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仕波酒足飯飽之際,嘴裏叼著牙簽,滿臉愜意的遊蕩在大街上。


    眼睛滴流轉的死瞅著來往人群裏麵,那些盤兒靚的大姑娘小媳婦兒,舔著臉勾搭著吹口哨。


    隻可惜時間走到98年,整個社會的經濟和秩序越來越好,早已過了當年拉著一群痞子逞強鬥狠占地盤,就能發家致富的草莽年代。


    像金毛這樣,連個摩托車都沒有的窮混子。


    街上他相中吹口哨的姑娘,不但沒有一個搭理他,甚至連白眼都不屑翻他。


    “金哥,咱們明天在校門口挑事兒,一高的保衛處可不是擺設。”


    閻六家裏正在想法讓他接班,他老子下了死話,要是這段時間惹事兒丟了工作,把他的腿打斷。


    “老子瘋了跑校門口去挑事兒,你金哥像是腦子缺根弦兒的呆瓜麽?那小子都快高考,能別動就別動,不然說不定咱們都得栽!”


    “啊?”


    包括閻六在內的幾個小痞子,都是一臉呆滯,金老大這是啥意思?


    金仕波伸出左手,平舉,右手並立如刀。


    在左手背上麵,反複的左右‘刮刀’:“好瓜就要多殺幾道!”


    “還不懂?殺瓜啊!喻應明這個有錢又傻的呆瓜,不反反複複的殺,咱不是天理難容!”


    “可明天中午咋辦?”


    閻六還是迷糊。


    “仨兒,你不是有兄弟在一高,讓他明天上午第三節課下課悄悄告訴那個趙長安,說有人在學校門口堵他,讓他中午別出來。”


    “啊?”


    “啊?”


    “啊?”


    閻六幾個聽得目瞪口呆,直發傻,金老大這又是啥騷操作?


    “啊個屁的啊,這樣明兒中午咱兄弟又是白混一頓好的不懂?


    對了,這小子是走讀生,也是窮匹一個,這五塊錢給他,你和你同學可別匿了,壞了大事兒,讓他中午買著吃。”


    望著金老大遞過來的一張新嶄嶄的五塊錢。


    仨兒(耿誌銀)對金老大的佩服,簡直就是滔滔江水,黃河泛濫~


    原來還能這麽玩兒?!


    ——


    晚上下夜自習,讓趙長安驚訝的是,理科重點班15班的文燁,居然在他自行車邊等著,要和他一起走。


    “你這是聽到啥了?兄弟,好久不見!”


    趙長安看到文燁那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上去就對著他的肩膀來了一拳。


    “沒啥,聽說你班裏有個叫喻應明的孫子找人堵你,我手癢了。”


    趙長安這才看到文燁的眼珠子有點發紅。


    “你聽誰說得?”


    趙長安詫異,這事兒怎麽傳得這麽快?


    趙長安在班裏玩的好的走讀生,張順,老鄭不和他同路,吳悅晚上他爸開車接。


    他晚上回家都是獨行俠,單槍匹馬的衝。


    “你就別問了。”


    文燁跨上自行車,回頭望著趙長安催促。


    趙長安在文燁的眼睛裏麵,看到了凶芒。


    “你和陳晶是不是出問題了?”


    看著文燁猛然晦敗的臉色。


    趙長安心裏咯噔一下,繼續追問:“你是不是一口氣喝了一瓶子二鍋頭?”


    “你咋知道?”


    這一下,文燁反而被趙長安給嚇了一大跳。


    前天周末他可是找了一個遠遠的地方,買了一瓶二鍋頭,一個人跑道學校後麵的亂墳崗子鬆樹林裏麵,一口氣喝完。


    然後一覺睡到晚上七八點,才回學校。


    在他看來,這麽隱秘的事情,除了他,隻有鬼才知道。


    結果?


    “槽!”


    趙長安低聲罵了一句。


    就因為這個女人,自己這個兄弟可以說毀了一生!


    癡情小生變成了情場浪子。


    “走吧。”


    對於這事兒,文燁和陳晶裏麵的前因後果各種細節,文燁始終沒有對他說過。


    所以作為局外人,趙長安又不是心靈雞湯導師,也是愛莫能助。


    不過這次高考,成績一直在校理科排名前兩百的文燁,結果考得跟趙長安有得一拚,上了省內一所垃圾專科。


    陳晶她難辭其咎!


    而這個女人的高考成績則是文科山城前十五,考上了南大。


    在趙長安過來前一年,當時已是情場千人斬的文燁路過鄭市。


    兄弟倆找了一個大排檔大喝了一場。


    醉酒之際,就嘴賤的問了一句:“陳晶現在你們還聯係麽,怎麽樣?”


    才知道人家已經是陳博士,陳教授,老公是跨國公司高管,夫妻生活美滿,快四十了又生了一個。


    兒女雙全。


    而文燁四十出頭,依然是光棍一條!


    當時就讓趙長安怒罵了一句:“這狗~的生活!”


    “別罵了,兄弟喝酒!”


    兩人一飲而盡。


    然後,文燁說了一句讓趙長安震驚,從來都不知道的事情。


    “誰讓咱是孤兒,隻一個奶奶靠撿破爛養我!誰能看得起咱,哪個父母會把女兒投進咱這個火坑?而且成績還這麽差,和人家未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當晚,兩人大醉高歌。


    ——


    兩人在車流裏,一路飛奔的飆車技。


    “你還沒說你咋知道?”


    文燁蹬著自行車,追上來問。


    “別問了,千人斬!”


    “啥意思?”


    “就是讓你閉嘴!”


    趙長安在路口和依然一臉驚異的文燁分道揚鑣,然後騎著自行車繼續一路狂衝。


    看著沿途在二十年後全部扒的幹幹淨淨的老建築,不禁欷歔不已。


    扒掉了這些,也扒掉了自己這樣的同齡人,對故鄉的溫馨回憶。


    很快,就到了市建的舊城區大院。


    這個大院裏麵的十一棟樓,大片的破舊平房,倒是在二十年後還堅強屹立;大家天天盼拆遷,隻不過沒有一個傻子開發商上當。


    到了自己屋的樓下,趙長安,停車,上鎖。


    ‘噔噔噔’上三樓,


    門口的燈亮著。——自己家和曾家,半年一換把這個樓梯道的燈,接在自家的閘刀上麵。


    兩家的門都是虛掩。


    趙長安看了一眼對麵的門,卻不料對上門縫裏麵邱金慧的眼睛。


    麵無表情的看了趙長安一眼,轉身扭著屁股離開門縫。


    “嗬嗬,”


    趙長安無聲的笑了笑。


    真是有一個‘博愛’的媽媽,就有一個‘博愛’的閨女。


    趙長安打開門,


    “哢嚓!”


    反手鎖上。


    “爸媽,我回來了!”


    “嗯,騎這麽快幹啥,又不是炸碉堡?”


    滿屋的亮堂,父親正在專心的看報紙,放下報紙說了他一句;母親端著香噴噴的尖椒雞蛋,滿臉笑容的走出廚房。


    “我和你爸在陽台都看到了你進院子。”


    一句話,揭了趙書彬的老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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