海岸。


    景岫坐在副駕駛位,那把相思木吉他,擱在後排。


    而她戴著的能遮住半張臉的大黑框眼鏡,也放進了眼鏡盒裏。


    小嘴咬著頭繩,雙手收攏起隨便披散的頭發,紮成了一個不算太長的馬尾辮。


    盡顯小女兒態。


    露出那張幾乎沒怎麽示人的小臉。


    清雅絕倫,就如同一首婀娜吟唱的小詩歌。


    “最近還行吧?”


    趙長安看了景岫的側臉一眼,這個姑娘和她在一起的時候,總是心裏寧靜,毫無壓力。


    “嗯,嗯,一切都好;嘻嘻,就是菁姐老想從我這裏討口風,說你說從4月1號開始接受商演,那天可是愚人節。”


    景岫明亮的眸子偏頭望著趙長安,顯然她也很想知道。


    趙長安看了一眼景岫,笑了起來。


    “你給她說,她想多了;不過清明節我得回一趟山城,就是接商演,也得等到4月10號,11號去了。我估計她這個財迷,也沒少埋怨你吧?”


    “倒沒說太多,不過有時候愛發牢騷,說是有錢不掙是傻瓜;菁姐很講感情,這段時間似乎心情一直很差,其實——”


    景岫欲言又止,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啥時候想說什麽,還需要覺得該不該跟我說了?”


    趙長安做出一副痛心疾首狀:“景岫你變了!”


    景岫笑了起來:“我覺得覃社好像也沒有對象,菁姐這麽優秀,覃社有點太狠心了;他倆其實可以處處,說不定就合適了呢。”


    “他已經有女朋友,嗯,應該是他已經有未婚妻了;4月訂婚,到時候我要去送禮,還要悲催的白唱。”


    趙長安說得平靜,心裏麵卻在歎息。


    覃有源確實非常優秀,宋婧似乎也陷的很深。


    能早一天出來就早好一天,——


    “啊?”


    景岫一臉震驚,轉過小臉愣愣的望著趙長安。


    “女方大覃有源三歲,明珠姑娘,在洋山港籌備處工作。父親殼牌中國區高管,母親華師教授,——”


    趙長安簡單的說了一些女方的家庭情況,景岫聽了沉默不語言。


    “景岫你要記住,弱者才對誰都喜歡講感情,尤其對強者更喜歡講感情。說出來也許很冷,她的講感情潛意識是想通過道德綁架,要求強者對她講感情,從而謀取更大的利益。


    本質上來說,就是幻想著以少博多。就像上次她當著所有人的麵,替朱世敦對我的質問。”


    趙長安的聲音,這時候非常的冷:“問題是這種小算計,對比她弱的當然很有效,但是對比她強的,——這個世界,強者的心,都是如同磐石般的冷。想要用這來道德綁架他,無異於做夢!


    覃有源那天為什麽對宋婧翻臉,還沒看明白麽?”


    ——


    宋菁,一個出身山區貧困家庭的堅強女孩。


    父母常年體弱多病,在她還在上初中的時候,就逼著她退學,在家幹農活。


    幸虧她有幾個好老師。


    考上縣城的普通高中以後,宋菁把老師們湊給她的錢,除了學費和路費,其餘的全部給了父母。


    她每天就是在食堂裏撿學生們吃剩下,不要的饅頭和剩菜充饑。


    高一上學期期中考試,她的成績全校第三。


    而她艱苦的生活,也引起了學校的注意讓她到食堂窗口幫忙,勤工儉學。


    高一上學期期末考試,她年級第一。


    從此一騎絕塵,成績高的讓年紀第二名絕望。


    高考成績全縣第六,而她所在這所普通高中的第二名,則在全縣排名第一百八十七。


    來到複大,宋婧別說彈吉他,之前她連摸都沒有摸過。


    是覃有源把她領了進來,教她彈吉他,認線譜,唱歌,——


    給了她一個展現自我舞台和價值,掙錢的機會。


    從此,宋婧拚命的掙錢,——


    掙來的錢,買車,租房子,買高檔衣服,昂貴的化妝品,首飾,給家裏的父母看病,父母弟弟的各種零花在縣城打零工天天惹是生非的弟弟擦屁股,現在還要想法在縣城裏給弟弟買房子,取媳婦,——


    在可以看到的未來,還要被父母各種花式逼著,養活弟弟一家,——


    而覃有源的未婚妻,就趙長安所知,在明珠有四套房子。


    她父母一套,爺爺奶奶一套,姥姥姥爺一套,在她調到洋山港以後,家裏又在滴水湖畔全款給她買了一套複式。


    趙長安曾經私下問了覃有源得多少錢,因為那種環境的高檔住宅,他看著也眼熱。


    覃有源淡淡的告訴他,全款下來,精裝修將近兩百萬。


    再加上買家具,電器,——大約小三百萬。


    趙長安敢打賭,宋菁現在讓她拿二十萬,她都拿不出來。


    有些話,隻能意會,說出來就沒有意思了。


    在趙長安看來,覃有源和宋菁之間巨大的習慣差距,而且婚姻還要牽扯到雙方的家人,他們兩個就算強行扭在一起,以著兩人強硬的性格,也早晚是一拍兩散。


    “唉,可憐的菁姐。”


    景岫長歎一聲,一再繼續這個話題。


    ——


    “嗬嗬,景岫還挺有想法麽。”


    蘇燕玲笑著說道:“別的就不說了,那個曾曉曉,劉翠,可都是非常漂亮。”


    孫一陽忍不住咧咧嘴:“你覺得景岫長得咂樣?”


    “雖然她是我的室友,而且關係很好,——”


    孫一陽心裏直撇嘴,你倆的‘關係很好’?


    “——,不過男女之間的兩情相悅,不是我這個外人說得算的。景岫不打扮,太邋遢,長得太普通,”


    “普通?”


    孫一陽差點把車開歪,很想問蘇燕玲,‘她要是長得普通,那你長得算什麽?’


    “是呀,長得太普通了,就是會彈吉他能唱歌,不過這是趙長安給她的機會,就是換了我,有人給我寫歌,我也一樣能紅。”


    蘇燕玲的聲音裏充滿了嫉妒,不服氣,羨慕,還有自信。


    “你知道景岫一場商演多少錢麽?”


    “我們問了她不說,應該不多吧。”


    在蘇燕玲的腦袋裏,要是錢多,景岫不早就嚷起來了?


    她一直不說,問急了就隻是笑,就說明錢少得她自己都不好意思說出來。


    “應該不多?”


    孫一陽都不知道要該跟蘇燕玲這個白癡說啥了。


    不過既然人家當事人不說,自己也沒必要說出來。


    搖頭問道:“景岫那場首唱,你看了沒有?”


    蘇燕玲停了好一會才說道:“沒。”


    “難怪。”


    孫一陽嘟囔一句,沒再說話,專心開車。


    女孩子女人的嫉妒心,有時候強烈而且不可理喻。


    但凡她要是看了景岫的那次首唱,看到被趙長安取下眼鏡,紮起頭發露出的臉蛋。


    蘇燕玲還能說‘長得很普通’。


    孫一陽服她!


    而且孫一陽也很納悶,你們既然都在一個寢室,她睡覺洗臉總不能還戴眼鏡吧。


    眼睛都瞎啊?


    ——


    “你要是以這副模樣在校園裏麵,複大又絕對多了一個校花,湊齊了四朵金花。”


    趙長安笑著打趣景岫:“都是大姑娘了,還要做空穀幽蘭麽?”


    景岫抿著嘴笑,不說話。


    “外邊就不說了,你們寢室的室友,也都眼瞎啊?”


    趙長安不解的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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